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批判性复盘”

打破传统古建文物“玻璃棺”的保护方式，将一座被“遗忘”的唐代建筑及其周边环境改造成为热门古代建筑博物馆——“龙·计划”堪称我国古建文物保护史上一次大胆的探索与创新。这是一场通过米兰世博会万科馆的生命遗产，再续一座中国古代建筑文化遗产的现代价值的前卫实验；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当代文物建筑保护模式，或将在五龙庙的创新实验基础上孕育、生成。

《龙·计划：五龙庙的故事》整理收录“龙·计划”山西五龙庙改造全部过程资料及相关文章，书内附有丰富图纸及记录照片，是您全面了解此先锋性改造项目的最佳之选。

本书由同济大学出版社“光明城”出版，微店及天猫旗舰店现已上架，双十一购书更享优惠，“光明城”全场书籍五折起，折后享满减，优惠持续至11月25日。

关于五龙庙

五龙庙是对位于山西省芮城县中龙泉村的广仁王庙的俗称，它是国家第五批公布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庙前原有泉水喷射而出，积水成潭，名曰五龙泉。历史上五龙泉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济民生，溉良田，民心仰之，尊水神为“五龙王”，封号“广仁王”，庙名因之而来。庙内现存主殿为唐大和六年（832）重建，是中国现存第二早的木构建筑，也是保存至今的最早的道教建筑，为研究唐代建筑提供了重要实例。它也是中国建筑史上反映偏僻山区民间建筑科学、技术、艺术成就的实物资料。庙内现存唐碑是重要的石刻文物遗存。

但伴随时代发展农耕文化向现代化改变、农村人口向城市聚集，农村变成空心村落、龙泉村泉水干涸等多种原因，五龙庙在村民心目中的神性逐渐消退，很少会有人想起来拜祭，泉址变成了村里的垃圾堆。

“龙·计划”源起

2010年，万科丁长峰在山西参观五龙庙；2015年，带领团队参加米兰世博会，两次旅行开启的故事最终汇合在一起。此后的3年间，五龙庙的保护规划与世博会的万科馆设计，分别在王辉和丹尼尔·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的案头孕育发展着，但没有任何产生关联的迹象。

直到2015年1月，万科开始策划万科馆的世博会后处置方案，也就是“世博遗产计划”。受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种子圣殿”在会后拍卖种子用于公益事业的做法启发，决定把外立面特殊定制的红色釉面陶板材料拿出拍卖，用来在中国国内实施一个公益项目，为世博会这个临时性的行为留下一点儿永久的有价值的纪念。从万科“盘龙”到山西五龙庙，从米兰梦回唐朝，历史与现实、传承与发展，在这一刻完美融合，“龙·计划”由此得名。

“龙·计划”由万科集团、山西省文物局、芮城县政府、万科集团太原分公司、URBANUS 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建筑与文化遗产保护研究所、《山西青年报》等 7 家单位共同发起，万科公益基金会提供支持，并对“龙·计划”专款进行资金管理。这是中国第一个针对文物建筑保护领域的公益众筹项目。旨在通过众筹，唤起社会对山西文物建筑保护的关注。

有龙则灵——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批判性复盘”

作者：周榕

复盘 ·后博弈

来自文保专业领域的争议，让山西芮城五龙庙环境整治工程在完工后，被动地进入了一个复杂而激烈的“后博弈”状态。由于事关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存世第二古老的唐代木构建筑，被命名为“龙·计划”的这一项目甫一进入传播语境，便吸引了文保领域的专家和大批文物建筑爱好者的高度关注，随后来自这一群体部分成员的非议之声更不绝于耳。

文保专家高举保护历史“真实性”的行业大旗，批评建筑师破坏了历史环境的整体一致性信息；而建筑师则以“时代性”“社会性”“日常性”等观念针锋相对，直指建筑遗产保护领域的固步自封。在这个“双向批判”的博弈格局中，博弈双方都不自觉地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试图一战而夺取“文化合法性”问题的话语权高地。然而，这种各执一端的利益化博弈状态，远不能充分兑现“后博弈”这一难得的批判性契机所可能揭示的思想价值。因此，本文试图采用“批判性复盘”的方式，回到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的关键性思考节点，围绕设计态度和设计策略这两个维度，将该设计引发的思想博弈导向更为深化的层面。

态度·如有神

如果说，与神的“失联”让五龙庙地区开始丧失尊严的话，那么，与人的区隔则让五龙庙的整体环境彻底失去了“活性”。2013年末至2015年初，国家文物部门对五龙庙及戏台进行重新修复之后，四围红墙和一道门锁，把五龙庙与周遭环境决绝地切割开来。这种在中国建筑文保领域极为通行的常规做法，实际上是把围墙内的空间，视为一具将历史遗存当作僵尸“封印”起来的水晶棺，以此来保护所谓的物质“真实性”尽可能少地受到时代变化因素的干扰，从而能近乎恒定地留存下去。不得不说，这种将文保建筑置于“灭活”的、“非人化”空间中的思路和做法，在当下的国内文保领域仍然占居主流，而其理据却极少受到批判性的质疑与拷问。“存其形、丧其神、逐其人”，是国内大多数文物建筑经过标准文保整修流程“保护”后所遭受的普遍命运，如果没有“ 龙·计划”的介入，五龙庙不过是尘封的物质遗产库存单上所记录的一个名号而已。

面对彼时的五龙庙这块事实上“人神两亡”之地，王辉在设计之初的价值目标简单而明确——要引人、更要“通神”。随着现代文明的深化演进，现代建筑也走出了一条从功能性到人性、再从人性到神性探索的历史轨迹。而在终极关切的价值意义上探索空间“神性”，在中国当代建筑实践中尚处于一片幽暗的空白。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或许可以算作中国建筑师小心翼翼迈向“通神”之路的一小步。

恰如在精卵相遇的刹那，就已然决定了其所孕育的生命本质；建筑师价值态度的确立，即已铺就了一个设计的本底调性。“通神”，是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所昭示的统摄性文化态度，其后无论是建筑学的取势赋形，还是社会学与经济学的附加值动作，都莫不围绕此一根本性人文观照而展开。从本质上看，五龙庙环境设计的价值目标既非功能性，甚至也非形式性，而是精神性的。建筑师在该项目上的雄心，是通过营造一个“传统”与“现代”并置勾连的新神性场所，来凸显某种古今延绵、新旧生息的“连续性”意义归属——寄寓于日常生活从而斩之不断并挥之不去、有关精神故里的“文化乡愁”。在这一被重新定义的当代“文化乡愁”中，五龙庙被标准文保流程所“脱水”的“标本化历史”，重新被接续上时间的水源和生态的血脉。

策略·再虚构

事实上，五龙庙在2013年落架大修后，无论是文物本体还是周边环境都已沾染了浓厚的“虚构”色彩。特别是被红墙包围的空荡庙院空间，完全是五龙庙申请文保单位后才出现的“虚构”产物，而此前五龙庙主体一直被当作乡村小学来使用，其原初状态的庙墙界域和形制已不可考。因此，王辉在开始“龙·计划”设计时即已清醒地意识到，这次设计在本质上，就是对文保部门所“虚构”出来的五龙庙既存环境的“再虚构”。

经此全新的“再虚构”——“定位虚构”布设出提纯、抽象、精英化的知识结界；“空间虚构”生产出转折、剔透、变幻的多重景深层次；“仪式虚构”炮制出“三翻四抖”的戏剧化节点与逐渐聚焦的精神序列——建筑师在关系紧张的古典形式传统与当代乡村生活之间，植入了一个与两者都迥异殊隔的现代乌托邦空间“垫层”，整体设计由此散发出某种超现实的“致幻”感：一方面，非真实的“幻觉化”围合环境，强有力地反衬、烘托出五龙庙“真实性”文物本体的崇高价值感；另一方面，这一“超现实”缓冲层，极好地遮挡了周遭无序翻建的“新民居”给五龙庙造成的“现实性”视觉伤害，同时通过超现实空间序列的层层过滤，弱化了喧闹的世俗生活对神性领地的袭扰。尽管为都市实践所习用的以统一、抽象、纯粹为特征的乌托邦化空间设计手段，在复杂的现实环境中常显得“不接地气”，但用于此设计中整体超现实氛围的营造，却堪称妙手偶得—“去时间化”的衬底环境越纯净、虚幻，五龙庙作为历史孑遗的“真实性”和沧桑感反而越强烈。似乎证明了“诸法空相”的逆命题，或许是“空相皆法”。

棋谱·新典范

对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进行批判性复盘，无异于一次智识的探险。设身处地，照谱拆解犹自目眩神伤倹换位思考，可知建筑师处于高度紧张的真实博弈状态下原创性工作之艰难。

在如此逼仄的叙事语境下，“龙·计划”借助民间资本的力量，以令人耳目一新的人文态度、运筹策略和空间形式，成为全面突破既有历史空间“官式记忆”模式的一次文化创新，堪称中国建筑文保领域一个难能可贵的“新典范”。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新典范”的价值并非在于完美无缺，而在于能够率先打破惯性化的文化平衡态，并通过模式创新对整个生态系统的演进起到示范和带动作用。五龙庙环境整治设计不仅为龙泉村的村民创造了一个欣欣向荣的社会新生境，更在建筑师不敢轻易涉足的传统文保领域进行了颠覆性的创新实验。尽管实验的结果对中国建筑固有的文保观念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但社会各界对这一创新实验的广泛欢迎和赞誉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越来越多富于原创精神的设计师，会由于“五龙庙实验”的启发和感召，跨界进入一向封闭的建筑文保领域。而随着他们的加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当代文物建筑保护模式，或将在五龙庙的创新实验基础上孕育、生成。庙不在大，有龙则灵。

<为撰写此文，特与刘克成教授深谈，承蒙提点、启发，获益良多，谨致谢忱！> 

作者：周榕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

* 此文曾发表于《建筑学报》杂志第575期，2016年8月刊。

全部图文均来自光明城新书《龙·计划：五龙庙的故事》

五龙庙图纸资料

五龙庙正殿

五龙庙正殿平面图

五龙庙正殿立面图

五龙庙正殿剖面图

广仁王庙修缮工程属于山西南部早期建筑保护工程的子项之一，其中唐代建筑大殿于2013年8月11日开工修缮，于2015年6月25日完工，共用215个工作日。广仁王庙大殿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被发现并确定为唐代建筑，在当时即进行过一次较大规模的修缮，但由于条件限制，当时修缮并未留下重要的影像资料。随着文物保护日益受到社会的重视，此次修缮在过程中将修缮信息记录放在了与修缮本身同等重要的地位，通过实施过程工序记录反映修缮的全过程，加强了影像记录的作用。

此次广仁王庙大殿的维修过程包括以下主要步骤：脚手架支搭——屋面拆卸——局部大木拆卸——斗栱检修——大木维修——柱子维修——大木安装——墙体砌筑——屋面木基层安装——屋面苫背瓦瓦挑脊——压沿石安装——踏跺制作——油饰断白。

五龙庙环境改造

五龙庙剖面图

五龙庙内保存珍贵碑文，在改造过程中，设计师查阅相关资料进行布展，通过照片及文字记录的方式，将碑文相关信息进行详实记录，并专门设计了展示碑文的展览空间。以便参观观众了解当地历史文化。

设计师将原本堆放杂物的窑洞清理并在其中设计了人可休憩的坐台，作为整体环境设计的一部分，与广场相连接，形成了一个可供村民及游客停留集会的场所。

图片来源于“都市实践”公众号

《龙·计划：五龙庙的故事》

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URBANUS都市实践、群岛工作室  编

《龙·计划：五龙庙的故事》

编著者：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URBANUS都市实践、群岛工作室  编

ISBN：978-7-5608-7237-7

单价：108.00元，双11特惠85折：91.80元

装帧：平装

开本：16

页数：196页

《龙·计划：五龙庙的故事》是对山西五龙庙环境整治项目全过程的详实记录。“龙·计划”是一个关于中国古建筑保护的公益项目，由万科企业集团、URBANUS都市实践等7家单位共同发起，旨在通过众筹，唤起社会对山西文物建筑保护的关注，众筹所得款用于唐代文物建筑芮城县五龙庙的环境整治项目。项目设计由URBANUS都市实践领衔，通过对旧文物的重新诠释，将五龙庙这座孤立古庙被转换为一座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博物馆。

本书中除项目过程中的大量设计图纸、图片外，还包含了有关五龙庙这一唐代古建的档案资料、介绍文章，以及整治项目完成后引起的社会反响，还有来自鲁安东、吕舟、周榕、黄居正等专家学者的评论文章。

编著者简介

万科企业股份有限公司：“龙·计划”公益众筹项目发起单位。

URBANUS都市实践：五龙庙环境整治项目设计者。当今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建筑师团队之一，由刘晓都、孟岩和王辉创建于1999年。目前在深圳、北京设立分支机构。

群岛工作室：国内专业出版平台，负责运营同济大学出版社旗下的城市+建筑高端专业出版品牌“光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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