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解禁背后，日本怎么“不声不响”控制了疫情
复盘日本的抗疫模式，遵循专家意见、有序推进抗疫措施和民众强大的自律能力，是最为有效的“三板斧”。
文 | 宗 威
5月25日晚，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即日起解除东京圈4都县和北海道的紧急状态。至此，日本全境47个都道府县已全部实现解禁。
从疫情爆发到全国解除紧急状态，日本从未实施过封城措施，尽管也面临检测不足等质疑，整体上仍有效控制住了疫情。
复盘日本的抗疫模式，遵循专家意见、有序推进抗疫措施和民众强大的自律能力，是最为有效的“三板斧”。
“日本模式的力量”
截至5月25日22时（北京时间21时），日本全国新增20例感染者，全国累计确诊病例16416例，死亡人数852人。
以日本的人口总量和密度，两项数据都可以说是很好的了。
也因此，在25日晚间的记者会上，安倍有底气说到——
“这是日本特有的做法，在短短一个半月内基本控制住了疫情，显示出日本模式的力量。”
但安倍也坦诚，兼顾疫情防控和恢复社会经济活动极为困难，“接下来的疫情传播风险一直存在”，呼吁继续努力预防传染。
事实上，如果严格按照标准来执行，日本并没有达到全部解禁的条件。
日本政府此前对解除紧急状态大致列了几个标准，其中之一是“最近一周每10万人口的感染人数低于约0.5人”。而截至解禁前一天的5月24日，神奈川县和北海道分别为0.7人和0.72人，仍高于大致标准。
不过，由于查明了传染路径，所有病例都能追踪到传染源，加上对医疗体制的信心，日本政府评估后认为可以解除紧急状态。
另一方面，解除紧急状态并不意味着全部放开。
在25日的新冠病毒感染症对策本部会议（相当于日本处理疫情的最高机构），日本政府对基本应对方针进行了修改，明确把到7月底设为过渡期，在放宽“外出自肃”和设施使用限制等的同时，“分阶段提高社会经济的活动水平”，同时每隔三周观察一次全国感染情况。
此外，针对非紧急非必要的回乡探亲和旅行等跨县移动，本月底前仍是被要求避免的。至于全国范围的出行限制，可能要到6月19日才会解除。
抗疫“三板斧”
在中国网友印象中，日本抗疫“不声不响、不紧不慢”的，是怎么控制住疫情的？
梳理日本的整个抗疫模式，关键在于“三板斧”：
其一，充分尊重专家意见。
3月13日，日本参议院表决通过了《新型流感等对策特别措施法》修正案，授予首相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的权利，但是否满足宣布紧急事态宣言的条件，要由传染病专家等组成的政府咨询委员会进行判断。
日本的这个政府咨询委员会，类似美国的白宫疫情应对小组，但与特朗普听不进专家意见不同，安倍政府做出的每个决定，几乎都充分尊重了委员会的意见。
其二，有序推进抗疫措施。
疫情初期，由于担心会拖累疲软的经济，安倍政府对限制措施异常谨慎。但随着4月初疫情的扩散，安倍转而推动一系列全国范围的限制措施，但很少有突然的、一刀切的政策。
在4月7日宣布紧急状态前，日本中央部门和地方政府已得到风声，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比如日本国土交通省在此前两天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后也将确保公共交通的必要运行，最大限度减轻了民众的恐慌。
其三，民众强大的自律能力。
要理解日本人对疫情的强大自律能力，“外出自肃”这四个字至关重要——意思是自我控制不必要的出行。
与早期欧洲对违规外出进行警告或罚款相比，日本没有出台任何处罚措施，也没有警察四处巡逻劝告随意外出人士，全靠民众自觉遵守。加上日本人长久以来养成的戴口罩等习惯，疫情传染速度很快得到减缓。
日本抗疫的“三板斧”其实是相辅相成的。
政府以专家意见为基础，向公众普及防疫知识，同时有序推动防疫措施，不让民众生活受到太大影响；而民众也愿意听专家的意见，配合政府的限制政策，对自身行为进行约束。三者相结合，日本就这样“不声不响、不紧不慢”地控制住了疫情。
警惕第二波疫情
当然，对日本防疫“三板斧”的介绍，并不是说都要向日本学习。针对各自的国情，实施相适应的防疫措施，才是应对疫情的普世原则。
事实上，在日本抗疫“光鲜”数字的背后，对检测率低的质疑从未停息过。对日本政府“不检测就没人感染”的批评，从疫情爆发初期就一直存在。
在日本4月上旬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后，《纽约时报》援引伦敦国王学院的一位日裔专家的话表示，“日本（防疫）搞得一塌糊涂”，他称日本的确诊病例“只是冰山一角”，原因是检测人数太少。
时至今日，由于设置的检测门槛极高，日本全国接受过检测的人数才20多万，不到韩国的十分之一。上述日裔专家就表示，日本拒绝进行更广泛的病毒检测是非常危险的。
这种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5月8日，东京都首次公布检测“阳性率”（一周内检测结果呈阳性者占一周检测总人数的比例），仍高达7.5%。尽管这一数字并不能反应普遍情况，但仍让人怀疑日本的真实感染情况。
而在宣布紧急状态前一天，安倍表示要将日本的检测能力提高到每天2万人，但这一承诺直到紧急状态结束也没实现。
是日本的医疗水平不够吗？
肯定不是。唯一的可能是，日本政府通过提高检测门槛来控制检测人数，从而将疫情维持在民众“不会过度恐慌”的水平。这一切的目的是不让经济停滞，最大范围维持正常的经济运行。东京奥运宣布延期后，日本感染人数的小规模大增，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对日本政府来说，自证清白最正确的做法是大规模提高检测率，但目前看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在第一波疫情过去后，日本政府能避免或有效控制住第二波疫情，这类质疑或许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