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书回信邓垦》墨迹的点评

汉土文化交流中心荣誉奉献

作者：曹般

某君的字不能算是书法，显然是用软笔写的，字很容易写得比较挺，硬朗，而且有锋，普通人很容易觉得还不错。但这是比较容易做到的，只要一个人的字形基本可以，别像一些人那样太狗刨了，用软笔写的字都可以一看。某君的字其实也就是一般吧，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最多只能算是“漂亮字”或聪明字，其实还不能算漂亮字，因为他的字还没有“体”——书法功底。

这丝毫不是贬低某君。因为我们对政治家并不要求他字写的很好，以及有其他特别的才华，会弹琴、懂篆刻、外语极为流利等，我们其实只要求他在热爱人民、民族，忠于职守的基础上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治国才能，以及一定要有一定的个人魅力，西文中的charisma，其他才华则都是次要的，可以归为壮夫不为的“小技”。

但毛泽东、周恩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两位实在可以改一下林彪的话，至少是中国百来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出几个的天才人物。

我就不说毛泽东的书法了。我想说说周恩来的书法，不算杰出。但你看人民英雄纪念碑碑文上周恩来的书法，说实话，我有时真感到庆幸，那一代人，恐怕也就是周恩来的字最适合了，毛泽东、朱德、邓小平、刘少奇、陈云、董老、康生、叶剑英等的字，且不说他们的资格，都不适合写那碑文，只有周恩来的字适合，颜体的底子，但行书，端庄，凝重，比他之前的老一代文人的字豪不逊色，却又很容易为下一代人辨认。而如果是毛泽东来书写这碑文都不合适，毛泽东的字是草书好，行书不足，只要看看毛泽东的电报文稿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但草书与纪念碑的庄重不太相称，更重要的会让年轻的下一代看不明白，这就失去了碑文那文字自身的意义。

只有周恩来的字最合适。与正面的主席的豪迈大气题字相映生辉。他们两人的字与人民英雄纪念碑浑然一体，已经成为一件真正的艺术品，一件注定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艺术品了。

说句不吉利的话，哪怕有那么一天了，即使有谁从政治上要想拆这个碑，他也都得琢磨一下其中的艺术价值。这座碑以及这两件书法已经完全嵌入了当代中国历史和中国艺术了，成为这一代最具代表意义的艺术品了。

其实此后，华国锋、叶剑英、邓小平、胡耀邦、江总、李鹏、胡总、温总都有不同的题字，我完全不讨论对这些人的个人喜好，我这里仅仅就其题字来看，但能有哪件可以算作艺术品的？

所谓艺术品，我的意思是，如果抹去了，换上哪怕是书法家的字，就会令这个题字以及为之题字的那一建筑黯然失色的？华国锋是好人，他的毛主席纪念堂那几个字在今人看来也还算有点颜体功底的，但已经是不行了，还有邓小平的特区题词等等，都是除了其政治意义或政治符号外，没有任何独立的艺术价值的。而只有毛泽东、周恩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题字，已成为了艺术，在我看来不全是因为这个碑和这个碑的位置，而是这些字提升了这个碑的艺术地位，足以称之为“伟大”；这里说的伟大不是政治意识形态的，虽然我属于传统的共产党人，我说的伟大是尼采意义上的，即这个判断是没法用好坏善恶来表达的，是超善恶的，这样的艺术不能用美来表达，而是同崇高（sublime）联系在一起的，在崇高面前，你会感到巨大恐惧战栗和升华。

我还可以再论证一下，想想，如果那碑文由当时中国一流或最春风得意的书法家来写，例如沈尹默或郭沫若来写，都不会有周恩来字的效果，放到那碑上都会显得凝重不够，略显柔弱（沈）或太文人了（郭）；在我看来，除非鲁迅再生来写，他的字可能还成；于右任或林散之等的字即使味道够，也不合体统——碑文不宜草书或行草。或者还可以设想一下，或是穿越一下，让蒋中正来写，蒋的字也算是端端正正不错的，但也会失去周恩来的碑文那么端庄、凝重、敦厚、从容且大气的效果，而且蒋的字最大问题是单个或几个来看，还不错，但要写一整篇的文字，那就肯定不是书法，而像一篇描红。

仅此而言，毛泽东和周恩来是不世出的。在他们那一代人中，也是卓然的。其他后代的领导人，就个人才华而言，可以同刘少奇、邓小平、林彪、陈云等比，但不要同毛泽东和周恩来比。注意，我说的仅仅是个人才华，不是说治国上得成就，因为不同的人因为政治观点生活经历会对这些人评价很不同。

还有一点，也要预先说明的，毛泽东、周恩来的字也还不完全因为他们的训练，想想他们同时代的其他人的字，朱、蒋、刘、董老等的字，他们中的至少董老，显然比毛泽东和周恩来接受的旧学包括书法训练更多。

由于中国的教育，我是一直不承认天才的。但在写完这些随想之后，我想，也许这个世界上真是有天才的，也就是所谓的“不世出”。也许林彪同志是对的，而毛泽东在庐山上不承认有天才，也许是错了。他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许他也并不自知。

别跟我叫真，最后几句只是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