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杂货按:香港的独特城市景观往往成为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如密集式楼宇就曾成为已故知名摄影师Michael Wolf的重要素材,而法国摄影师Romain Jacquet-Lagrèze 则被香港街道招牌独特的繁体中文字体所吸引,并拍摄成系列作品「城市诗意」。
香港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城市之一,无论在哪里,你都能看到有成堆的标牌抢夺你的注意力:商店招牌,广告牌,抗议标语,字体无处不在。你可以选择忽略这些声音,但如果你想听,这座城市将有很多话要说。
Romain Jacquet-Lagrèze '九龍 - The Nine Dragons' Hong Kong 2019
当 Romain Jacquet-Lagrèze 初初到达香港时,他和大多数西方国家的新移民一样看不懂繁体中文,而这是90%以上香港人的首选书面语言。
作为一位居港的法国人,要学习中文并非易事,但他很自然地选取了最合适自己的方法去学习——用相机与语⾔互动。而早被港人见怪不怪的招牌字体,却成为了他学习中文的契机。
Romain Jacquet-Lagrèze '爱家- Love Home' Hong Kong 2018
Romain 原本是一名平面设计师。2011 年移居香港后,环境的冲击令他更热衷于摄影。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曾使他叹为观止,让他更想要透过摄影表达他对这座城市的震撼感受。
所以,当他穿梭于香港大街小巷时,形形色色的店铺招牌以及大厦名称上的繁体字很快吸引了他的目光。
Romain Jacquet-Lagrèze '有新意- Be Original' Hong Kong 2019
从2017年底开始,他每天在城市中漫游,以视觉取缔了对文字的理解,以感觉及美学作为先决去收集大厦楼宇及街道店铺上的中文字。拍完回家后,他会请香港出生的妻子帮忙翻译、解释其意思,同时借此学习广东话。
随着档案逐渐增加,Romain 开始慢慢理解照片文字含义,并像识字卡片一样,开始将它们重新拼凑成富有诗意的词句。
Romain Jacquet-Lagrèze '香港文化- Hong Kong Culture' Hong Kong 2018
这些字体各具特色,有木刻、石刻、手工吹制的霓虹灯管、手绘等不同的设计风格,有的依旧鲜艳夺目,有的已经褪色。
Romain 认为,真正让每个招牌变得独一无二的,是那“时间流逝的见证”。他尤其喜欢那些风化的文字,无论是招牌上剥落的油漆、失落的瓷砖,抑或破碎的霓虹灯,这些岁月侵蚀的痕迹都赋予让字体失去了本身的商业价值,获得另一层意义。它们不再仅仅是墙上的名字,而变成了时间的诗歌。
Romain Jacquet-Lagrèze '励行- Inspirational Urge' Hong Kong 2018
他记录的许多字体都属于很久以前就不复存在的企业,他们的名字被作为纪念物无意地遗留下来。相较而言,现在许多企业更倾向于用生产快、易于拆卸的廉价的数码印刷及LED光管取代原始照片,也侧面体现了经济和工艺的兴衰。
Romain Jacquet-Lagrèze '精品- Objets D_Art' Hong Kong 2019他最喜欢一句格言是“百苦成材”,并将其翻译成英文:A Hundred Pains Forges Talent。又长又拗口的英语,但在中文只需要四个字符,正如他所言:“用很少的词,就可以包涵许多不同的含义,那就是我喜欢的语言。”
Romain Jacquet-Lagrèze '百苦成材- A Hundred Pains Forge Talent' Hong Kong 2018
尽管如此,翻译同样是一个棘手的问题。Romain 用中文创作了之后,要取英文的标题,但两种语言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例如,“福如东海”的字面意思是和东海一样大的幸福,用英语表达则不太诗意,所以他选择了意译为“Boundless Happiness”。
而另一个例子“心心”,英语中可直译为“Heart Heart”,他将之翻译为“Emotion Shift”——比喻为一颗心断裂了,另一颗仍然与它相连。
Romain Jacquet-Lagrèze '福如东海- Boundless Happiness' Hong Kong 2019
繁体字从古代流传至今,是香港这样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城市中十分珍贵的历史元素。作为依然以繁体字为主的最后堡垒之一,Romain 捕捉了每天围绕着我们生活的、从久远的汉代流传⾄今的古典文字。「城市诗意」系列印证了他对于香港及其语言文化的热爱。
Romain Jacquet-Lagrèze '心心- Emotion Shift' Hong Kong 2018
有人说香港是一片善忘之地,每每到某些事物快将消失之际才懂得去珍惜。近年传统招牌渐渐被清拆,大众的注意力亦开始有所提升。在 Romain 眼中,每一位招牌工艺的创作者都是功不可没的⼤师级人马,甚至形容他们已经成为招牌工艺最后剩余的本地英雄。
Romain Jacquet-Lagrèze '新兴文化- Emerging Culture' Hong Kong 2019虽然晚来的珍惜举动未必可以为传统招牌救亡,但至少提醒了我们在这种古典的传统工艺还健在的时候,再次好好欣赏。
「城市诗意」带出的故事未必惊为天人,但这首以影像编织的时间诗歌,却叫人一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