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射雕英雄传》书名翻译 | 译 • 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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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读到“澎湃新闻”采访新版《射雕英雄传》英译者郝玉青（Anna Holmwood）的文章（《<射雕>英译者:翻译武功招式不难 难在译得流畅》），其中关于书名翻译的一段话笔者不敢苟同。

在解释为何将“射雕英雄传”译为“Legends of Condor Heroes”，用了美洲秃鹫condor，而非概念更为广泛的eagle时，译者表示：

“我认为翻译一本文学小说未必要逐字翻译，而应该根据书本的内容做一个合适的演绎。在网络上《射雕》的英文书名 Legends of Condor Heroes是一个已经存在的译词，每当有人讨论这本书时都是引用这个译名。所以，在经过与编辑的讨论之后，我们决定沿用这个名称，避免造成误解。

在《射雕》里，雕本身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动物。虽然“Condor”是一个来自美洲的原生物种，但其体态及美感更接近小说中的雕，对西方读者来说，也许“Condor hero”念起来更有韵味，让读者可以更容易进入作者的小说世界。”

归纳起来，如此翻译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一直就这么译，二是condor的“体态及美感”接近雕，三是西方读者更易接受condor。”

关于第一点，一直这么译不代表这么译就是正确的，否则也就不用再出什么新译本了。为了“避免造成误解”而延续误译是本末倒置。第三点，断言condor hero比eagle hero“念起来更有韵味，让读者可以更容易进入作者的小说世界”没有道理。“韵味”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哪种表达更有“韵味”属于个人偏好，不能代表广大读者的感受。译者自己也用了“如果”，既然自己也把握不大，这种“韵味说”就不必拿出来讲。即使condor真的更容易让西方读者接受，也不能把“雕”译成“秃鹰”，这和不能因为中国人更熟悉昆仑山就把海明威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译成《昆仑山的雪》是一个道理。

最后看第二点。网上查到condor的图片：

图片来源：

http://www.worldatlas.com/articles/california-condor-facts-animals-of-north-america.html

“金雕”的图片：

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两者之间的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

“射雕英雄中”的“雕”与其说是一个具体物种，不如说是自然野性之力的象征。“弯弓射大雕”体现射箭者的英武雄壮，因为被射下来的是带有浪漫色彩的猛禽。从这种角度上看，eagle明显好于condor，因为eagle被赋予了更多浪漫色彩，可以说eagle比condor更为spiritual，更为抽象、传奇、美好。比如上世纪50年的电视剧集《Brave Eagles》（见下图）。

一首英文流行经典歌曲叫做Fly Like an Eagle，而非Fly Like an Condor。在影视音乐等文化作品中，eagle，尤其是作为正面形象、理想追求时的eagle要远比condor常见。实际上，condor是一种vulture，而vulture可以指贪婪、掠夺成性的人。Condor与vulture在《韦氏词典》的释义如下：

漫威系列漫画中的角色Condor就是个反派（villain）。查到相关介绍如下：The villain known only as Condor was a brilliant inventor among his people, however he chose to leave his people behind and use his genius for personal gain.  

（http://marvel.com/universe/Condor_(scientist)#ixzz4x3qHsAHO）

漫威系列漫画中的另一个角色American Eagle (Jason Strongbow)是印第安人信仰的守护者：Jason Strongbow,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Navajo tribe of Indians, attempted to stop a mining company from excavating a mountain sacred to the tribe by obtaining a court order. 

（http://marvel.com/universe/American_Eagle_(Jason_Strongbow)#ixzz4x3rC5yO9）

因此，condor和heroes其实不如eagle与heroes搭配更合适，尤其是condor为南美飞禽，而这里的heroes为中国大侠时。

用eagle替换condor，得到Legends of Eagle Heroes，读起来舒畅得多，但一个看似微小，实则严重的问题依然存在。

究竟谁是射雕英雄？笔者没有读过原著，但在网上搜索到的结果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里的“射雕英雄”就是主人公郭靖。网络上普遍引用据说来自金庸在《射雕英雄传》附录《成吉思汗家族》中写的一段话：

“但《射雕英雄传》所更颂扬的英雄，是质朴厚道的平民郭靖，而不是灭国无数的成吉思汗。相信这是更加人民性的历史观点。”

 
书中也有郭靖一箭双雕获得成吉思汗赏识的情节。除了郭靖，试问书中有谁可被称为“射雕英雄”呢？
 
因此，这里的heroes应为单数，改为Legends of the Eagle Hero或Legends of the Eagle-shooting Hero。后者更贴近原文，前者简练，但eagle与hero的关系较为模糊，“射雕”中的动态和画面感也没了。两者权衡，译作Legends of the Eagle-shooting Hero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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