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彦说画 | 读酌琴斋高士图
读酌琴斋高士图
文 | 孙淑彦
淑彦说画
许秋岚先生是一位兼长书法的画家，几年前经激夫先生介绍，觉得他的为人和他的画风一样古朴，慢慢地成为忘年交。他的画很有自己的风格，以极其简练古拙的笔墨，表现出作品的内在神韵。简练与简单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前者是用高度的概括力，抓住事物本体的神韵和内涵，没有多馀的笔墨，如同晚明人的散文小品，虽然短小却字字珠玑。简是简于象而不是简于意。简而练，自然是理趣横溢，是脱略形迹。简单则是羸弱肤浅的同义词，是简其意和简其象。
因为特别喜爱他的人物画，我特意拿了一本蝴蝶装宣纸册请他赐画，事先擅自题上《酌琴斋高士图》六个字，限定了内容。爱之既深，也就不顾礼貌了。一周后，他将画送来，一册在手，非常高兴，细细品味，在尺幅之中，传神写形，流露个性，物理具足而生趣盎然，我以为这是文明的成熟，是秋天的明净。画面分别是许由洗耳图，陶渊明爱菊，戴叔伦赏莲，王右军观鹅，郑板桥吟竹，林和靖品梅，郑思肖写兰，刘伶醉酒，后附书紫琼崖道人“明眸不识鸟雌雄，妄与盲人辨乌鹄”句，再以“秋岚治印”十八方钤印为殿军。八幅高士图，构图各异，但都有一个特点，抓住主题，去其细节，用概括力很强的表现手法，将人物的神韵写出来。线条简练而又显得古拙。记得齐白石老先生这样说过：“善写意者，专言其神，工写生者，只重其形，要写生而后写意，写意而后复写生，自能形神俱见。”我读《酌琴斋高士图》册，以为作者是个“善写意者”，而且也达到了“形神俱见”的水平。至于秋岚先生是否遵着齐老先生所说的实践过，容我改日再请教他。
画册的卷首还有激夫先生书撰的序文，有几句话是我想说的，不妨移录如下：
酌琴斋主秋岚吾兄嗜艺数十春秋，能书擅画，精究金石，花甲之后，笔墨更为老健，质朴意深。其人物寥寥几笔而神采飞扬，虽逸笔草草，韵味隽永。
最后又有几句话，也可以一录：
兹者七录老弟持此册嘱岚兄为其写高士图，双夜小暇遂制几帧，其艺诣之高妙，令人折服。予以为小邑唯问石轩能与匹敌也。
原来这画册是利用二个晚上画的，所谓问石轩者，即我邑老艺人余白丁先生，人物画以线条古朴神态奕奕而闻名。几天之后，汕市郭莽园先生来访，我出示此册，他顺手在卷末写了几句话，颇为有趣，也一并抄下来：
秋岚氏作画无习气市气，野逸生拙，纯乎天真。余极喜欢，窃谓疗俗者当翻几遍。乙亥夏读高士图毕，谨缀数言志佩。
这里显然涉及了艺术上的美学范畴，由巧而返于拙，实际是流露个性的真趣，表现自然的真趣。生与熟，巧与拙，甜与涩，一直是艺术史上的二种审美观。
记得去年在某次展览会上，有许秋岚先生的一幅《骑驴寻诗图》条幅，布局、运笔、设色都很有味道，清奇高古，诗画交辉，意境丰满。后来作者把这幅画题送给我。当时手头正好有一本王学仲先生的诗集，我就集了四句王先生的诗作为回报，不妨借来作本文的殿军。
异调殊腔见率真，久与丹青种感情；
甘愿骑驴抛富贵，艺文命脉系君身。
一九九五年夏月
淑彦说画
孙淑彦 简介
孙淑彦，学者。广东省揭阳市人。一九五一年生。
从事博物馆工作三十年，历任揭阳市博物馆、揭阳市丁日昌纪念馆馆长。长期从事文史、潮学、书画研究。
出版史学专著八种，潮学专著九种，散文集三种，书画研究专著三种，书画作品集八种，主编和选编著作二十多种。近年有《孙淑彦文字集》一套十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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