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志 | 正阳门——中轴线的神，北京人的魂！
作为我国现存最长、最完整的古代城市轴线，北京的中轴线南起永定门，北至钟鼓楼，全长7.8公里。目前，中轴线申遗的相关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推进当中。
前面两期，我们分别给您介绍了位于中轴线南段两侧的天坛和先农坛（京志 | 跨过六个世纪的天坛，中轴线上的定盘星；京志 | 中轴线上不容忽视的存在，皇帝亲耕的先农坛），今天我们沿着中轴线继续北上，穿过天桥，来到京城内九城的代表——正阳门。
咱北京人对正阳门可是太有感情了，不仅亲切的叫他“前门楼子”，而且还给他编儿歌、俏皮话儿。如果让京城百姓选一座建筑代表北京城，那没跑儿，一准儿是前门。
不仅是前门楼子，它附近的前门大街，也曾经是咱北京人“逛大街”的首选之地。不仅是地段好，而且这儿的老字号也是许多人的念想。北京人对前门的感情，那可是不一般。
1940年，北平南中轴线航拍，正阳门到永定门
说起正阳门，他在很多大师的笔下都出现过，而最具代表性的，无疑是以下这两段文字。
我们可以从外城最南的永定门说起，从这南端正门北行，在中轴线左右是天坛和先农坛两个约略对称的建筑群；经过长长一条市楼对列的大街，到达珠市口的十字街口之后，才面向着内城第一个重点——雄伟的正阳门楼。
在门前百余公尺的地方，拦路一座大牌楼，一座大石桥，为这第一个重点做了前卫。但这还只是一个序幕。过了此点，从正阳门楼到中华门，由中华门到天安门，一起一伏、一伏而又起，这中间千步廊（民国初年已拆除）御路的长度，和天安门面前的宽度，是最大胆的空间的处理，衬托着建筑重点的安排。
”1911年，正阳门内，城楼、大清门至天安门俯瞰
当我在暮色苍茫中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车站时，巍峨的正阳门城楼和浑厚的城墙蓦然出现在我眼前。一瞬之间，我好像忽然感受到一种历史的真实。
”1875年，汤姆斯•理查德拍摄的正阳门城楼西南面
在梁思成和侯仁之两位大家的笔下，是雄伟而生动的正阳门，它巍然屹立于北京的中轴线上，也深深地植根于北京人的脑海里。它是中轴线的地标，也是老百姓的念想，更是这座城市的精神。
今天，我们就和您一起聊聊咱北京的正阳门，通过文字和照片一起回顾这座建筑所走过的沧桑历史。
1870年，正阳门瓮城内的情景
正阳门是明清北京内城南垣中门，位于京城南北中轴线上，也就是正南门，素有“国门”之称。而它在方位上居国之阳，所以叫做“正阳门”。有诗云：“巍巍正阳，雄峙京师。夺五城之佳气，耸九门之高标。卫皇都而拱宸居，隆观瞻以示万邦”。在京城民间，因为它在皇城和宫城的正前方，所以又被俗称为“前门”。
早在元世祖忽必烈时期，他在金中都城东北三里营建大都城，方圆六十里，兴建了十一座城门，南垣正中之门叫做丽正门。明灭元后，改元朝大都为北平府。洪武三十一年燕王朱棣兴“靖难之役”，随后改元永乐，迁都北平，并于永乐十七年（1419）将元大都城南垣南移二里，丽正门则移建到今正阳门的位置，但名字仍然叫丽正门。
1905年的正阳门
到了正统元年（1436年），为了加强京师的防御能力，在京师各城门外增筑箭楼、闸楼，改护城河木制吊桥为石桥，正统四年（1439）完工，丽正门正式改名为正阳门。时至今日，正阳门城楼和箭楼也都走过了近六个世纪的光阴。1988年，第三批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正阳门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除军事防御功能以外，还是一座关乎国体和国威的礼仪之门。明清两朝，皇帝去天坛祭天、到先农坛祭祀神农，仪仗队都要从正阳门出城。所以，正阳门是内九门之中，唯一在城门和箭楼正中开辟券门的。
正阳文库出版的《北京的城墙与城门》一书中收录的正阳门城门
1890年，正阳门瓮城东闸楼门洞内侧
清吴长元在《宸垣识略》中记载：“正阳门外门设而不开，惟大驾由之。月城东西设二洞子门，为官民出入。”也就是说皇帝出入时箭楼中门可洞开，平时官民人等衹能行走闸楼门洞。
1904年，光绪皇帝从天坛祭天归来的仪仗队途径正阳门
1915年６月16日，由民国初年的内务总长兼北京市政督办朱启钤主持，聘请了德国建筑师罗斯凯格尔设计，对正阳门又进行了改建。建国后，为了便于交通，又将正阳门两旁的拱形门改为豁口。六十年代，为了兴建地铁，又将关帝庙和观音庙两座庙宇拆除，一对石狮向北移动。这就形成了今天正阳门周围的环境。
1915年改建后的正阳门城门和箭楼
明清时的旧京百姓其实对天安门以及金銮殿是“不可望，不可及”的，但是对于正阳门可就是亲切无比了。因为这里百姓可及，是皇家和百姓连接的地方，正阳门瓮城里的观音庙和关帝庙，皇上进出城要去，老百姓进出城也能去。正阳门内棋盘街，明朝时即为百姓往来、进出京城的必经之路，就连儿歌都这样唱：“前门楼子九丈九，四门三桥五牌楼……”。
1875年的正阳门瓮城内
1906年的正阳门箭楼和正阳桥
正阳门城楼建筑样式与京城其它各门相同，即重檐歇山三滴水楼阁式建筑，屋顶敷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但建筑规制均高于其它各门。袁学军先生在《正阳门建筑特色及其功能的演变》一文中描述如下：
“正阳门城楼坐落在砖砌城台上，城台上窄下宽，有明显的收分，宽95米，厚31.45米，高14.7米，城台南北上沿各有1.2米高的宇墙，城台上以城砖海墁。城楼为灰筒瓦绿琉璃剪边重檐歇山三滴水楼阁式建筑，楼脊饰龙头兽吻，每面有檐柱、老檐柱和金柱三层柱子，朱红梁柱，金花彩绘，楼上楼下四面均设门，面阔七间，进深三间，上下设回廊，上层前后装菱花格隔扇门窗，下层为朱红砖墙，明间及两侧面正中各有实榻大门一座。整个城楼通高43.65米，为老北京所有城门楼中最高者。城楼外侧重檐以上悬挂木质大门匾。城门洞为拱券式，开在城台正中，五伏五券，内券高9.49米，宽7.08米，外券高6.29米，宽6米。”
1880年的正阳门正面
然而如此规模的正阳门，在历史上却经历了5次火灾，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1900年的“庚子之变”了。
光绪二十六年（1900）农历五月二十日，义和团为扶清灭洋，抵制洋货，火烧位于大栅栏的老德记洋货店，火势迅速向北蔓延，最终殃及正阳门箭楼被烧毁。两个多月后，八国联军已进了北京，驻扎在瓮城内的英军印度兵失火，又将正阳门城楼烧毁。
1900年，正阳门箭楼遭火焚，前门大街的大火蔓延到瓮城，箭楼被点燃，楼顶已是浓烟滚滚
1900年，庚子之变被英军所属印度兵引燃的正阳门城楼余烬还未熄灭
1900年，庚子之变烧毁的正阳门箭楼
光绪二十八年（1902），清廷着直隶总督袁世凯和顺天府尹陈璧筹划修复。当时内忧外患，民困国穷，清廷一时拿不出钱来进行这样大的工程，只好由袁世凯带头，倡导各省大员捐资助修。但是在重建施工中，因工部所藏的工程档案经庚子之变遭焚掠无存，衹好按照与正阳门平行的崇文、宣武二门的形制，并根据地盘广狭，将高度与宽度酌量加大而重建，于1906年完工。
1901年，正阳门箭楼与城楼烧毁后的瓮城东闸楼及城墙上的瓦砾，工人在城头准备清理废墟
1903年，正阳门庚子之变后重建城楼和箭楼，城楼基址上已搭起了杉篙脚手架，瓮城内成了堆料场
1904年，正阳门庚子之变后城楼在重建中，梁架和歇山顶已架起，已上完主脊
就像咱们前文讲的，京城百姓对正阳门如此亲切，和曾经在它旁边的关帝庙和观音庙也有很大的关系。
1916年正阳门瓮城内的关帝庙（左）和观音庙（右）
正阳门关帝庙也称前门关帝庙，此庙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由山门、石座、供桌、观圣帝君殿组成。据史料记载：庙内有义、圣、忠、王大字碑和明万历年撰记碑文拓片，其中部分碑文为董其昌所书。
正阳门瓮城内的关帝庙
2008年6月，丰台区南苑乡槐房村村民在拆建小房地基时，发现了正阳门瓮城关帝庙的两座著名石碑。其中一座碑是董其昌所书的《汉前将军关侯正阳门庙碑》,另一座碑的碑文为康熙皇帝书法老师沈荃撰并书的《正阳门关帝庙碑》。据了解，这两座石碑是1968年从正阳门运到槐房的，目前两座石碑得到妥善保管。
1910年，正阳门城楼南面瓮城内西北角的关帝庙
关帝庙内还有一尊明世宗嘉靖皇帝供奉的关帝像，传说最早的关帝像尺寸较小，嘉靖皇帝又命人请木工制作了一尊大像，旧像已经过数百年的香火，曾来占卜的人太多，弃了不吉利，嘉靖皇帝命两像同时摆放。
庙内还有“三宝”尤为珍贵：第一件为三柄大刀，第二件是唐代吴道子画的关帝画像一轴。不过，这幅卷轴在1900年的庚子事变中被德国士兵抢走了。第三件为关帝庙前的明代汉白玉石马，清末到民国初年，屡次拆改正阳门一带，石马也就在那时候弄丢了。
1920年，正阳门城楼西侧城墙双券洞和城门下右侧的关帝庙
正阳门关帝庙香火一直很旺盛，清代杨静亭的《都门杂咏.关帝庙》词中这样写道： “来往人皆拜瞻，香逢塑望倍多添。京中几万关夫子，难道前门许问签？” 这首词生动地描写了当时前来关帝庙求签的人很多，都说“关帝签”非常灵验。
京城一直流传着“灵签第一推关庙，更去前门庙里求”的说法。正阳门关帝庙的“关帝签”有了天下第一灵验之称。
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中有这样的记载：李若农当年参加咸丰已未科会试时，曾经在考前来正阳门关帝庙求签。他求得的签语是“名在孙山外”。他看后很是失望，以为会名落孙山。没想到发榜时竟考取了进士。他逢人便说，此签实在不灵验。等到殿试发榜，状元为孙家鼎，榜眼名孙念祖，李若农得了个探花，实列“二孙”之后，与签语正巧合。李若农叹服不已。诸如此类的传闻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奇。
1921年的正阳门关帝庙
而另一座在正阳门东侧的观音庙，建于明代崇祯年间。从“样式雷”图样看它的布局和关帝庙基本相同，由山门、石座、供桌、观音殿组成。
正阳门瓮城东北侧的观音庙
据传说，明崇祯末年，崇祯皇帝诏爱将洪承畴御敌，授予上方宝剑，朝中文武对他寄予很大希望。松山城破之后，洪承畴投降清朝，朝臣怕伤害皇帝的心，便上奏洪承畴已死，崇祯皇帝以为洪承畴殉难痛哭失声，下令在正阳门东侧建祠堂祭祀，亲笔写下祭文设立于庙中。
后来，得知洪承畴非但未死，而且已经投降清军，崇祯皇帝皇帝听后肺都快气炸了，立即下令停止祭祀仪式，并捣毁庙中供奉的洪承畴塑像和排位，将祠堂改为观音庙。
1928年的正阳门航拍图
1930年的正阳门航拍图
清朝历代帝王每年在天坛祭祀后，回宫时必先到正阳门关帝庙和观音庙拈香。1902年，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两宫回銮”时，乘火车抵丰台马家堡后返城，在经过正阳门的时候，慈禧太后走进正阳门瓮城内的关帝庙和观音庙拈香，当时关帝庙城墙上有很多外国人聚集观看，慈禧太后见到后挥了挥手，这个瞬间正好被照相机记录了下来。
对咱老百姓来说，曾经的前门大街，或许是和正阳门一样难以割舍的情怀。
前门外的商业环境最早兴起于明朝初年，由于多年战乱，前门外居民稀少，商业萧条，明朝政府为了恢复残破的北京市场，繁荣商业经济，在前门外大街西侧招商，当时建造的这些房屋叫做廊房，随之形成的东西向胡同由北向南依次称为廊房头条、二条、三条、四条。
1898年，山本赞七郎拍摄的前门大街
1553年，明朝政府修筑了外城，前门地区不再是关厢城外，而是外城最繁荣的地区。由南方运来的货物在这里出售，从南京迁到北京的各种手工业工匠在这里设立了店铺，这里既有苏杭的绸缎、景德镇的瓷器、安徽的茶叶，也有各种前店后厂、自产自销的工业作坊，还有许多酒楼、旅馆，并且出现了鲜鱼巷、珠（猪）市口、粮食店街等专业性集市。
1902年，从前门箭楼望去，下面是正阳桥和五牌楼
到了清朝，前门大街的商业环境进一步繁荣。京城百姓熟知的全聚德、独一处、瑞福祥、同仁堂、内联升、张一元、天蕙斋、广德楼戏园、大观楼影院……都是从前门商业街起源的。说前门大街是北京老字号的摇篮，这话也不无道理。
1930年的前门大街
上世纪初，美国怀特兄弟拍摄的前门大街
怀特兄弟制作的京城老字号画片
1949年1月21日，傅作义在华北“剿总”机关及军以上人员会议上，宣布了北平城内国民党守军接受和平改编。发出了《关于全部守城部队开出城外听候改编的通告》。1月31日，人民解放军入城接管防务，至此，北平宣告和平解放。当时的正阳门，不仅迎接了进入北平的人民解放军，而且见证了这座古都翻开了历史崭新的一页。
1949年，正阳门箭楼南面，前门大街，欢迎解放军入城，箭楼挂起“欢迎人民解放军”的标语
走过近六个世纪风雨的正阳门，如今依然巍峨屹立在咱京城的中轴线上。它不仅是北京城的城市名片，也是京城百姓热爱生活的精气神儿。
如今，随着中轴线申遗工作的稳步推进，正阳门和它周边的环境已经得到了大幅改善。我们相信，在未来，正阳门的建筑美感和文化气质依然能够代表北京，继续在历史上书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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