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伟君尚王娟：为何要从美国回来？
在采访王娟律师之前，我跟老大在地质大学见过王娟律师一面。我更喜欢称呼王娟律师为王娟老师，可能作为专职老师、兼职律师，她身上给人的气质还是偏老师多一些。
第一次见面可能大家都会有些许尴尬，但学校这种让人放松的心情，还是让这种尴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次见面的采访依然是在地质大学，那天早上太阳很好，好到以至于我们拍摄完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所以也特别感谢王娟老师的帮忙。
我特别羡慕做大学老师，也许相比于其他工作来说，大学老师这个职业毕竟是在学校里，思想会比在社会上要稍微纯粹和自由一些，不用受太多的束缚。王娟老师将自己的两种身份完美结合，在实务中找到有价值的地方教给学生，传道解惑，并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一点更让人艳羡不已。
但，这就是努力带来的最甜蜜的果实。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u0198xrurqe&width=500&height=375&auto=0
（智善访谈——地大王娟）
中国&美国
ABOUT
✈ Q1：
主持人：您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去美国读书？
王娟律师：2009年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受留学基金委的资助，公派到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当时是公派一年，在学习期间我感觉那边的学术氛围非常好，非常吸引我，包括那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环境。我觉得一年远远不够，就想着是不是能继续读书。于是我就跟那边沟通，然后他们说你可以申请试试看，我就抱着尝试的心态申请了下，后来批了全额奖学金资助我，我也不用为学费担心，于是就开始了我法律硕士的学习生涯。
✈ Q2：
主持人：那为什么会考律师资格证呢？是想证明自己学业有成还是有打算在美国执业？
王娟律师：我读的是密西根州立大学，那这个学校的法学院跟全美其他法学院相比，它的排名并不靠前。我最初有一个想法就是，虽然我不是出身名门，但我要是能通过全美的律师资格考试，我就觉得我跟其他比较厉害的法学院学生是一样的，我会觉得自己非常牛，这是我第一个想法。后来我发现美国的律师资格证只要通过考试，它是终身有效的，只需要每年都进行一个继续教育，可以在网上进行，所以今后回国，我也可以通过网上这种远程的方式来进行教育，保持我律师执照的有效性，当然考试一旦通过就是终身有效，所以我想也没有什么害处，就当做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吧，就参加了纽约州的律师资格考试，当时也很顺利，一次就通过了。
✈ Q3：
主持人：您在美国实习期间，有上过法庭吗？
王娟律师：有的，在美国实习期间有去过两个单位，一个是美国密西根州的巡回法院，第二个是新泽西州当地的一个律师事务所。在法院实习期间肯定是每天要去法庭，去旁听案件。
✈ Q4：
主持人：那您有作为律师开庭吗？
王娟律师：作为律师就没有。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期间主要是处理一些非诉讼的案件，比如房屋买卖、移民方面的法律事务等。
✈ Q5：
主持人：在美国实习的时候有没有遇到涉及国人的案件，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王娟律师：在美国实习期间倒没有遇到过关于国人的诉讼案件，大多数都是非诉讼类的，像移民、买卖房屋等。但在2013年回国之后，有处理过国人的案件，我当时是代理美国的当事人，对方的当事人是一家国有企业，是一宗国际商事仲裁案。当时了解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中方当事人肯定是要败诉的。因为依照纽约公约的相关规定，中方当事人没办法有支持自己赢的理由，但是我是代理了美国的当事人，所以得按照法律来办，虽然从法律上讲不会影响我的判断，但我内心还是会对中方当事人有一些同情，为什么他们不早点请律师介入这个案件，这样也不至于会败诉。
所以会有同情的心理，但从法律上来说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 Q6：
主持人：那美国法律和中国法律最大的不同是在哪里？
王娟律师：美国法律跟中国法律的不同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
比如从立法层面上来讲，美国是一个判例法国家。中国是属于大陆法系，或者成文法。判例在中国来讲没有法律约束力，当然我们说最高人民法院的一些司法解释或它一些指导性的个案，可能对其他法院有一种示范性和指导性的作用，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没有法律约束力，这就不能把它称之为判例法，这是立法上的一个区别。
从司法上讲的话，我觉得美国的司法独立做得比较好，可能跟国家的政治体制有关。在中国来说，也是由于体制的原因，要做到司法独立还是比较难，现在我们国家在进行司法体制改革，这也是我们努力的一个方向。
从守法层面上来说，美国老百姓的法制观念非常强，这是我感受比较深的。比如说美国的广播电台，有很多涉及到法律的节目，假如最高人民法院颁布了一个最新的判例，关于同性恋问题，那最高法院通过电台向全美做一个宣誓，说同性恋现在可以合法结婚了，把它合法化了。这个话题当时就对美国民众产生了很大的反响，电台就通过这个渠道向广大民众去宣传这样一个判例，去了解他们对这个判例的想法，任何人都可以打电话进去说自己的想法，包括对这个案例的意见和建议，民众的法制参与感非常强。
所以美国的法制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我又想起另外一个小例子，比如有一次我去超市买东西，售货员在给我打价的时候价格搞错了，当时就去找收银员问，说你这个价是不是打错了？他检查之后确实是错了，二话不说就退了三倍的钱给我，当时我确实是比较震撼。我就想即使他错了，我也还要到这里来买东西。
法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可以创造价值。不止是一种成本，也可以为企业创造价值。
✈ Q7：
主持人：在美国当律师跟在中国当律师比起来，谁更吃香？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异？
王娟律师：从律师地位上来说的话，我觉得在美国律师的地位可能更高。大家也知道医生跟律师在美国收入比较高的行业；从历届总统来看，有二十多届都有过律师的身份；从公司法务来看，律师在公司的地位也比较高，可以进入董事会这样一个权力机构，有的就直接晋升到CEO这样一个位置。从地位上来说，美国的律师相比于我们国家确实是比较高一点；收入方面，对新晋律师来说收入也相对比较高。比如说一个正常的美国法学院毕业的GED，如果选择到纽约州执业，刚开始进入这个行业的收入可能有6万多美金。新律师进入律所的时候会有一个比较完备的培训机制，并且是可以拿固定工资的，不像国内很多律所都是合伙制的这种经营方式，很少能给律师每个月的固定收入，你可能要自己去跑案源。当然也不排除现在国内很多律师在制度上进行改变，有一些大律所做的也不错，也会有培训、固定的年薪，正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 Q8：
主持人：既然在美国做律师地位这么高，条件也不错，那为什么不留在美国继续做律师？好多人出国之后，留恋国外的自然坏境和人文环境，都会选择留下来，那您是为何回来了呢？
王娟律师：你说得很对，那边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确实很吸引我。但我回国有一个很客观的原因是因为我出国之前跟留学基金委有签合同，当时是他们资助我出去，合同当中有约定我必须要回国服务两年，有这样一个硬性的约束。后来我从访问学者转变身份，变成学生的这个限制也是不能排除掉的。
从主观上来讲，我回国之后我也有想，这种选择也未尝不好，特别是2013年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我感受到国内各行各业所发生的变化，都是让人很欢欣鼓舞的一种变化，律师行业也是这样。在依法治国这种大的政策指导之下，我相信中国的律师行业会有一个大的发展。对我自己来说，我比较看好，而且我是大学法学教师，同时兼职律师的这样一个双重身份，从两个方面来看都发挥了自己的价值，我感觉中国社会更需要我，更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 Q9：
主持人：现在回到国内，在国内处理案件时，会不会受美国法律思维的影响？
王娟律师：如果你说美国法律思维的话，要看怎么去界定它。
单从法律思维来看都是大同小异的，都是要依法来办事。但是美国的法律思维有个特点就是比较重视判例法，比如有一个纠纷的话，首先会想到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纠纷，法院对这样一个案件是怎样处理的，我现在这个问题法律会不会也做出相同的判断，会去看判例。但中国的思维，可能是会先去找法律条文，然后再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司法解释，这个方面会有一些不太一样。
我硕士和博士都是读的国际司法，是处理国际民商事争议的，换句话说就是表现为国际民商事诉讼、或者国际商事仲裁，我目前在律所遇到的案件都是属于国际性的案件，会涉及到适用国际公约、国际惯例，当然还有的适用中国国际法。美国的思维对我会有比较积极的引导去看我们国家的相关判决，特别是最高人民法院的判决。
其他
ABOUT
✈ Q1：
主持人：家里人支不支持您的工作？
王娟律师：家人很支持。首先从我自己来说，我很享受这种状态，虽然说一方面是大学教师，一方面又是兼职律师，从表面上来看会比较累、比较忙，但其实这是我自己的一种自助选择，我很爱好这个，我不会觉得累。自己把时间安排好，也是可以统筹兼顾的。毕竟大学教师也并不是每天都要工作，有课的时候就上课，没课的时候时间是自由的，除了寒暑假之外、还有周末、以及没课的那天都是自由的。两个职位是不冲突的，不上课的时间用来去处理一些实务上的案件，实务上的经验我又可以分享给我的学生，用在课堂上和科研里面，可以给我带来一些启发、一些灵感，包括写文章，所以是很相得益彰的。我个人也是比较偏向于案例方面的一些研究，我觉得这两个职位对我来说形成了一种良性的互动，我做起来并不累，挺满足、挺享受这种状态。我家人看到我这么开心，也挺支持的，也不会影响到家庭。
✈ Q2：
主持人：那每年的暑假和寒假您一般都有什么安排呢？
王娟律师：从我回国之后，寒暑假一般都会去旅游。13年我去了台湾，后来又去了香港、澳门，去年的暑假受留学基金委的委派去到了澳大利亚的悉尼，参加高等教育的一个培训。所以业余时间我要么就是去旅游、要么就是去进修充电、做点科研写点文章。
✈ Q3：
主持人：那今年的暑假有什么活动呢？
王娟律师：今年暑假还没安排好，可能会选择去旅游吧，目前还没有其他的安排。
✈ Q4：
主持人：“不再为了职称写一些没用的文字”，我佩服这种魄力，但是在中国大环境下，不写就没有发展进步的机会，您希望国内年轻律师们怎样做？
王娟律师：我的原话是说“不想为了职称去写一些没用的文字”，但我可能还是会为了职称去写一些有用的东西。首先我毕竟在这个学术圈里面，还是要从传统的路径来走，从讲师到副教授再到教授。但我想我写的东西要更有用一些，更多人看到之后可以受益，这是我的观念。在产出方面，我的数量可能不会很多，我会更偏重质量，有可能一年就写一篇，比如确实是有感而发，或者是从我的实务中遇到了，觉得这个案例是值得分析、可以拿出来值得给大家共享，这种有用的东西我会去写。
✈ Q5：
主持人：就不是为了写而写。
王娟律师：对，不单是为了写而写、从书本到书本这样，纯学术理论的探讨不是我的强项，也不是我的兴趣。
我觉得年轻律师可以趁年轻多出去走一走，开阔一下眼界，不要急于给自己定一个专业的方向，可以多方面去尝试，有一定的积累之后再选择专业方向进行定位。我觉得律师的专业化发展是以后中国律师行业一个必经的路径，是必须要往专业化分工这方面走的。所以律师肯定要有一个专业选择，毕竟时间精力是有限的，不要过早去定位。不管你是本科还是硕士出来的法学毕业生，你可能刚出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最好是到一个律所之后尽量多参与。
✈ Q6：
主持人：我们国内实习律师的工资比较低，有的毕业生出来可能会选择先去公司做法务来解决自己的一个生存问题，过了几年又做回律师。或者有的先进律所，但实习生工资太低而又跳槽去公司做法务。
那您觉得毕业生去公司做法务或者去律所有没有一个先后顺序？怎样选择会更合适呢？
王娟律师：我觉得对新律师来说，先去律所会比较好一些。因为律所里面有不同的专业分工，可能每一个领域的案件你都有机会去参与。而作为一个公司法务，所承担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因为公司法务会涉及到方方面面，除了民事、商事、刑事的案件，可能还会有诉讼类的、非诉讼类的、或者是公司上市的，方方面面的法律知识你都要具备，你才能够做好一个公司的法务，这对一个新律师来讲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会建议新律师先到律所去工作，积累一定的工作经验之后再去公司做法务。
✈ Q7：
主持人：您对智善有没有自己的一些建议呢？
王娟律师：智善作为一个新生的事物，首先我是非常支持的。因为它代表着中国的一个发展方向，就是“互联网+”的这样一个概念，咱们法律行业也需要这个概念。就是律所跟律所之间、律师跟律师之间平常交流比较少，不了解其他律师在做什么，通过智善法媒这样一个自媒体，让律师之间可以加强沟通、了解，比如我不擅长这个领域的案件，但我知道某个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把案件推荐给他，反之也是这样，他处理不了的专业案件也可以推荐给我，我觉得律师之间可以通过这样一个平台建立一种合作和交流机制。
所以是一个比较好的新生事物。
王娟律师专业文章
（点击文字阅读）
对涉外法律感兴趣的，可以入群交流。
入群方式，添加智善爷爷，并备注“涉外”
责编 | 郭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