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泽所龙雄彪：法律需求不是奢侈品

9月18日，湖北省律所主任、合伙人“互联网+法律”思享会（点击文字可查看内容）在武汉召开，此次活动请到了许多互联网界的新新力量，智善也借此活动得以见到许多从外地远道而来的嘉宾，也对部分嘉宾进行了采访。

今天这一期的嘉宾是湖南真泽律师事务所的主任、法狗狗项目的创始人：龙雄彪。

（龙雄彪在活动现场）

这算是与龙雄彪主任的第二次见面，之前邓大大带我们去湖南参加80后主任年会的时候，就与龙雄彪主任匆匆见过一面，当时就听过真泽所的“刑期预测”系统很不错，采访龙雄彪主任后才知道，做这件事情的缘由竟然是特机缘巧合的一件事，以及到后来专门成立公司去做“法狗狗”这个项目，也像谈婚论嫁般，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其他的功利性。

龙雄彪主任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他说“要想做好伟大的产品，就必须要有更大的心胸，就不能只想着满足自己，如果只是自己满足自己就只能用单机版了”，我看着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真诚，脑子里还想着是不是某个得道高人，才能如此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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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善访谈-龙雄彪）

智善：真泽是唯一一家只做刑事辩护的专业律师事务所，您当初怎么会想要走一条专做刑辩法律事务这样的道路呢？

龙雄彪：我们从06年开始做律师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走专业化道路，也一直在摸索着如何走好，但是在走的过程中你会发现诱惑很多，而且总是走不顺。当你想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案源，而你不想做的时候又总会有一些案子过来。经过七八年的发展，我发现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我的职业生涯就会像偶像一样天天忙碌于各种事物。当时觉得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所以还是选择回到自己本身比较喜欢的刑辩领域，走一条专业化道路。

当时很喜欢这个工作，也很享受在案件中发现真相和寻找真相的过程，刑法的知识结构也符合我前面的知识铺垫，在这方面也有一些乐趣，所以当时就想走专业化道路。但是最大的挑战是你要在一家什么样的律所去走专业化道路，这是一个很巨大的命题。我曾经尝试过和别人一起合作，专门成立一个刑事专业部门，把事务所的刑事案子一起拿过来做，但是这样就面临一个极大的问题。我们知道律师事务所的分配制度是最原始的话题，同时也是最核心的问题，只有在具有共同理念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真正的把专业化分工做好，但是你会发现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与其到一家综合性的律所把各种专业分类独立出来，还不如干脆自己做一个刑事律师事务所出来，这就是我们做专业化的背景和前提。

智善：现在律所的合伙人是几个人呢？

龙雄彪：我们是三个合伙人，团队其他两个合伙人一个曾在硅谷做大数据，一个曾在英国做人工智能，他俩为我打造了很棒的技术团队，因此技术这块儿我是比较放心的，其他的人员都是在深圳和长沙这两个地方聘请的。

智善：这样一家专业化的律所对其他的一些案源会不会有影响呢？这意味着要放弃其他的一些案子吧。

龙雄彪：对，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亏，我亏三年看是什么样子。当你自己很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下决定的，你愿意承担这件事的责任，做起来也会很轻松。所以内心还是很笃定的拒绝了所有非刑事方面的辩护业务。

智善：自己有没有后悔过？

龙雄彪：我已经很笃定了，对结果也有了判断，那就是我愿意亏。当你愿意由衷的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其他的对你就没有诱惑力了。

智善：真泽发起成立了“法狗狗”法律互联网项目，您能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情况吗？

龙雄彪：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在我们事务所创立初期，裁判文书才刚上线不久。我们发现在长沙的几个区之间，同样是抢劫罪，判处刑期却有六个月的区别。实践过程中你会发现司法结构把握的标准是不一致的，这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和挑战。如何让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都能掌握每个案子的结果，可能只有实践经验丰富的律师才能实现，如果要求每个人都能达到这样的实践结果时间太长，所以我们做了一个最蠢的决定，就是把湖南省所有刑事方面的裁判文书全部下载下来，一份一份的去阅读，把里面所有的原因结果全部弄清楚。以这样的方式我们做了一个最原始的版本，叫单机版，就装在我们的电脑中用。在和当事人谈判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优势，我们知道一个案子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在每个区法院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有了这个信息优势以后，我们发现只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拿着用会很可惜，所以在一次论坛上就把它开放了，把它给湖南省的全部律师使用。这一开放我们就做了一个网络版的系统，升级了以后很多其他地方的律师事务所就要求和我们合作，但是我们的数据是湖南省原始的，是采取原始传统的人工阅读方法获得的，不能作为全国的数据。这就逼着我们开始思考人工智能的一些难点和痛点，如何让计算机去阅读判决书，最后能形成一种有效的意见给这些要求合作的单位。所以去年的12月份我们就做了法狗狗项目，到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开始启动运营，最开始是为了满足自己，后面发现其实可以满足所有人。

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确立了新的理念，要想做好伟大的产品，就必须要有更大的心胸，就不能只想着满足自己，如果只是自己满足自己就只能用单机版了。我们也是渐渐的明白，其实最好的法律服务就是用最低的成本让每一个人都可以迅速的了解和把握这个结果，让大家明白法律的需求不是一个奢侈品。

智善：您怎么保持这种无私的心态的？

龙雄彪：人都是自私的，这有一个过程，从基因遗传就已经注定了一个事物。但是人认识问题的局限是不一样的，宽度和维度也都不一样。在每一次经历的过程中发现，我们应该思考更远更复杂的问题，在帮助别人的情况下去想问题，比满足自己去想问题具有更高的维度和格局，做出来的产品也会与众不同，你就有了自己的期许。

智善：您发起了这样的法律互联网项目，响应了互联网+法律的浪潮，在您之前的经验中，通过互联网找到您的刑事案件所占的比例是怎么样的呢？

龙雄彪：在这个领域内有很多优秀的互联网企业，特别是律师事务所一些互联网的基因转过来的比较多，我们算是后来者和学习者。在互联网上能产生多少案源，这个我们没有统计过，目前来说应该不是很影响。我们没有站在律师的角度去想法狗狗这个项目能带来多大的案源，这也不是设计这款产品的初衷，最开始是想满足自己的工具需求，到最后想变成每一个人的工具需求，我们开始的理念没有去考虑案源的问题。

智善：对案源的影响其实不大是吗？

龙雄彪：对，案源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如果这个项目能做成功，对律师的工作习惯以及很多当事人选择律师时的认知，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智善：您是一位专职的刑辩律师，对互联网+法律有着不一样的钟爱，包括刚说到的法狗狗项目等，那您对互联网+法律未来的发展有一些什么样的思考呢？

龙雄彪：这个行业已经有很多律师在从事互联网+法律的项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观，有不同的路径和方法，对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都在努力的尝试着去突破这个行业的问题，都想着能去解决社会中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法律本身就是解决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纽带，每个人路径不一样方法不一样，但是我们法狗狗还是集中在科技领域，希望通过信息科技的方法来帮助法律人和普通老百姓享受到更加优质的法律服务。同时也能让法律产品变成每个人都能触手可及，不再那么遥远。

法治的实现不是30万律师的事而是每个人的事，我们如果把这种责任放在法律人这个群体上，那他们会很累。在科技领域的工作者，或者说计算机工作者，每一个人都应当去思考如何让法治走得更远，让普通的老百姓也可以享受到更加触手可及的法律。所以我们的立脚点还是在科技领域这一块，希望通过科技的方法帮助律师，帮助客户，帮助每一个需要法律的人。

智善：您现在是有团队专门做这样的事情吗？

龙雄彪：这个项目的系统最开始的基因是在我们真泽律师事务所，前面也讲到在发展的上半年就已经把它独立出来了，现在这个项目是单独放在公司运作。

智善：是为这个项目组建的这样一个公司吗？

龙雄彪：对，为这个项目专门成立的一个公司。我觉得基因决定命运，不同的基因具有不同的方向。如果我们把法狗狗定义为一家科技类型的公司，它就不应该和律所事务所放在一起，律师事务所主要是以专业技能为出发点去打造核心品牌的，二者是不同的。

智善：那您现在主要负责的是什么方向呢？

龙雄彪：我在法狗狗项目中主要负责市场这一块。

智善：现在业务方面还在做吗？

龙雄彪：在律师事务所方面，我每个月会参与一些案件的讨论和事务所管理工作的会议，具体的事务我没有再参与，已经停下来了。

智善：那这个时间您是怎么分配的呢？

龙雄彪：现在每个月的时间分配是在法狗狗工作20天，律师事务所工作10天，无论最终走成什么样子，在未来的时间我希望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某一个项目上。但毕竟真泽律师事务所刚成立不久，还只有两年时间，还有很大的增值空间，所以还是想把真泽律师事务所给做好，但两个项目同时进行对我还是有很大的挑战。

智善：您觉得二者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龙雄彪：主要是思维逻辑，律师事务所考虑更多的是案件，法狗狗项目更多的是对综合体系的考虑，包括市场、运营、产品设计、技术人员以及研发，二者完全不一样。

智善：做这些事情的团队都是重新创建起来的吗？

龙雄彪：对，团队其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从美国学大数据，后来在高通公司辞职回国创业的，一个是在英国学人工智能，从事机器部署警力设计，回国后创业加盟法狗狗的，有这两个最重要的技术力量做我的产品经理和CTO，因此技术这块我是比较放心的，其他的人员都是在深圳和长沙这两个地方聘请的。

智善：现在公司还是在长沙吗？

龙雄彪：法狗狗项目的公司在深圳，律师事务所在长沙。

智善：这样会不会很累？

龙雄彪：如果你把工作看做是工作你就会觉得累，当你觉得工作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的时候，没有工作你反而会觉得很累。

智善：就是一种习惯，自己会自然而然去做的事情？

龙雄彪：对，如果你内心存在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迟早会发芽，尽管不去浇灌它，但它还是会长出来。工作其实是一开始就已经把自己注入了一个很忙碌的境界，你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就会一直想赶，一直想忙，更不会觉得工作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能让你累的应该是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想不通，遇到难点的时候没想明白。这种情况下可能脑袋累但是你的心是不累的，脑袋累是因为智慧不够，等你哪一天明白这个道理时又会觉得非常轻松，然后继续往前走。

智善：法狗狗的初衷是希望人民对法律能触手可及，对它未来的一个定位和推广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龙雄彪：我们现在还在讨论阶段，最终我们肯定会从普通老百姓的角色去做产品设计，但是要不要一开始就进入这个角色，我们可能还没有定型。目前这个市场的竞争是很残酷的，并不是说我们这个项目的竞争对手，而是整个互联网+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在走这种残酷的市场薄弱路线。到底怎么去推广怎么去运营，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定型，初步的想法还是把现有的产品研发好，然后再去看大部分律师的需求，这是我们目前急需的一个群体。

整个行业的专业水准并不能达到我们想的高度，我们希望自己的产品能帮助律所在专业方面有所提高。这是目前能想到的，但是最终怎么走我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东西你只有走了才能知道。

智善：对于这个项目未来如何运营去变现和盈利，在这方面您有想过吗？

龙雄彪：资本是最容易考虑的问题，这也是投资者最喜欢考虑的问题。对我个人而言这个想法可能不是特别强烈，但是对于资本投资者就需要从这方面考虑，到底如何实现盈利，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好，但是不排除在实践过程中找到一个盈利的点。

我们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这个产品到底能帮助多少人，如果能帮助别人，那这个产品肯定有价值，如果不能帮助别人，没有核心竞争力，这样的产品无论你做了多么美好的商业模型都是没有用的。真正的生意做的不是商业模型，应该是在这过程中能让社会、让别人得到哪些好处，生意就应该从这种角度去做，可能就会找到盈利点或者平衡点。如果一开始想好了如何赚钱，我估计很难赚得到，我一直认为能想清楚怎么赚钱的，基本上就不要去做了，赚钱肯定是做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的。

智善：您现在主要的精力是放在法狗狗项目上，那律师事务所的利益分配会不会有影响？

龙雄彪：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会考虑，这源于律师事务所的顶层设计在两者之间的互动。律师事务所有一个很核心的按劳分配制度，这个价值观在律师事务所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在律师行业中是不可能改变的。资本制度在律师事务所本身的组织结构里面基本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智善：那您现在的律师事务所里面的制度是怎么样的呢？

龙雄彪：我们事务所最开始的时候是采用绩点制的方法，用这样的方法来打破主张个人主义的分配模式，希望通过团队协作来实现每个人的价值，在这种模型下我在真泽所还是具有一定的劳动意义和价值的。但到了某一个点，当我丧失劳动价值的时候，我也会从里面退出来。这个行业已经注定了这样的过程，主张个人英雄主义的提成制和主张团队协作的绩点制，两者之间其实都有一个本质的东西，就是按劳分配，试图用资本在律师事务所里面建立一个长期的收入还是很难的。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真泽所，我也没有打算能从里面得到多大的利润，重要的是我已经把这个模式打造出来了，它已经成为了一个商业模式，为整个律师行业积累了一种新的分配和运作方法，我觉得这个意义更大。

以下就是龙雄彪分享内容的PPT

文字整理|谢登粉

采访|郭婵

责编|方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