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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烨、诺一,以及尼斯的蓝

2017-03-09 张佳玮 张佳玮写字的地方

约稿。



刘烨真人站在尼斯马塞纳广场上时,显得比在屏幕上高很多。毕竟是188公分的个头。脑袋大,屏幕上不显。离玉树临风,就差伸直脊背了。

——但也挺好:他个子高,下意识会弯腰,就乎着所有人,笑容满面。

——尼斯是个很适合笑容的城市。2月底,巴黎还是6-10度的天气,尼斯可以到12-16度,阳光烂漫到烫人。



我上次来尼斯,2015年的事了。陪岳父岳母来的。每次来,都只在那一小片地方活动:蔚蓝海岸,所谓的“英国走廊”。外面就是地中海。再往东,不敢去了:以前写过,那里都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之类的大富豪建别苑的地方。海岬上,三面环海,凭海临风。那是富豪们的享受。我不敢去,只好在海边溜达,看海。

尼斯的老城区和英国走廊海岸,永远带着度假的味道。可以不知不觉走很远很远,回头看,海湾的曲线色彩明晰,很难相信已经走过了这么远。



我们问刘烨,在尼斯主要做什么消遣?答曰运动。不奇怪。在尼斯,看见这样的海,这条英国走廊,你很容易就想走,甚或跑起来。何况刘烨这样的尼斯女婿呢?

为什么叫英国走廊呢?因为在尼斯城市化以前,这片海岸荒芜之极。18世纪下半叶开始,英国人开始来到尼斯过冬,疗养肺病,欣赏海岸的全景。有一年冬天特别寒冷,来自北部的乞丐大批涌入尼斯,于是一些富有的英国人提议为他们兴建一个有用的工程:一条海边步行道。

尼斯就是这么一个,靠海的,平民化的城市。




当然,严格来说,尼斯与英国、法国有瓜葛外,还有别的国家:中世纪很长时间,尼斯跟意大利城市勾兑;法国和东罗马帝国都对其垂涎;普罗旺斯公爵和萨伏依公爵都占领过这里……直到1860年,即咸丰爷快要驾崩那两年,尼斯才正式归了法国。

所以,在尼斯,法国味道并不重。更多的,是地中海味道:阳光、海滩、海鲜,南方的温度。



周六,去看尼斯vs蒙彼利埃。当时尼斯排在法甲第二——现在依然如此。身为住在巴黎,支持巴黎圣日耳曼的首都球迷,私心里其实想看蒙彼利埃赢球,拖住尼斯的步伐。所以开场不一会儿,蒙彼利埃先进球时,我简直满心欢喜——只是不好意思显出来:周遭可是三万多山呼海啸的尼斯球迷啊,轻易就把我蘸黄芥末给吃了。

当然,我也好奇过:尼斯并不像巴黎、摩纳哥或里昂,会对球队一掷千金。他们怎么就能拖住巴黎,在法甲前三位晃荡呢?——开场就被蒙彼利埃进球,技战术上也没看出多高明啊?

但尼斯很勇猛,一如他们吉祥物,那只鹰——每场比赛前,那只叫米菲的鹰,会一声长唳,在全场球迷的欢叫声中,从球场顶飞下来。那份野性,那份凶恶,那份南方人阳光热血的生猛。

——这大概也是尼斯队签下巴洛特利的原因?

——比赛后半段,受伤17个月的10号勒比昂为尼斯出场。然后:一脚禁区外低射破门,1比1。蒙彼利埃反击凶猛,鲍德鲍斯不断引带反击,但尼斯大开大合,与蒙彼利埃对着打反击。勒比昂随即在禁区里,干净利落地一脚凌空射门,尼斯2比1反超。

那一瞬间,我觉得脚下的球场都在震颤。



很奇怪的感觉。比赛后半段,我情不自禁地,随着尼斯球迷的节奏欢叫了,一时忘却了自己应该支持巴黎圣日耳曼,指望摩纳哥和尼斯输球。尼斯这地方,有种奇怪的感染力:如阳光,如海色。一眼望去,炫目之极;再看时,就被吸进去了。南方人的狂野,南方人的热情。

赛前,刘烨跟米菲鹰玩了一会儿。比赛中,他家诺一作为球童出场。中法混血儿也可以出现在这里吗?没关系。

尼斯本来就是一个,在海边的,混血的城市。面朝大海,接纳一切。球队,亦然。就像刘烨在英国走廊晃荡,法国人并不惊异似的。


尼斯队的全称是:尼斯蔚蓝海岸奥林匹克体操俱乐部——很奇怪的称呼吧?

2014年,尼斯是法甲第17名。2015-16季,第四。2016-17季,前三。

巴黎圣日耳曼的球员在转会市场上,值到4.55亿欧元。里昂,2亿。摩纳哥,1.97亿。尼斯,1.14亿——全队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一个博格巴的价格。

所以法国媒体的说法:尼斯正在上演一个莱斯特城的神话。

这个地方不生产王者豪门,但在他们的主场,你没法不被南方的热血和鼓声涌动:尼斯本季主场在安联里维拉,前14场11胜3平。

刘烨所谓的:“美食,美景,足球。”

这里的治愈能力有多强呢?巴洛特利算是球队最大牌的人物了:来尼斯前两年,他在利物浦和AC米兰36场比赛只进了两球。来尼斯之后呢?本季14场联赛已经进了9个球。

他算是,被尼斯拯救了。而他如此形容尼斯:

“温暖的巢穴!”

迷途鹰隼,南方巢穴。就是如此。



击败蒙彼利埃的次日,尼斯狂欢节收尾。各色水怪,各色巨人,以及,当然,尼斯要嘲弄一下川普和法国的政治家们。五光十色,绚丽夺目。与在球场一样,你很容易被尼斯人的热情感染了。这个海边的城市,这个不那么法国,不那么意大利,不那么英国,又都有一点的城市,就是如此。



以前写过这件事:

在尼斯,岳父在一家海边生鲜店,看见牡蛎与贻贝的价格,怔住了;朝那短短的菜单,一挥手,“这个菜单上的每个都要!”又要了卢瓦河白葡萄酒,边吃边啧啧:“你晓得在重庆,吃这么一顿得多贵啊?这里真是,便宜又好吃……这个地中海牡蛎比大西洋的多点杏仁味……这个酒也好……”吃了一遍,一挥手,“再全体来一份!”岳母就止住他了:“你的身体!”岳父听了,悻悻地摆摆头,“那就,鹅螺和地中海牡蛎来一份,别的先不要了……”


事隔一年半,我再来尼斯,吃海鲜。老板还记得我,“哦你是那个,那个中国人……”

吃海鲜时,老板特意介绍了点东西。

“家制鱼汤——不是马赛鱼汤,我自己制的。加一点黄芥末。”

老板加了个海蟹。整坨蟹黄,大如拳头。我还是第一次把蟹黄当饭吃,还吃饱了的。临了:

“海胆。尼斯夏天没有海胆,只冬天有。”

这么一盘海鲜,45欧元,300人民币左右。

“尼斯人真幸福。”我说。

“那是。我也觉得我们很幸福。”老板豪迈地说。



这大概,就是尼斯的感觉。

他们在海边。他们有阳光。他们不冷,很闲,热情过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他们面对大海,接纳一切。他们有一支很热血的足球队。一支投入没法跟巴黎圣日耳曼比,依然有希望进下赛季冠军杯的球队。


刘烨说:尼斯人很热情,简直有点没心没肺的。

美食,美景,足球。


的确如此。

色彩。阳光。温度。人流。狂欢。大海无穷无尽的馈赠。鹰隼。无止境的蓝。

是那种你离开时,依然想随身携带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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