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付军：像哲学家一样的律师
非典那年，三个男生困在一间房里，憧憬着他们的未来。
“毕业后我们一定要做律师！”“嗯！”
“我们争取在一起开一家律师事务所！”“好啊！”
“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什么？”
“祈平——祈祷人们平安，祈使法律公平，祈盼世界和平！”“可以！”
多年以后，“祈平”律师事务所并没有如预期般成立，但有一个小孩儿被取了这个名字，他的父亲就是当年想要开这家律所的发起人——湖北今天律师事务所律师付军。
（付军律师在岳麓书院）
智善：听说，您走律师这条路有点绕，当时是一心想做律师吗？
付军律师：我在学生时代对文学很感兴趣。那个时候我们自诩“文学爱好者”，不像现在被叫做“文艺青年”。我在初中的时候发表了第一篇文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高中的时候创办了文学社，大学期间与人联合创办了校内杂志，刚参加工作时还主编过企业报，而执业之后出的两本书却与文学无关了。我最珍视的一项荣誉是武汉作家协会会员，没有之一。
在高三之前，我一直想着将来读新闻专业，没有想过第二专业。文学社让我不分昼夜魂牵梦绕，小说诗刊散文集比我的教材教辅还重要，数学课上还在酝酿一部《花季雨季》的姊妹篇——《青春方程式》，写乡村中学生的，我妹妹从来不向她的同学介绍报纸上经常出现的“付军”是她的哥哥，但她偷看了这部小说的草稿后，认为可以拍电视剧了。然而，与此同时，我的成绩从全年级第一名直线下滑到“后进生”，痛定思痛，憎乌及鹊，就像鲁迅弃医从文一样，我选择了弃文从法——只因我的政治课成绩还可以，而同学告诉我“政法不分家”。
毕业之后，我还是想做记者，报社领导坚定地认为我终将会跳槽，忍痛割爱拒绝了我。于是乎，律师作为“备胎”转正了。毕业那会儿赶上非典，我们三个兄弟挤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形成了一项决议，将来一起开一家名叫“祈平”的律师事务所，取“祈祷人们平安、祈使法律公平、祈盼世界和平”之意。后来，承蒙张粒老师和岳琴舫先生的错爱，我在湖北松之盛律师事务所实习期满后，转到湖北今天律师事务所执业，一待就是十多年。另外两个兄弟，一个也在今天所（曾子文律师），另一个去北京做律师了，“祈平”律师事务所的梦想只能偶尔在梦里想一想了，或是我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笑而过的一个概念。我小孩儿出生的时候，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就把“祈平”这个名字送给他了。
智善：您把您美好的愿景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付军律师：这个……中国的父母好像都有这样的心愿。
智善：那您有没有想过让您的孩子以后也去做律师？
付军律师：坚决不要。
智善：是太辛苦了吗？
付军律师：虽然把名字给他了，但这只是我的愿景，并不是希望他将来从事律师行业。天底下没有不辛苦的职业，我只是希望他换个辛苦的样式，不希望在他身上看到我辛苦的样子。他说他想当个考古家，起初我以为他是从哪部动画片里学到的词语，没想到他对遗迹遗物、动植物标本、海底世界、宝石、寺庙等都很喜欢，所以，我们旅游的时候尽可能地带他去博物馆、科技馆参观。他现在还小，还没有定型，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如果他将来自己选择做律师，我们也是会支持的。
（2016届中南法援毕业合影）
智善：听说您在高校也有兼职，您的时间分配是在学校多一点还是律所多一点？
付军律师：我是“专职律师、兼职教师、闲职厨师”。我主要在中南政法兼职，参与韩桂君老师主持的博雅教育项目，武汉理工那边只是硕士学位答辩委员会的委员。在兼职教师这一块投入的时间并不多，高峰期的时候有一个学期是每个星期三次课，一般情况下一两个星期才一次。我住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旁边，就近，还比较方便。
智善：从您的经验角度来讲，法学院校的学生从学校走进并融入社会，他们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付军律师：每个人的个性、状况和需求都不一样，我认为最重要的两点是，对人的谦逊和对知识的谦逊，Stay hungry，Stay foolish. 这也是我的师父张粒教导我的。记得有年正月初八第一天上班，下着雪，当天下午举办了个座谈会。张老师问我们，你们今天上班途中坐公交或者打的的时候跟司机说新年好了吗？我们都摇头。张老师教导我们应该时时处处尊重每一个人，对当事人、对法官、对同事、对我们遇到的人都保持一种谦虚的态度，谦逊利于沟通。对知识的谦逊，不应局限于法律专业，最重要的是对经典和大家的思想的求知若渴，闲书有用，读闲书是读书的最高境界。
我很欣赏我们一位法硕同学，他是一名法官，有很多文章获奖，除了研究专业知识之外，他还研究天体和量子力学，为了研究大数据，他还去自学计算机语言。法官如此，我们律师情何以堪。补充一句，很多哲学家其实是物理学家，他们在对宇宙万物运行规律研究透了之后，转而研究人的意识，我推荐大家了解一下量子力学，会让我们生活得更积极、更幸福。
智善：您在做律师的同时，为什么还要去学校兼职呢？
付军律师：这里面有两个故事。一个是，在11年加入中南法援之前，我听说我们所的执行主任梅雪峰律师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福利院做义工，默默无闻地坚持了很多年。我当时完全没想到一个律师在工作之余还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做一辈子好事很难，做一件好事并不难。最大的善念莫过于最小的善行，这是他给我的启发。
另一个故事是，我曾在湖北省未成年人维权服务中心工作做过一年公益律师，有一次会议上认识了时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律援助与保护中心的负责人彭锡华老师，他邀请我有空去中南法援做一下指导，我顺口答应了，后来不了了之了。11年，我正在读MBA，有一天课间接到一个电话，邀请我去中南法援做一下指导，我说是彭锡华老师那儿吗，她没有回答，我晚上回去上网查一些有关中南法援的资料，竟然发现彭锡华老师已经在一年前过世了……在别人生前答应的事居然没有做到，这让我很有负罪感。为了赎罪，我在中南法援不知不觉做了这几年。“对不起，彭老师！”（付律师仰起头，揉了揉眼睛。）
韩桂君老师接手中南法援之后，牺牲了大量的科研时间和家庭生活时间，我们常常看着都心疼。除了韩老师外，还有周其明老师、郭倍倍老师，以及一些法官、检察官都参与到了博雅项目中来。法律职业共同体的构建，是可以通过高校的平台去实现的。我们所有几十位专职律师兼职老师和兼职律师专职老师，这是今天所很大的一个特色，今天所在理论研究方面有很大的优势。我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年级的孩子，很多东西都不懂。
（付律师最喜欢的城市：瑞士卢塞恩）
智善：我看您朋友圈的内容很有趣，能分享一下吗？
付军律师：我曾经也每天从生活中找一些开心的事来发朋友圈，一方面激励自己，一方面鼓励分享。但有些话题不方便在朋友圈里发，所以现在我朋友圈里看到的基本上都是风景和知识产权专业相关的内容。我去过20多个国家，对日本和瑞士的印象最为深刻，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干净。拿日本来说，日本的马路上是可以睡觉的。当时去了一个最脏的城市，我们在火山附近随手一拍都清晰可见空中的飞鸟，就这样的城市环境也是特别干净。
智善：为什么您很少发朋友圈？
付军律师：智善曾经有一篇文章谈到律师该不该发朋友圈，我的观点是支持发，但我自己通常关闭了朋友圈功能，只是偶尔打开一下。朋友圈资讯泛滥，每个人关注的点也不一样，而且阅读起来也有不可控制性。一起聚会聚餐的时候还有人在发朋友圈，这样科技就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从博客到微博、从米聊都微信，我都是比较早开始玩的，而且我还是湖北省最早几个有个人网站的律师。这些网络平台应该为我们所用，而不是我们为其所困。
智善：那您是怎么接触到这些网络平台的呢？
付军律师：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很少人有手机，很少人有私人电脑可以上网，而我们的一位老师张樊开了一门电子商务法的选修课（现在已经主编全国电子商务法教材了），他说，未来人们将普遍在手机上上网，我们觉得不可思议，十年后就实现了。张老师一直在鼓励和帮助我学习科技法、知识产权法。
智善：我发现现在很多人都在进行碎片化阅读，您对碎片化阅读持什么态度？
付军律师：没有微信的时候，你和你的好朋友见一次面、写一封信、通一次电话，你和他说了什么，你是记得的，但有了微信之后，很多朋友圈的动态看过反而忘了。而在朋友圈看到的资讯，远没有你看过一本书甚至一份《南方周末》、《读者》的印象深刻。但是，我们很多人对碎片化阅读已经上瘾了，明知有病却不治。在微信时代，选择阅读是一种能力。
（十年前的付军律师，好青涩）
智善：中国法律服务行业未来的前景，您是怎么看的？
付军律师：这个问题我不敢回答，只是有一个自己的设想，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内，每个律师只办两类案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细分或者粗分），跨专业的则应与其他律师合作，这样，每个律师对自己的领域都有精力去研究、都有能力去办案，而且可以促进律师之间的分工合作。逐步地倡导、鼓励、推行这种模式，形成“条块”结构，“条”是专业，“块”是团队，团队作业，专业合作，进行形成律师和律所的品牌。我是这样理解团队化和专业化发展趋势的。还有信息化和知识管理，不应成为遗忘的角落。
智善：您怎么理解“互联网+法律”呢？
付军律师：“互联网+法律”，它不应该是一个概念，它更应该是一个本位回归，“互联网+法律”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法律，互联网是应用工具而非噱头。就像用电，刚开始的时候，一家企业用上了电，可以称为电企，当大家都用上电的时候，真正的电企应该只有发电和输电的企业了。当一家公司用电、用互联网的时候，用不用是差距；当大家都用上电、用上互联网的时候，怎么用好电、用好互联网应用于自己的产品和服务是差距。
智善：从智善开始，您就很了解。那您现在怎么评价智善呢？
付军律师：已经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了。智善在帮助律师，智善在影响律师，智善在改变律师。
智善：缺点呢？
付军律师：很遗憾邓老大和高丽君律师还没有入党。欢迎二位加入我们民盟。
何为博雅教育项目？
付军律师为何曾经想考“老流氓”？
付军律师如何看待移民这回事？
（点击最下方“阅读原文”查看采访全文，即可知道全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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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 郭婵
责编 | 方晶
图片 | 许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