足球与物理擦出了火花，“红军”复兴这些科学家们功不可没
过去两年，利物浦用连续杀进欧冠决赛、一座大耳杯和一个英超历史最高分亚军宣告了强势复苏，一股振奋人心的“红色力量”从比赛中蔓延到了球场下。未来数年，“红军”的目标是开创一个新时代，俱乐部的研究和分析部门，是他们迈向巅峰的重要组成部分。
儿时，在位于伊利诺伊州的自家农场里，约翰·W·亨利痴迷上了“APBA棒球”——那是60年代对现代棒球运动的一种虚拟游戏。“APBA棒球”的游戏模式类似球星卡，一张张卡片上印有MLB（美国职棒联盟）球员的名字，还有真实的球员相关数据，以及他们的特点（速度，身材，左、右手技术）和评估值。
这样的数字游戏，让如今的利物浦老板在成年后运用精确算法成功预测了大豆市场的走势，类似模式还被推行到了他的全球贸易事业中。在芬威集团，每一个决定都要通过数据计算，不论任免职员，还是买卖球员。
先驱比恩
默西河两岸土地肥沃，亨利只需要细心耕耘。2010年10月，收购利物浦俱乐部后不久，美国人聘用了达米安·科莫利为体育主管。这个法国人在英超闯荡多年，曾在阿森纳和托特纳姆热刺担任过球探和体育主管。同时，科莫利也是时任美国职棒球队——奥克兰运动家的总经理比利·比恩的好友。比恩独树一帜的管理方式，通过《魔球》一书而举世闻名。他采用统计和数据分析的方法，理性地评估球员的价值，由此改变了现代体育的面貌。
在托特纳姆热刺供职时，科莫利已经开始进行“数据革命”；来到利物浦后，他继续这条路线，并拉来了曾在北伦敦共事过的伊恩·格雷厄姆(Ian Graham)。此人毕业于剑桥大学，如今是利物浦俱乐部研究和分析部门的主管。
伊恩·格雷厄姆(Ian Graham)
当初开始这场革命时时，科莫利遭到了强烈批评。所幸他的老板亨利是一个极有创新精神的人，对足球的感知也非常理性，包括经济方面。即使法国人后来离开，这位美国富翁仍旧鼓励手下专心搞科研，并在梅尔伍德训练中心旁创建了一个拥有4位主要成员的研究和分析部门。这些被称作“Laptop Guys”的成员，就在餐厅旁的一间房子里工作，每天都会跟利物浦教练组成员和一线队球星们一起用早餐。
对于他们的职责和任务，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简单来说，就是分析一名球员可以测量的身体和心理数据，并通过精密算法得出可以对球员表现进行准确评估和优化的信息。格雷厄姆是这个部门的首脑，他的存在，也是克洛普2015年10月接手“红军”的直接原因。格雷厄姆让德国教头领略并相信了他的数据科学，比如一次传球所带来的影响力，由此给对手带来的困难，以及如何完成随后的进攻终结——这远比所谓的成功传球次数要管用得多。
来到利物浦3周后的某天，克洛普碰见了刚走出办公室、手里拿着一部电脑的格雷厄姆。后者研究了“渣叔”执教多特蒙德时的所有比赛录像，随后基于BVB每一名球员铲球、射门、传球等数据，创建了一个计算模型，列出每名球员作出不同决定所带来的后果。通过这种算法，他向克洛普证明，那个赛季仅列德甲第7的多特蒙德，如果少犯些错，最终应该排名第二。
为了弄明白并纠正人员使用或转会上所犯的错误，克洛普经常利用格雷厄姆的电脑所编制的数据开展工作——那份数据库里，装着全球超过10万名球员！
科学家团队
执教多特蒙德时，克洛普身边没有分析师，所以现任利物浦主帅没花太长时间就相信了这种科学，即使他仍旧对自己的助手们保持着绝对的信任，比如号称“眼睛”的彼得·克拉韦茨和荷兰人佩皮恩·林德尔斯。
利物浦主帅克洛普和他的两个助手(左是克拉韦茨，中是林德尔斯)，每天都会通过科技小组给出的报告控制球员训练强度。
2012年，格雷厄姆的团队拥有了一名关键成员——英格兰人蒂姆·瓦斯凯特。此人“参军”前在一家能源企业供职，曾从事天文物理学研究，与拥有数学学位、曾拿到国际象棋冠军的威尔士人达菲德·斯蒂尔一同进行数据研究。
2018年3月，威尔·斯皮尔曼加入团队，这个德克萨斯人在哈佛大学拿到了粒子物理学博士学位。来到利物浦前，他曾为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工作，进行核物理相关研究，还曾供职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一家数据和录像分析公司。在梅尔伍德，他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球员们在球场上的选位和跑位。
与斯皮尔曼一样，若昂·佩奎诺也曾在日内瓦的欧洲核子研究组织工作。这名葡萄牙裔物理学家，向我们生动地解释了物理与足球的关系。“我们通过粒子加速器来正面穿过质子，尝试找到这种粒子撞击的意义。威尔以前就是干这个的，尝试找到原因和模型，来理解所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数据分析。他来利物浦后干的也是这个，这次是在比赛数据的基础上：传球，射门，球员的跑位。他会尝试找出最有利的比赛形势模型。”
“分析完成后，要让人们理解数据，必须进行模拟。我们会选择一种模型，尝试解释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局面。如果把一名球员放在某种比赛局势中的某个位置上，会发生什么……物理学家都是数据分析的专家。这项技术如今在金融和汽车领域大规模采用，为何不能用于足球呢？所有的领导人都需要高质量的数据，来作出高质量的决定。威尔所做的，就是给教练和俱乐部老板提供良好的信息。”
利物浦球员在训练中都要穿上一件特殊的黑色背心，这是评估他们身体状态的重要“科技仪器”。
佩奎诺创建了一种名叫“质子足球”的游戏，在他看来，足球与物理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和足球一样，粒子物理学也是团队运动。每一次撞击，每一次加速，每一次运动，都会对接下来的事情产生影响。通过射门或传球，球员们都对皮球产生了效应，试图让它命中目标。研究磁场的物理学家也完全一样，他们通过对磁场产生效应，来研究波束和粒子。每一次碰撞，都能带来让我们了解宇宙的希望。对于足球也一样。”
价值评估
阿勒代斯的一句话，似乎过去好久了——“这项运动太不可预见了，所以依靠数据没啥用。”如今，时代变了，格雷厄姆和他的团队，已经让“红军”进入了另一个层级。
格雷厄姆本人从不看足球比赛，他只会通过手下提供的数据统计来进行分析，而他得出的结果，有时与用肉眼观察的结论相反。因为谈到效率时，数据更客观，它从情感上是完全中立的，不会受局势影响。它不作评判，只是量化。
正是在数据分析的基础上，利物浦在2017年夏天签下了萨拉赫。根据格雷厄姆的数据分析显示，埃及前锋能与菲尔米诺组成非常出色的进攻搭档，因为巴西人比同位置上的任何球员都更善于创造进球机会。过去两个赛季，萨拉赫都拿到了英超金靴，共计打入54球。
格雷厄姆的工作成果，还有为利物浦2013年收购科蒂尼奥提供了数据基础。当年只花1300万欧元引进的巴西进攻手，在安菲尔德的几个赛季里成长迅速，转会巴萨时身价高达1.45亿，为“红军”随后收购范戴克、阿利松和法比尼奥提供了足够资金。如果不是卖掉科蒂尼奥，利物浦很难完成如今阵中这3名主力的交易。
评估球员的使用和贡献之前，“Laptop Guys”首先评估的是球员的价值。在这里，球员成为了一种投资。因此，在对球员进行分析时，要尽量收集足够的信息，就像经纪人对待一只股票那样。一切都被数字化和量化，格雷厄姆的数据分析无孔不入，比如边卫跑动，前锋在传中或角球时的选位，或者后卫在单防对方前锋时的选择——上赛季利物浦主场击败热刺，范戴克那次面对反击的单防成功，就是一种技术分析成果。
斯皮尔曼告诉我们：“球场上，任何细微动作都会被解读，不论质量和带来的附加值如何，因为这总能帮助你更加了解球员。”现如今，欧洲足球的发展方向越来越明显地靠近美国橄榄球，而在这项运动中，战术蓝图绘制得更加细致。美国职业体育及其文化，正在赋予足球运动更科技的一面。纯粹主义者或许对此不感冒，但欣赏它的人总是兴奋不已。在利物浦，科技所带来的好处，每天都在显现。
“在分析研究上，利物浦已经走得很远！”
作为利物浦科技革命的引领者，曾在安菲尔德任职近两年的法国人科莫利，对目前俱乐部奉行的理念有着无比深刻的认识。
Q 你是让英格兰俱乐部注重科技的先驱吗？
A 2006年，足球科技开始在热刺得到应用，当时我们请了一家名为DicisionTechnology的公司。他们在《太阳报》上发表专栏，与比利·比恩也有联系。比利对我说：“你应该与他们接触。”在我见到的3个人里，就有伊恩·格雷厄姆。
Q 他现在是利物浦“Laptop Guys”的头儿……
A 他就是通过热刺进入足球圈的，他的方法让我们在2012年买下了洛里。来到利物浦后，我想成立一个分析部门，当时还不流行这么做。我问了一些数据供应商，他们说这方面最棒的人，是当时热刺的研究部门负责人迈克尔·爱德华兹，以及伊恩·格雷厄姆。他们就是我想要的人，如今仍在利物浦工作——迈克尔现在已经成为了体育主管。
Q 具体点说，革命性的数据分析是什么？
A 在托特纳姆，我们开发了一个名为“Expexted Goals”的分析模型，通过这种数学计算系统，可以测量每名球员在球场上的贡献。每次他带来一个附加值，就可以得一分，这些数字可以用来评估球员对比赛的影响力。
Q 这些分析最终有什么用呢？
A 谈到“魔球理论”，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用很少的钱去收购一位不知名的球员，但这需要良好的数据分析。做决定前，要弄清楚球员带来的附加值，并将其数字化。当利物浦老板说：“我们有2亿，可以去买阿利松和范戴克了。”这是因为分析证明，这些球员可以为球队在英超多拿5到6分，或赢得欧冠。这类球员的身价看上去很高，但和他可能带来的贡献相比，市场还是低估了他们的价值。
Q 能举个例子么？
A 分析模型显示出了萨拉赫的真实价值要明显高于市场价位，罗马低估了他。看看那年夏天其他一些前锋的转会身价(巴萨从多特蒙德引进奥斯曼·登贝莱用了1.05亿，莫拉塔从皇马加盟切尔西花了8000万)，你就会明白利物浦3500万欧元收购萨拉赫是多么物超所值!
本文原载自第772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19.9.24
部分内容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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