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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廣東南澳總鎮府 見證明清海防史

2017-11-23 樊德平 U台说

南澳總鎮府在明清時期,掌管閩粵及台澎海防。 記者樊德平/攝影


始建於明朝的南澳總鎮府,這個中國大陸唯一建在海島上的軍事特區,見證了南澳在明清時期300多年的海防史;它不僅掌管閩粵沿海,更守衛了台灣、澎湖的海上防線,抵禦海上盜寇、外強侵略。共201任的副總兵、總兵裡,有許多更直接參與了台灣一系列開發、建設、駐防等事件,讓南澳與台灣除了地緣,更擁有深厚的人緣與兵緣關係。

 

廣東汕頭市南澳縣(島),地處閩粵台海面交界點,因地理位置優越,海上貿易熱絡,是十六世紀中期中外商人接觸最頻繁的港口之一。「但和中國傳統貿易相比,它不是由市舶司直接管理,而是民間海上貿易;因此,一開始就是以『走私』的形式出現。」南澳博物館館長黃迎濤介紹,當時倭寇、海商、海寇無不以南澳為跳板,販貨於海外;發展到後期,更形成海商武裝集團,以南澳為據點展開貿易活動,進犯閩粵及台灣沿海。


吳平寨,是海盜吳平當年在南澳占地築寨之處。 記者樊德平/攝影

 

官兵要在海上剿匪,廣東的兵來到這認為是福建管轄,福建則認為是廣東管轄,南澳的三不管局面,導致海商武裝集團越發猖獗。到嘉靖末年,終於震動朝廷,調集大量軍隊多次圍剿;特別是嘉靖四十四年十月,詔令浙江總兵戚繼光率兵剿吳平,雙方鬥逾三月,吳平擋不住朝廷軍隊的水陸夾攻,最終大敗。此後東南海患稍微平息,但也讓朝廷官員認識到南澳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並提出設鎮之議。


總鎮府附近的媽祖廟與總鎮府同壽,主殿上有時任總兵致贈的牌匾。 記者樊德平/攝影


鎮,是明清時期的軍事特區,總鎮府則是設於特區的軍事機構,為總兵的衙署。明萬曆三年(西元1575年),南澳建鎮,明神宗派首任副總兵白翰紀執掌軍務,並籌建南澳城;次年由副總兵晏繼芳建成,並設「漳潮南澳總鎮府」居南澳城正中。南澳設兩省之兵,屬兩省共管,共同協防閩粵及台澎海域,自此南澳展開了與台灣的密切互動。


鎮守福建台灣總兵官印,1982年於南澳出土。 記者樊德平/攝影


爾後,歷經明清政權轉換,清廷在平定台灣鄭氏政權後,統治地位方才穩固。康熙二十三年,南澳鎮改設總兵,官至二品,受閩水師提督管轄,衙署也更為「閩粵南澳總鎮府」,南澳的軍事地位再度提升。

 

遊客現在來到南澳,已看不到當年總鎮府的原貌,因其已在1918年的7級大地震中倒塌,只有原來生長在總鎮府圍牆角的榕樹依然挺立;在樹幹裡,還可見當年圍牆的一部分,這棵樹也被稱為「鄭成功招兵樹」,1664年,鄭成功就在樹下張榜招兵收復台灣。樹旁有個「練武石」,重達119公斤,表現出南澳成為軍事重鎮之後,習武之人蔚然成風的情況。


南澳博物館館長黃迎濤談起總鎮府沿革,如數家珍。 記者樊德平/攝影


現在的總鎮府,是南澳文博部門在1997年時重建,黃迎濤說:「我們把它作為一個景點重新搭建起來,希望可以讓大家實地了解這段歷史。」

 

府內設有海防文化廳、總兵史料陳列室和帥堂,分別展示了南澳海防史和歷任總兵的相關介紹與史料。其中有兩樣展示品,更是當年總鎮府歷史的見證者:一是迄今南澳發現的首塊「閩粵南澳總鎮府牌匾」,曾由乾隆末期南澳總兵李威光掛於總鎮府「二進門」上;二是在帥堂裡展示的「南澳總兵周鴻升祝壽圖屏風」,畫上顯現了清康熙年間南澳總鎮府、南澳城及深澳地區的自然人文風貌,該屏風真品現存於法國收藏家手中。


迄今南澳發現的首塊「閩粵南澳總鎮府」牌匾 記者樊德平/攝影


在府外的右側院牆上,還鑲嵌著23塊歷代的南澳古碑,包括當時總鎮府的門匾「望霞」、「觀瀾」等。而更多有關南澳海防及總兵府的史料文物,現都藏於南澳博物館。


 

鄭成功以南澳 為反清復明據點


南澳總鎮府前的鄭成功招兵樹 記者樊德平/攝影


南澳從明清到民初,對台共有3次人口大遷移,許多人最後留在台灣生根發展。據不完全統計,台灣人祖籍為南澳的就有逾十萬人,比南澳本島人口還要多出三萬。

 

第一次是鄭芝龍、鄭成功父子時期。南澳博物館館長黃迎濤介紹,鄭芝龍原在日本從商,後到台灣定居,成為「開墾台灣第一人」;而後被明廷招撫授職,官至南澳總兵、左軍都督。他雖回鄉任職,仍與台灣有貿易往來,鼓勵大批閩粵居民赴台墾荒。他在擔任總兵期間,因軍功卓著,屢敗荷蘭侵略者,明廷還特意為他在南澳建築了石牌坊,現稱為「鄭芝龍坊」。


隆武二年(西元1646年),鄭成功反對父親降清,而擁南明政權;考慮到其父曾在南澳為官,沿海勢力雄厚,他便選擇以南澳為據點,多次在此招兵、募兵,募得數千兵員,展開反清復明行動;而後率兵前往台灣,攻敗荷蘭人;許多南澳人也在這時大量前往台灣,最終留台發展。

 

除了留下「鄭成功招兵樹」這段故事,總鎮府旁的城隍廟,也被稱為「鄭成功問神處」;據稱是1646年鄭成功來南澳招兵時,曾在該廟擲茭問神可否斬後山之竹做旗桿而得名。城隍廟中還存有珍貴文物,是南澳民眾感念時任南澳總兵黃龍的貢獻,所立的祿位石碑。


 總鎮府旁的城隍廟,也被稱為「鄭成功問神處」。 記者樊德平/攝影

城隍廟石碑 記者樊德平/攝影

 

第二次是清代時,歷任總兵從楊嘉瑞、吳光亮到劉永福等,為了台灣的經濟、安全,都帶了許多人從南澳過去開發。

 

吳光亮是廣東英德人,1866年任南澳總兵,1874年與台灣總兵張其光在南澳招兵兩千多人,至台灣開闢公路,1877年兼任台灣後山開墾輔番事務統領。1998年吳光亮逝世一百周年之際,台灣竹山、鹿谷、社寮等地,舉行一系列活動,紀念吳光亮對台的貢獻。他與1886年任南澳總兵的劉永福,於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後,分率「飛虎軍」、「黑旗軍」在台英勇抗日。


第三次就是1918年南澳發生大地震時的赴台避難者。黃迎濤表示,因為先前和台灣已有緊密聯繫,很多家庭有親戚在台定居,因此讓這些為環境所迫的人,選擇遷往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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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兵墓文物 紀錄南澳與台灣關係

 

在南澳吳平寨東側山坡上,存有200多座「班兵墓」,埋在「忠魂」二字下,讓後人憑弔。他們曾是清朝時從南澳派駐台澎的兵員,歷經眾多墾台、開山撫番、抵禦外侮等事件,最終病死、戰死在台灣,回葬南澳,是凸顯南澳與台灣關係的重要文物。


清戍台澎故兵墓葬群 記者樊德平/攝影


在清政府派施琅勸降鄭經,成功收復台灣後,於台灣設一府三縣,為了加強軍事管理,規定戍守台澎之兵皆由福建和廣東兩省五十多個標、協、鎮、營抽調派駐,這些駐守兵員被稱為「班兵」。黃迎濤介紹,班兵是三年一輪,一次分四批,連續兩年逢二、八月配換。「他們被派到台灣後病死或戰死,先葬在台灣,等下一批兵要回鄉,再把骨灰拿回來重新安葬。」因此,除南澳外,福建閩安鎮也有義塚3處、廈門2處,台灣7縣1廳也有39處義塚。

 

南澳戍台澎故兵墓葬群,以天圓地方的形式設計,大型石雕寫有「忠魂」二字,並將主墓碑和故兵墓碑嵌在字中,每塊碑下埋有骨灰罐,從字面上可見主墓碑書有「清戍台澎義塚」、「戍澎萬善義墓」、「萬善同歸義塚」等,「每一批班兵的墓碑都不一樣,有些就是籠統的寫故兵墓,有些會註明是一期、二期、三期或四期。」黃迎濤說,如果是因為發生大型事件,死亡班兵較多,每名班兵分屬不同批次,就會被區分開來。


「清戍台澎義塚」主墓碑 記者樊德平/攝影


此外,每一名班兵回鄉,墓碑上都有亡故的時間點。南澳現存的一座「節孝坊」,也與班兵歷史有關,是為南澳鎮標左營兵丁廖國高之妻周氏所旌建。廖國高被派往台灣,於乾隆五十二年(西元1787年)6月陣亡,周氏為他守節30年,至嘉慶二十一年一月身故,因而被授此坊。


遊客駐足在總鎮府內,詳細閱覽南澳與台灣淵遠流長的關係。 記者樊德平/攝影


班兵制度前後施行兩百多年,雖有封疆大吏幾次奏請裁撤,均未獲准。這些班兵顯示兩岸在清代時的緊密聯繫。黃迎濤說,他們中的許多人,可能在台灣留有子嗣,繁衍至今,或是有更多事蹟,但目前學術界對此研究較少,仍待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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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南澳後代 清明祭祖尋親

 

每年清明、春節,都有許多台灣人回南澳祭祖、省親,更有不少人回南澳尋親。

 

南澳專博物館館長黃迎濤說,他曾在2015年為一台灣人尋親的過程中,意外找到此前未收錄的南澳總兵黃祥。當時他已調查發現明清共有199任總兵,加上黃祥,恰好200任,再加上今年年初增錄一位,至今已確認明清共有總兵、副總兵201任。

 

「現在回來省親的,大多數是當年大地震時過去的南澳人後代。」黃迎濤表示,除此之外,還包括雲澳人陳大坤和陳功父子後裔,及深澳人蔡安國後裔等。陳大坤在咸豐元年(西元1851年)任南澳鎮左營守備,海戰驍勇,調守台灣艋舺,並為其子陳功娶台籍之女為妻。陳功在同治十一年(西元1872年),由南澳鎮左營游擊代理南澳總兵,今在南澳和台灣都有陳功的子孫。在雲澳陳功的舊宅中,還保存著陳大坤及其夫人、陳功及其夫人的畫像。

 

蔡安國在乾隆五十四年(西元1789年)任南澳鎮標左營把總,1808年任澎湖水師副將,1813年任台灣水師協左營游擊。蔡安國之子隨總兵劉永福赴台抗日,並定居台灣,其後裔蔡得利至今仍與南澳之侄蔡松林家經常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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