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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一生!

2016-05-04 张琦汉 安仁在线


纪念我逝去的母亲

作者:张琦汉



全家福(左四:母亲)


        今年是母亲去世四周年,二O一二年农历二月二十二日,重病的母在医治无效后撤手人间,别我而去。母生前我没有照顾侍候好,感到内疚自责,让我耿耿于怀。


全家福(二排右一:母亲,当时父亲从部队回家探亲,我还没出生)


        母亲于一九三零年农历二月二十日,出生在一个富庶的乡绅人家,从小聪明伶俐,深得外祖父母的喜爱。村子里唱戏,正月十五闹花灯,外祖父把母亲抱放在肩膀上,出嫁,赔嫁妆在当时闻名方圆几十里。外祖父母,视母亲如掌上明珠。


        母亲从小心地善良,怜贫帮贫。母亲家长年有长工,到了农忙时节还要请短工。母亲家有个规矩,农忙了长短工都有一份熟食礼物,这些都是母亲用提箩送到长短工家里,长工家里有什么困难,母亲都千方百计帮他们解决,母亲与长短工们象姊妹一样亲近,他们亲切地叫母亲“姐姐”。十年浩劫,我们家受欺,受整、受压期间,还有长短工晚上担着大米,干薯片送到我们家(那时普遍困难,他们家里也没有余钱剩米)天朦朦亮又赶回家里开集体工去了,真是难为他们了。


       母亲贤慧,端庄秀丽,心灵手巧。虽说没干重体力活,但善于做针线活,绣花走线都是一流,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有什么针线活难题,都找母亲讨教,母亲都热心传授。姐姐,堂姐出嫁,陪嫁的枕套、被面绣花,都是母亲亲力亲为绣成。


        母亲深明大义,支持父亲参加共产党领导的地下游击队。解放后,支持父亲参军,同时,自已也参加了革命。一九四七年,母亲与还在茶陵省立二中读书的父亲订了婚,四九年嫁入我家。在父亲影响下,参加了减租减息运动,支援百万雄师下江南,自已也当上了农会宣传委员。一九五零年父亲从学校考干入伍,直接从茶陵省立二中到沈阳部队去了。婆婆责怪母亲纵容父亲当兵,我家当时是一个新兴的富裕中农,减租减息减少了我家经济收入,婆媳关系由此紧张。母亲当时要带姐姐,姐姐身体弱,经常生病,自己正在念高级小学,婆婆又不帮忙,只好请来了娘家的嫂子来照看姐姐。紧张的婆媳关系,终于没在家待下去。




        一九五五年部队开始授衔,供给制改成了薪金制,母亲随了军,安排在部队被服厂学缝纫。母亲轻车熟路,一学就会,裁剪缝衣都是行家里手,后来我们家下放农村躲避运动,到偏远深山谋生,多亏母亲有这手艺。


        一九五二年,“肃反”运动开始,父亲高学历,复杂的社会关系受到怀疑和清查(有海外关系,与去台湾国民党部队舅舅通过信),父亲隔离审查,下放海岛,一年不能与母亲见面通讯。母亲过上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来虽查清父亲是学生出身,没有历史问题,但阴影一直笼罩着家庭。根据父亲的学识和能力,干部处多次找父亲要晋职升级,然而并非如此,父亲揣了一肚子不满和委屈。


父母年轻时合影


        一九五七年,反右开始,组织上发动向党提意见,大鸣、大放、大字报帮助领导整改。率真具有知识分子性格的父亲,满肚子的牢骚委屈以大字报的形式反映给组织,这下可惹火上身了,父亲遭到了重点批判和打击。一九五八年五月份被清理复员回到家乡,被安排在教育部门教书,母亲分配在县农垦场,后转借到县缝衣社工作。


        十年浩劫,文化大革命开始,我们家同千千万万知识分子家庭一样,被迫下放回到了农村,从此,母亲过上了苦不堪言的生活......父亲五岁就念书,躬手缚脚,母亲也没有在田间地头劳动惯,可想生活的艰难!


        母亲是一个玩强,意志力坚定的人。政治上的打击,经济上的压迫,经常受到旁人的欺侮,身怀六甲也要陪父亲跪在碎裂的玻璃片上挨批受斗。家乡实在生活不下去了,父母亲只好带着我到偏僻的豪山乡野逃难,甚至流落到永兴县的七甲、八甲、曹家、焦康、丁家。这些地方与安仁边境交界,又是深山,运动搞得少,靠缝衣在此立足谋生,母亲的手艺和为人,深得朴实村民的喜爱,永娇妹妹也在此出生,取名“永娇”也就是纪念这段苦难的日子。在此期间,苦了 留在家乡的姐姐,哥哥和大弟。




        割资本主义尾巴,父母亲又回到了家乡。在大集体,父亲干的是最重的苦活、脏活,工分却比同等劳力少了几分,母亲也干不了农田重活,在集体赚不了工分,养活不了我们。只能在家养猪喂狗,搞家庭副业,我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少,又都在读书上学,是乡里有名的困难户,到农历的三、五月份就断粮少餐,经常几天都揭不开锅,母亲只能东挪西借,用猪婆菜拌饭,变质的红薯煮粥,渡过难关。生活的改变,母亲从一个大家闺秀转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这期间母亲承受了多大的磨难和痛苦呀! 


.       在农村,我们家一直养着母猪,到了冬天,青饲料缺少,母亲打着赤脚,头上围着围巾,冒着严寒,在周围池塘里,打捞水莲荷草给猪做饲料,这时母亲回家冻得上牙与下牙直打架。母亲冒着严寒,打着赤脚,头上围着花色格子围巾的身影,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永生难忘。 


        母亲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再困难,母亲都要求我们读书学文化,七个儿女,没有一个白丁;恢复城镇户口找工作,都是一帆风顺,这是母亲要求我们学文化,掌握知识的结果。


        对我要求更加严格,我对数字天生愚钝,读小学时又贪玩,“乘法九九表”总是丢三落四背不出来,母亲把我带到身边,一边劳动,一边教我背,直至能背会,才放我和伙伴们玩......感谢母亲用心良苦,使我在人生的变故中,有了应变,谋生的本领。


       恶梦醒来是早晨。一九八二年父亲的历史问题得到了纠正,全家恢复了城镇户口,部队将父亲按正团行政十八级安置退休,由县民政局代管(后由退休改成了离休)。此期间台海紧张的局势也日趋缓解,舅舅从台湾回来探亲了,兄妹骨肉同胞终于团聚,母亲再也让不着将海外关系藏着掖着了;兄弟姊妹相继参军,考学,招工参加了工作。我们这个家庭,如早晨的大阳旭日东升。


       政治上的解放,经济上的翻身,母亲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过上了幸福安稳的好日子。


       二十年苦难生活,育人养猪,多产多子(母亲生育了十胎,有三胎早年夭折,活下来有兄弟姊妹七个)拖垮了母亲的身体。2011年农历11月25日,母亲因肺部感染积水,入院治疗。2012年农历2月22日中午9时40分含笑离开了人间,渡过了八十三个春秋。


        母亲的一生,是中国近代妇女历史一个缩影,纪念母亲,也就是纪念千千万万个母亲时代,象母亲一样勤劳、善良、贤慧的中国女姓。


        斯人已乘黄鹤去,不尽长江天际流。母亲走了,带走了在娘家做女子时的幸福,带走了她对父亲、儿女孙辈们的牵挂,也带走了她在世间的磨难和痛苦。


        希望母亲膝下儿孙牢记祖训,家训,家规;与人为善,勤于耕读,努力向上,遵纪守法,光大家业。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母亲安息!

            母亲千古!    


              

2016年清明于芙蓉新城

张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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