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 这个赛季可就要过去了，您拔根儿的排位进前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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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和发小儿跟大街上溜达，路过一排杨树。

“嗬！您瞅这满地的叶子，可真是要入冬啦。”

发小儿弯腰捡起一片叶子：“来一把？”

我马上反应过来，来一把就来一把，也从地上挑了片儿叶子。

2秒钟后，我的叶子根儿成了两半儿。

“你老了，”发小儿贱兮兮地拍拍我，“眼光可没以前毒了。”

拔根儿，又称拔老根儿，古时江南谓之“斗草”，是咱们儿时每年这时候必玩的竞技类游戏。两个人各拿一个“根儿”交叉在一起往自己的方向拽，谁的根儿先断掉，谁就输了。赢的人，继续拿自己手里的根儿跟别人拔。

严格来说，拔根儿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游戏，只要秋天一开始落叶，北方孩子就该开始进入拔根儿的新赛季了。

这个比赛项目一般多在男孩子之间流行，比谁的根儿最结实，当然，因为不需要耗费什么体力，所以女生们也经常一起玩儿。

那时候放学回家，10分钟的路能走半小时，走路也不抬头，背着书包低着脑袋，满处寻摸（xué me）树叶子。校园里就更不用说了，课间大树底下都是跟那儿“淘金”的小孩儿，有时候因为两个人同时看中了一个“根儿”，搞不好还得呛呛起来。

找好根儿是个考眼力的技术活儿，一般首选杨树叶子的根儿，挑选的时候首先要看粗细，太细则不够韧，过粗则会太软。然后是看成色，一定要找黄里透黑，黑中带黄的那种，比较粗壮的老根儿。

一天的工夫搜集的差不多了，把没经过加工的树叶子都拿回家，把书包往床上一甩，搬着小板凳儿坐在院儿里，将捡来的杨树叶子仔仔细细再挑选一遍，然后把叶片全都给揪秃了，这就算完成了初步工作。

为了加强根儿的韧性，还经常得“闷老根儿”。女孩子们比较斯文，一般最多是把根儿放在玻璃瓶、铅笔盒、书本里之类的地方，有点生物学知识的，还知道泡泡盐水。

男孩子则直接放在球鞋里边“捂”，不然就用脚在地上碾一碾。我们小时候都穿球鞋，一只鞋里能放上好多的树叶根儿，可想而知那该有多硌脚。但是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根儿中根儿”，为了能赢，都得要咬牙忍受好长时间，这样根儿才能达到最结实的程度。

闷至功成的时候，从球鞋里拿出来的叶根儿一般都已经成黑色的了，谁要有这样的叶根儿，那肯定会被羡慕，至于根儿上沾染的臭球鞋、臭脚丫子味儿，那都不是事儿。恰恰相反，那时候还有不少孩子相信，哪个根儿最臭的，实力就最强。

比赛的时候也有很多“战术”，首先。根儿不能老使一个地方，得换着来。一个老根儿就算再身经百战，跟别人斗了太多次，也会变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半残状态，要是可着一个位置和人较劲，早晚得断。

其次，用力的时候，俩大拇哥得紧紧挨着，越紧越好，尽量让露出来的根儿限在一个难以折断的长度内。也有的时候有的人玩儿赖，偷偷将两个根儿捻在一起，根儿露的少才能防止被人看穿。

如果谁的根儿能够大杀四方而坚挺依旧的，那在过去的学校里可是能出大名的，下了课，得有很多人慕名来挑战你的“根儿王”。

也有时会遇到棋逢对手的情况，两人的手指都已勒出血印，手中的两个根儿仍旧无法分出胜负，于是不得不借助外力，或倚在墙角，或叫人帮忙，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最终双根儿同时而断，那么此次“世纪大战”必会成为大家今后一段时间津津乐道的谈资。

小女孩儿们有时候玩儿拔根儿，借机会和心仪的男孩儿比一下，因为那是俩人最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如果有时候僵持了，搞不好还能手指碰手指，来一个刺激的心跳。要是女孩儿赢了，那就更好了，好胜的小男孩儿为了赢回来，还要追着你继续比。

拔根儿容易上瘾，不分路上还是课间，有时候上着课，同桌的学生都能偷偷摸摸的来两局。

课间短短十分钟，少说也能比个二十几场，就看你手里存了多少兵马能出战了。全军覆没的，只好再跑出教室找新的老根儿，可谓是“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也有心眼儿多的孩子，嫉妒“根儿王”，趁人家上厕所，偷偷摸摸给人家顺走了，被事主发现，又得是一起矛盾。甚至有闹到老师那儿去的，结果老师不但没“伸张正义”，反而把俩人的根儿都以“不务正业”为由扔了垃圾桶。

等上课铃响了，老师进入教室，同学起立坐下，课已开讲，从后排望去，还能看到几个刚摘下帽子的小平头，头上还在冒着微微蒸腾的汗汽。这些都是课间拔根儿时战得最勇者，一旦遭遇老师点名提问，常常因为还想着拔根儿的事儿而答非所问，引来轰笑。

记得就在前几年吧，史家胡同还举办过一个拔根儿大赛，不过参赛的都是来怀旧的中老年人，最后胜出的是一个战胜了22个对手的老根儿，当时还被授予了“大老根儿”的称号。比赛现场那热闹劲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一帮小孩儿穿越时空了。

拔根儿往深了说，还颇有些哲学意味。比如说好根儿往往都是“有经历”的，嫩根儿上场没有不折的。比如“根儿王”往往都是其貌不扬，常常被人看漏。再比如大部分“根儿王”无论有多神，过了一天之后都可能会报销，被新的“根儿王”长江后浪推前浪。

人生在世的种种道理，其实也不过如此。

最近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冬至，趁着现在还有落叶，劝您赶紧着找朋友一块儿拔两局吧。歇歇您那整天玩手机和电脑的眼睛，找回点儿时的简单又自然的乐子，也挺好。

《北京话（签名版）》

作者者：刘一达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年：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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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对北京话自然是深入骨髓的热爱。正因为如此，才成为颇具盛名的京味儿作家。作者一直想对北京话做一个全面的梳理，因此长期留意搜集北京话素材。可以说，这本书是作者四十多年搜集北京话的积累。本书以随笔的形式，论述了北京话的探源、发展以及北京话的特点、应用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者秉承着老舍先生提出的“北京话是活的”这个理念，对于一些“新北京话”也予以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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