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3·15流水的道歉，到底是谁的悲哀

现在的问题是，个案曝光后，个案查处情况如何，是否真的能让受害者满意。进一步说，个案所在的行业，能否真正杜绝犯事商家企业的基本缺陷？

文 | 令狐卿

因为疫情的关系，央视3·15晚会推迟到了7月16日播出，目前曝光的清单包括——山东即墨养殖海参整箱投放敌敌畏，南昌汉堡王用过期面包做汉堡并篡改保质期，河北高阳用旧袜子旧内裤造毛巾，宝骏汽车变速箱故障问题投诉无门，广州万科尚城变“水帘洞”，趣头条虚假广告，嗨学网退费难……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被3·15晚会点名的一些企业开始自查自纠，市场监管部门也开始行动。汉堡王中国区很快发表了致歉声明，上海等地也敦促食品企业搞好合规经营。趣头条公关也在行动，晚会还没结束就发微博致歉并承诺整改，万科则回应说涉事楼盘去年已整改完毕等等。曝光揭发让这些企业陷入紧急公关状态，消费者得到了暂时的口头尊重。
央视在坐实商家企业欺骗的证据链上下了功夫，比如曝光汉堡王时有视频证据，广州万科尚城、杭州春秋华庭精装欺诈的事同样有人证、物证。只有确凿证据才能将违规、违法企业钉牢在耻辱柱上，这是揭露者的基本功。尽管这样，人们仍然认为3·15有“抓小放大”的嫌疑，在案例选择上欺软怕硬。应该承认，民众对央视3·15晚会的态度是复杂的，既有围观出丑企业、体验到权利声张的快感，也感觉到年复一年的无力感。年年3·15，可消费者的处境没有得到彻底的整体改善，区别无非是今年是这个行业出问题，明年是那个行业暴雷，后年肯定也有哪个行业被揭露，消费陷阱似乎无止境。海参具有高耐药性，养殖户为了清理海洋生物，投放敌敌畏已经是海参养殖的“标配”，养殖户一清二楚，只有消费者蒙在鼓里，甚至将海参这种并无特别的胶原蛋白捧上天。这不是吃海参，这是喝敌敌畏。以即墨海参养殖的规模，要说监管部门毫不知情，是很难让人相信的。期房买卖是房地产企业的生存模式，业主服从这个模式，但拿到的是基本防水都没做到的房子，尽管开发企业不是万科全资子公司，但人们是冲着万科这个品牌去买的。造房子的要造不漏水的房子，这不该是不言自明的吗？但顶着光环的房企做不到，监理单位失守，主管部门也是高高挂起，造房子成了造孽。食品企业不用过期食材，这同样是再基本不过的义务，汉堡王没做到，还推卸说那是加盟店不是直营店，这是说不过去的。对消费者来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品牌，没有责任也无法去区分店面的性质。趣头条上虚假违规广告满天飞，满屏流量广告只写了两字“吃人”，明摆着割消费者“韭菜”。
3·15曝光的无良企业不论规模大小、知名度高低，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纷纷倒在最基本的行业伦理与行为守则上，向外宣传时都说尊重消费者，实际做起来就是践踏消费者尊严。这种作弊、造假的风气难以杜绝，就是3·15年年传达并强化的观感，消费者处境艰难，何时解套？在这个消费时代，民众不再是一个个受尊重的个体，而是被所有店家依据消费行为“肢解”成一个个消费单元，对人的权利的敬畏也随之瓦解。吃到没被喂药的海参，住上不漏水的房子，吃上没过期的食物，不用担心APP是窃贼……基本要求之所以被无视，根本上讲就是商家企业拿人不当人，犯事犯罪成本极低而收益极大。这是一个观察的角度，央视3·15曝光台是推迟播放的，也就是说固定案例与公开通报相差4个月。在这4个月里，我们没有看到对即墨毒海参的查处，没看到万科、汉堡王的声明，没看到趣头条的纠偏，没听到宝骏站出来揽责。这种时间差很能说明问题，若没有有力的曝光，无耻的作伪必将继续。现在的问题是，个案曝光后，个案查处情况如何，是否真的能让受害者满意。进一步说，个案所在的行业，能否真正杜绝犯事商家企业的基本缺陷？央视3·15年年都能办下来，这是央视的荣誉，也是消费者的悲哀，它反映出造假盛宴并没有被伤筋动骨，民众暴露在商品社会防线溃败的困境中。
总之，3·15节目的内容是曝光特定无良企业，但消费者被围猎的处境日夜不停地发生。3·15晚会有它存在的必要，但它的长盛不衰也映衬消费者维权的机制力有不逮，打假维权系统在驱逐劣币上还是有漏洞。3·15激起的波澜以年为单位，但消费者保障自身权益的要求是以分钟为单位，期待这样的落差早日弥补。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