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版BTS”幕后：是李嘉诚家族的亚洲文娱野心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河豚影视档案 Author Shelia Yao
作者｜Shelia Yao 前星岛日报资深记者
不知道大家还记否香港红馆一个月前的一个视频：大型屏幕坠下，砸伤两位舞蹈员，其中一名重伤的舞蹈员至今仍在ICU观察。
在悲剧之外，不少内地网友也注意到，这个座无虚席的演唱会，竟然来自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韩风男团MIRROR。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曾创下一张票460万港币（货币单位下同）的黄牛价，港媒笑称够买元朗一套两居室了。后来香港政府为了抵制黄牛才第一次推了演唱会实名制，但最终成交价相比原价也普涨了10-20倍，突破了香港的纪录。
MIRROR的爆红崛起，成为近年日渐式微的香港娱乐产业为数不多的“奇迹”。围绕这个星迹，可以一窥香港资本的文娱布局：它的第一环是“小小超”李泽楷师韩长技以制韩的造星策略；第二环则是ViuTV抢夺香港本地电视台市场的奇兵；到了第三环，则可以看到整个李嘉诚家族在东南亚与Netflix等海外流媒体平台竞争的野心（目前在付费用户上已超过奈飞）。
擅长造星的香港，可以说很长时间没有“偶像”了。这些年香港的娱乐公司并非没推出过男团，只不过并不被市场认可。取而代之的，这一代年轻人疯狂追捧韩星。像BTS 防弹少年团在2019年的4场演唱会，就获得了起码7773万的票房，在场效上要远远高于连开18场收入1.31亿的容祖儿和连开6场收入1.03亿的五月天。
这一现象在2018年开始逐渐改变。
当年，香港首个偶像养成系选秀节目《全民造星》横空出世。比赛结束后12位男生MIRROR成团出道，当时谁也无法预料到，3年后他们将成为市场的宠儿。而发掘MIRROR出道的《全民造星》，与其说是选秀比赛，不如说是一场将偶像缺点暴露人前的真人秀：表演时的走音落拍、舞蹈的幼稚、每个成员的社交缺陷。不过这正是“偶像养成系”节目的吸引之处，观众可以跟选手们同步成长，共享同行的亲密感。
那些镜粉（MIRROR粉丝的统称）说：“我本身追BTS，是名符其实的天团。要将MIRROR跟BTS比较，你会追得很痛苦，期望相差好远。但我看到他们的缺点和瑕疵，觉得他们很实在。可能因为我不是追唱功，而是别的东西。”
MIRROR在香港市场的现象级成功，不得不提幕后推手viuTV。
ViuTV是李泽楷拥有的香港最大电讯公司电讯盈科（PCCW）所推出的电视频道。 除了敢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气，更在于其对香港娱乐市场风向的精准把握，成功地打造了“别的东西”。要知道在香港，电视传媒虽然滑落，但是对于新人推广，影响力犹在。 更何况在MIRROR背后，不止是ViuTV，而是李氏家族在香港社会的巨大影响力。
2021年初，MIRROR最有人气的成员、年仅21岁的姜涛夺得当年“我最喜爱的男歌手”，创下商业电台举办的“叱咤音乐奖”史上最年轻得主纪录。填词人黄伟文在2022件叱咤乐坛颁奖典礼的得奖发言时说：“我要多谢MIRROR，如果他们12位只是想赚更多钱，大可做更多别的事，但他们推出的大部分都是广东歌。”
在人人讨论“香港歌坛已死”的今天，ViuTV巧妙地制造舆论，与MIRROR热潮一并备受谈论的，是广东歌的复兴。
但另一边为了仿效BTS开启海外巿场，公司安排最有人气的姜涛，试图推出第一首个人英语歌曲。不过受演唱会事故影响，MIRROR整个档期腰斩、休团2个月，进军欧美乐坛的计划也要暂时搁置。
2016年4月，是香港电视行业计入史册的一个月：亚洲电视的免费电视频道停播，“亚视永恒”只剩追忆，另一边厢，接手亚视部分数码频谱的ViuTV 在5日后正式开播。沉寂已久的香港电视业风云再起。
2017年5月，有线电视旗下的免费电视频道香港开电视（前身为奇妙电视）开台。这也意味着香港免费电视领域由以往无线电视（TVB）及亚洲电视的“两雄相争”，变成近年TVB、viuTV和香港开电视的“三分天下”。
由于资源所限，ViuTV深知在剧集制作的速度和数量上无法与TVB抗衡，选择了一种更为讨巧的打法。
开台之际，ViuTV拿出了一部小众题材的剧集《玛嘉烈与大卫：绿豆》，ViuTV的放手一搏、后生仔的热忱和胆量，促成了《绿豆》的独树一帜。这部颠覆传统港剧风格的爱情小品，意外在香港市场获得超高口碑。
按照传统的港剧拍摄手法，在一场戏中的基本流程可能是：广角、近景、特写、反应镜头，《绿豆》导演李绍波和杨承恩认为如无必要，一场戏一个镜头便可收工。没有条件拍太多运动镜头，他们就以固定镜头为主，也由此确立了有鲜明辨识度的风格。
ViuTV前总经理鲁庭晖曾表示，ViuTV不是要建立电视王国，而是要冲击电视业，令有志人士加入制作，给观众及制作人以更多选择。
另外，在自制综艺方面，ViuTV推出偶像养成系节目《全民造星》。虽然节目制作被批「土气」，靠「恶毒」搏人气，但“偶像养成系”的概念在香港年轻人市场意外找到突破点。“天时、地利、人和”之下，MIRROR在成团3年之后成为香港最火爆的团体，广告商的宠儿。很多人都不信，香港娱乐圈短暂复活了？
数字是最好的证明。电讯盈科2021年免费电视及相关业务收入录得8亿港币，同比大增152%，EBITDA成功转盈。在2021年业绩报告中，电讯盈科更表示前50大广告客户中有 13个起用MIRROR作推广，包括滙丰银行、 三星及麦当劳，可见其影响力。
眼见MIRROR带来的可观利润。今年4月，ViuTV分拆出艺人管理公司MakerVille，鲁庭晖获委任为新公司CEO，旗下组合包括MIRROR、ERROR和COLLAR三大团。
ViuTV的野心不仅于香港市场，近年随着付费电视市场发展强劲，亚洲电视业纷纷转投发展以订阅模式营运的流媒体平台，一场变革正在发生。
研究机构Media Partner Asia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电讯盈科旗下的OTT端Viu的付费用户同比增长70%，达到700万，超过奈飞（Netflix）成为了东南亚和香港地区的第二大流媒体服务商，仅次于Disney+。Viu的策略成功之处在于，用“韩国文化”的包装下做全球生意，为每个市场量身定制本地化内容。
韩国流行文化在东南亚有多热？据《全球韩流趋势2020》报告指出，东南亚是韩流的热点地区，带动了韩国与韩流相关的大部分出口市场，价值达120亿美元。先前Google、淡马锡及贝恩公司的一项市场研究指出，到2025年时东南亚的网路经济规模将达到3,000亿美元，而影音流媒体服务又是当地非常受到欢迎的网路服务之一。
在东南亚和香港地区，最初的流媒体订阅内容主要是以好莱坞和英语内容为主。ViuTV聪明地抓住了这个缺口，第一步即是通过满足东南亚观众对亚洲节目（包括韩国节目和电影、日语和华语内容）的需求，获得市场份额。
Viu的商业模式与奈飞或Disney+的完全订阅制度截然不同，而是采取部份内容免费、部份内容订阅收费的商业模式，更类似于爱奇艺等内地平台惯用的收费办法，且聚焦东南亚受欢迎的韩剧内容推出多种语言版本，顺利在当地获得快速成长，得以成为第二大的流媒体业者。
站稳脚跟后，Viu开始为其最大的市场泰国和印尼，以及菲律宾和马来西亚开发定制化的内容。Media Partner Asia的分析师Dhivya T指出，“真正推动消费者为内容付费的是本地化内容，特别是在泰国和印尼。”
Viu主要通过与广播公司的交易收购本地化内容，此外，逐步增加对原创内容的投资。今年初Viu招揽了前TVB副总经理杜之克，在其领军下，ViuTV成立原创工作室Viu original studio，今年推出30多部原创作品，涵盖6种语言。
电讯盈科2022年上半年业绩报告显示，受惠于印尼、泰国及菲律宾市场的每月活跃用户（MAU）和付费用户增长，流媒体业务上半年EBITDA录得1800万元，首次为正。业绩报告还重点提及，上半年多部Viu Original原创制作取得成功，包括在印尼推出的《Pretty Little Liars（第二季）》和在马来西亚推出的《She was Pretty》等。
尽管Viu势头迅猛，但对于东南亚这块宝石，仍有不少劲敌。虽然Viu暂时超越了奈飞的成绩，但这间流媒体龙头正开始加大对亚洲的投资。去年11月，奈飞执行长海斯汀（Reed Hastings）表示，他们在亚洲的发展才正要开始。另外，流媒体巨擘也是Viu不可忽视的威胁，爱奇艺、腾讯也开始将开拓重点放在了东南亚。爱奇艺今年3月于当地成立了经纪公司，筹备推出选秀节目吸引马来西亚、印尼等东南亚各国的年轻人竞逐出道，培养自己的旗下艺人，更放话要成为亚洲内容平台。
为了进一步扩张版图，Viu也考虑将流媒体部门单独分割上市，筹措资金与挟带巨大资源的流媒体巨头们抗衡。
在过去十年，李嘉诚投资重心在欧洲转了一圈之后，终于回到了亚洲，这次瞄准的是经济正在崛起的东南亚。
自2020年起，李嘉诚家族就已经开始陆续抛售英国乃至欧洲的部分资产，涉及能源、通讯、房地产、电力、飞机租赁等板块，其中包括被李嘉诚称为“一生最成功的投资之一”的赫斯基能源。
今年5月，李嘉诚旗下地产旗舰长实集团与日本欧力士集团，通过越南当地合作伙伴万盛发集团，会见了胡志明市市长潘文迈，并承诺引进高端房地产项目，涵盖住宅、办公室、商业中心、娱乐等业务。
近几年，李嘉诚家族也通过旗下其他平台隐秘布局东南亚市场。2020年，由李嘉诚的“红颜知己”周凯旋所掌舵的维港投资就联合东南亚创投基金Alpha JWC投资了3间印度尼西亚初创公司——印尼快速增长的投资平台Ajaib、咖啡连锁店Kopi Kenangan和胶囊旅馆运营商Bobobox。据悉，这三间公司总共拿到了超2.1亿美元的融资。2022年5月维港投资在新加坡开设办事处，加入东南亚扩张浪潮。
元宇宙投资越来越火，维港投资也开始布局，2021年12月首个投资目标锁定了《头号玩家》主演泰伊 · 谢里丹（Tye Sheridan）联合创立 AI 技术提供商 Wonder Dynamics。
Wonder Dynamics 的A轮融资共募集到 900 万美元，不仅获得维港投资领投，还吸引到旗下拥有著名游戏《堡垒之夜》的Epic Games和韩国三星旗下创投基金Samsung Next。Wonder Dynamics旨在开发能够大幅降低特效成本和缩短特效制作时间的AI技术，而这一技术除了应用于电影、电视，也有望拓展至元宇宙领域。
相比李嘉诚，李泽楷更是坚定的东南亚下注者。 今年4月12日，印尼最大互联网科技公司GoTo成功上市，早期投资人李泽楷亦因此身价涨破390亿。
除了投资之外，李泽楷旗下重要业务板块——富卫保险，同样“瞄准”东南亚。经过多年的并购整合，截至2021年底，富卫保险资产规模已达636亿美元，位居香港第九大人寿险企业和泰国第二大寿险企业。
在房地产领域，李泽楷也没有闲着。3月份，号称东南亚贝壳的PropertyGuru，正式通过李泽楷旗下的Bridgetown 2 Holdings（SPAC）登陆纽交所。
进军东南亚，李嘉诚的长实集团在地产等实业领域对东南亚加码；周凯旋和李泽楷则更多通过VC方式，寻觅东南亚的投资商机。至于李泽楷旗下Viu的文娱布局，不过是庞大资本版图中小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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