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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宾版法医秦明】法医李先文:为死者“说话”的医生

2017-05-20 范军 周刊君


人物档案

    ●1950年,出生于宜宾泸州;

    ●1974年,毕业于宜宾卫校西医专业,并留校教解剖学;

    ●1980年,到原宜宾地区公安局刑警队,任职法医;现为宜宾市公安局翠屏区分局刑事侦查大队主检法医师;

    ●1995年—1996年度,“四川省政法战线先进干警”;

    ●2003年,被评为“四川省优秀人民警察”;

    ●2005年5月,被评为“四川省劳模”;

    ●2005年9月,被选为“全国公安保卫战线英模代表”;

    ●2010年退休后,被返聘回法医岗位。


   “从前的日子过得慢,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如今已67岁的李先文这一生或许就只做着这么一件事——找出死因,为逝者“说话”。


    有人尊称他为李神仙,也有人因为得不到利益憎恨他,从业已近40年的他却依旧固执的坚持着做自己,坚守着法医这个职业的道德操守。


    “今天解剖的尸体是前几天从南广河上打捞起来的,暂时还没有找到家属,主要就是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李先文提着他的工具箱从宜宾到了南溪火葬场。

    “李老师,你咋个还没有退休噢,该休息下了。”迎面走来的火葬场工作人员和李先文打着招呼。


    “李老师早就退休七八年了。”随同一起的民警帮着回应着。


    对于破案解剖仅限于看电视的我来说,忍不住好奇,“这种表面看起完好的浮尸是不是大部分都是自杀的呢?”


    “任何一个事件,我们都不能看表面,必须要解剖之后才能定论,也许身体上一个细微的不同就可能改变整个案情。”李先文认真又严肃的摇着头,开始进入工作的他,两眼犀利又尖锐,好似要看清每一个细节,以免漏掉什么。


    这是一周内李先文第二次去南溪了,按他的说法,已经算少的了,多的时候一天都是两三次。

  


一案成名的“李神仙”


    1983年,在宜宾下江北发现一块碎尸,尸体仅仅只有胸口的一块,这样的刑事案件引起大家的恐慌,并且十分怀疑公安机关能否破案。

    李先文接到报案后,赶到了现场,通过勘查现场,仅仅从一块尸体的皮纹和骨龄进行研究,最后得出了相关的结论。办案民警再根据他的勘查报告锁定了破案范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犯罪嫌疑人抓获,而凶手作案的过程居然和李先文的勘查报告完全一样。

    也就是这一次法医鉴定让李先文的大名不胫而走,“李神仙”的称呼迅速的传遍了宜宾的大街小巷。

    1972年,李先文考入宜宾市卫校就读西医专业,毕业后的他留在学校当起了教解剖学的老师。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全国各地的法医专业人才都很缺乏,李先文在这时进入了法医的行列,在当时还是宜宾地区的法医中,只有仅仅4名法医,而李先文便是其中一人,到如今4名法医只剩下李先文一人还留在这个岗位。

    在当时,李先文做的最早的尸检就是当时机场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突然死了,那时几乎没有人愿意做,医院不愿意做,又不是刑事案件,公安机关也不会做,而且当时的法医本来就很少,只有公安处和中级人民法院各有一位法医,就找到了李先文,“既然找到了我,就该做。”

    死亡,按照国家规定,除了老死,或者长期生病而死,需要社区或者医院出具证明,其他死因不明的死亡都应该由法医进行尸检。

    “很多的死亡,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是正常的,实际上其中可能就会有刑事案件。我还是认为非正常死亡都应该进行尸检。”李先文的固执来源于他不希望逝者含冤而死。

    在卫校当老师的时候他也会帮助公安机关进行一些尸检,后来形势的发展,刑法开始恢复正常,技术力量也需要跟上,李先文也就正式走上了法医这条道路。

  


血腥场面,你怕了吗?


    普通人在面对一具遗体的时候都不免会觉得有些许的恐怖,而对于法医而言,可以说看遍世间千百种死亡。当我询问李先文初次接触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很恐惧,特别是一些非正常死亡,场面又很血腥的尸体时,李先文一直摇头。

    “一到事故现场,李老师就立即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可能根本没有空想其他的。”这是李先文的同事对他的评价。

    开棺、浮尸、在密封空间死亡多时的尸体……李先文说,这几种情况下所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十分难闻,很多刚刚接触这行的刑警或者法医马上就吐了,这都是常事。

    虽然作为记者也见过几次事故现场,但是面对一些特别血腥的场面,终归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恐惧。

    在李先文的法医世界里,由于最初就是解剖老师,而做法医之后,面对尸体,不会掺杂太多的感情因素,所以并不会因为视觉上感到恐惧,可是说到嗅觉上,他还是表示有的时候确实很恼火,可是工作来了必须做,当你专心做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不招人待见的工作


    有人尊称他为“李神仙”,自然也会有一些人憎恨他。形形色色的人,李先文也算是看的多了。

    会有人为了能多得到一点赔偿来找李先文,希望他能“帮忙”。在做一些伤残级别鉴定的时候,有些低级别的想要获得高级别赔偿,怎么办?他们就会对李先文说,级别不够,就出钱嘛,希望能“帮忙”。

    也曾有人为了逃避处罚,找到李先文,希望他能“帮个忙”,在尸检报告的时候动下手脚。

    李先文说起此类事情,满脸不高兴,“他们想的出来,要不就是说请我吃饭,这些行为有啥子意思嘛。我哪个都不帮,我就站在中间,把真实情况反映出来就行了,而这时也是考验你作为法医的职业道德的时候。”

    即使到现在,也有不少亲戚朋友都对李先文这个职业是很忌讳的,“脏、累、臭”是他们对这个职业的评价,而这确实也是李先文工作时都会遇到的,即使再脏、再臭、再血腥都必须要做。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什么工作,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既然做了就要好好做。只是从事法医这个职业的时候,还是会成为很多人忌讳的事,“那个时候说的不好听点,就说你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耍朋友都不好耍。”

    而这些问题对于李先文来说,从来不会影响到他对工作的热情,“这份工作最难的不是血腥的场面,也不是腐臭的味道,而是如何从解剖中通过细节分辨出来这是不是刑事案件,找出证据替死者说话。”


找出死因,为死者说话

    2010年的时候,宜宾城区发生过这样一起案件,儿子下了晚自习回家找妈妈,丈夫随后也回家找妻子,听到卫生间的水在响,发现了妻子倒在了地上,找了医生,报了警,医生鉴定结果是该女子洗澡的时候滑倒,撞到了头而死亡,家属决定第二天进行火化。

    但,当遗体运到殡仪馆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觉得有问题,便给李先文打了电话,按当地的风俗习惯不可能当天晚上去世,第二天早上就赶着火化。李先文告诉该工作人员,先别办理,他马上赶去看看。

    李先文一看尸体,不对,尸体并不是简单的意外死亡,需要进行尸检,马上联系了民警控制了具有嫌疑的死者家属,随后的尸检发现,死者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昏迷,然后被人用电击身亡。

    经过警察的调查,案情和李先文所做的尸检报告完全一样,死者和丈夫推打的时候,后脑被撞到导致昏迷,其丈夫随即接通电源将其杀害,再伪造了死者洗澡不慎摔倒导致死亡的现场。

    而类似的刑事案件也出现过很多次,早在1981年,老城区一老年人去世,尽管脖子上有绳子,现场看起就像是自杀,可是李先文在他脖子上一摸,就知道不是自杀,那么就意味着这是一起刑事案件,马上要求民警增援,而最终抓到凶手还是一个刚满14岁的小孩子。

    “法医的职责就是要把事情的真相一点一点的还原,不能藏着掖着。”李先文说道,为死者说话,替死者找出死亡原因,告慰逝者灵魂,这是一位法医应该有的道德,每个职业都应该有他的职业道德,就像法医是为死者找出真相,而作为媒体报道真实的新闻,不藏着掖着是一个道理。


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破案过程

 前段时间,网络剧《法医秦明》的热播,让大家对法医这个职业十分好奇,也纷纷感叹剧中法医协助警察破案的精彩情节,李先文却觉得,真实的案件破案过程有时比起电视剧中更加的精彩。

    而像刚上映不久的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中类似的案情也比比皆是,八十年代,有一男子家住乡下,但是来城里开会,从家走路到城里单边就是三个小时,晚上6点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7点过大家一起看电影,还有电影票,10点过要休息的时候也看到他在洗漱。

    结果第二天有人报案说他妻子在家里去世,在崖下发现的尸体,报案人也认为是死者自己滚下悬崖摔死的,然后通过尸检发现,遇害人身上有摔伤,但是还有其他地方有伤,不符合摔死。

    “我们就产生了疑问,开始重新找线索,然后发现这名男子从家里出来到了高庄桥就可以吊火车到城里,回去的时候也可以吊火车,就节约了很多的时间。”李先文说,不少的作案人为了规避打击,就会动脑筋想很多方法来掩盖犯罪事实,所以一定不能通过表面的伤痕来认定死亡原因。

  


大家眼中的“工作狂”

    第一次见到李先文的时候,早上9点在他的办公室,此时他已经在办公室工作了一个多小时,而前一天晚上他还工作到凌晨两点过。“有的时候出去就是几个小时,忙的时候全天24小时都在工作,就像今天晚上出去明天早上回来这对于他来说都是常事。”

    法医是个专职工作,对于以后还要做多久,李先文坚定的说,“只要需要我做,我就继续做下去,等有一天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不做了。没有明确的时间界限,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能提供我的技术支撑,我都愿意继续做下去呀。”

    2010年,本该退休的李先文因为需要再次返聘回了单位,而这一干又是七年,“我学了那么多知识,就是拿来用的,趁着现在还能用,难道还等以后带进坟墓啊。”

    在他几十年的时间里,说到生活,他自叹几乎没有生活,没有娱乐方式,没有作息规律,就算和别人约定了要做什么,但是电话一来就必须马上回到岗位,因此他也很少去邀约朋友做其他事。

    在他的世界里,工作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工作,要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自然也离不开家人的理解,“一说出去工作了,家人都不会说什么。”

    “不会把工作的情况和家里说,一方面是出于对案件保密的要求,另外一方面说了家里难免会担心,也是对工作的一种制约。”

    李先文拿着他老旧款式的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朋友还开着玩笑说,“李老师,你这个手机怕是有国家安全保密的噢,不上网,不用微信,就拿来打电话,电话信息都查不到的噢。”

    在李先文的办公室,我询问到他,你这都退休了,平时周末会不会休息呢?李先文说,“事情太多了,一喊到了还是就要马上去。”

    他同事跟着附和道,“李老师,你真的太辛苦了,你对自己好点嘛,多休息嘛,你还是应该要学会拒绝下别人了。”

    即使已经退休了多年,但是他依旧活跃在案件的第一现场,如今也是一接到电话就会立即起身前往。说着说着,他的电话响了。“好,半个小时候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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