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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女孩被性侵后的人生 | 女人在哪个国家都活得艰难

2016-04-07 Hillary 北美留学生日报


"和颐酒店女孩被劫"事件发生后很多女性读者给日报留言中诉说了一些自己在国外遭遇性骚扰甚至性侵犯的经历,很多故事触目惊心。今天分享给大家一个美国女孩遭遇性侵犯之后的故事,你会体会到女人不论在任何国家生存的艰难。

文/Hillary(投稿)

我是南部一所大学的留学生,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学姐,美国人。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并不是想去让大家学到什么,而仅仅想去讲一个故事。


我想把在华人社区常常避免讨论的一个问题掏出来,赤裸裸地摆在大家眼前。我想让有相同经历的人知道她们并不孤单。我没有想说明什么,这只是一个曾经认为世界对女性很友好的女大学生所讲的一个故事罢了。


小A学姐,是我来美国上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学政治科学的女生。


对于刚入学的我而言,她就是我的目标。她学着我感兴趣的专业,做着我想做的活动,拿到了我想拿到的工作。小A说话从来不胆怯,而且总是非常有逻辑。每次和她聊完天都觉得打了鸡血一样。我可以毫不羞耻地承认我想在大四毕业之前变成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由于相同的课程和社团比较多,我和小A的关系在短期内变得非常近。每周总有几次可以一起吃午餐,一起讨论美国大选下一个退出的是谁,一起辩论本州新法案的合理性。相处中,慢慢的,我发现小A并没有那么自信,我发现小A所恐惧的东西远远比我要多。但是,我从来不敢问她到底害怕什么。




去年秋假前夕,小A凌晨四点给我发来一个短信:“Can we talk about something in the morning?”


我看看旁边的经济笔记和日历,在小A和GPA之间选择了后者:“Sorry, I have my econ midterm in the afternoon. Would night work?”


事实证明我后者也没有得到,但是那是后话了。


小A并没有回我的短信。当天晚上,在一系列失败的连环夺命call之后,我跑到了她的宿舍。


没人。


我又找到了她的室友。


原来,昨天是小A的最后一场期中考,她决定和一帮朋友们晚上出去玩。早上,她的室友收到了小A的短信,说她决定今天早上提前回家,不等到星期一了。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她的室友似乎觉得没什么:“小A这个人特别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但是,再厉害的人也是有弱点的啊。常常,外表越厉害的人,内心越容易受伤。




下次见到小A,已经是两周后了。


等我抓紧她的手问她为什么不联系我后,小A拿非常平淡的语气命令我:


“Sue somebody with me.” 


不容拒绝。


“Hillary.” 


我还处于惊吓中,只能木纳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I was raped. It was a friend I have known since freshman year.” 


之后的几个月如同地狱——并不是指这个“sue”耗费了多少时间(尽管它的确保证了我这一个半学期不可能有什么社交生活,而且GPA也不会高于3.5),而是指它对我心里上的折磨。


以前,我认为任何人在大学受到性侵犯是可以向很多人求助的。然而,现在我不敢告诉你:即使你的学校有很多服务,为了你自己的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你到底该不该去使用它们。


世界对待一个受伤的女生是如此残忍,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是性侵害和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相比,哪个更糟糕了。


***



事件发生之后的那个早上(也就是秋假的时候),小A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医院ER做了一个rape kit,使得性侵的证据得到了保留。当天下午,她去了校外的警察局报了案(因为学校的警察正好放秋假才找的外界警察)。警察很随便就立了案,任何证据都没有要。衣服、毛巾、床单…他们连问都没有问。小A问他们自己的rape kit将会如何被使用,警察摆摆手告诉她,他在当警察的十三年中一次都没有见过rape kit被在法律过程中使用。为什么?“因为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州,一级强奸罪只有在致命武器被使用时才成立。”


然而,这个警察根本没见过几个强奸案真正有结果。


在小A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晚上,我和她一起去有邮局查了她的信箱。医院早上发邮件给她,说他们有寄什么东西过来。


是账单:两千美金。


如果能让那个男生受到惩罚,那么这个钱也值了。


回去之后,我们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学校的有关部门。我宿舍里的教授告诉我学校应该在一个工作日里就会给我们信。第二天,小A被叫到student conduct去谈论这个案件的细节。之后,她雀跃地告诉我审查人员几天内就会找她谈话。


然而,我们等了整整两周


这是一个专门处理student conduct的部门,仅负责学术作弊和性侵害。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件性侵事件居然耗费了一个钱包鼓鼓的私校两周的时间。


又过了一周,学校接受了审理这件事。


学校叫小A过去,想要问她几个问题。小A想让我和她一起去,但是学校说这不符合隐私法。小A不能理解:因为她和这件事有关的隐私,我都已经知道了。学校还是说不行,他们觉得风险太大了。(至于什么风险,学校没有说,但这也不言而喻的。)




***


感恩节来临前夕我、小A,还有一小帮朋友一起去校外吃晚餐。大家都要回家了。然而,我作为国际生在美国并没有什么家可以回。朋友们觉得我太可怜,便拉我出去吃火鸡。小A就坐在我旁边,眉飞色舞地讲着她夏天在DC打工时的故事。突然,她停了下来。


他来了。


我能感觉小A的身体突然颤了起来。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微微张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觉得小A的胳膊上一下子出了好多汗。突然,她抓起旁边人的杯子,一口喝掉了半杯啤酒。


“What’s wrong?” 一个朋友问道。小A一般喝酒都是慢慢的,而且只喝白葡萄酒,不喝啤酒。


“Nah, just forgot my story for a sec.” 小A马上恢复了正常,“Do you mind if I go to the washroom for a minute? Will be back with the rest of the story!”


她在洗手间整整待了二十分钟。



***


感恩节来了,感恩节走了。“马上就会开始聆讯了”,学校说。


校园花园里面的花终于全部凋谢了。“报告和调查马上就要完成了”,学校说。


医院的账单又来了,两千美金。“你不钱交我们会加息的”,他们说。


下雪了,雪一天内马上就化了。“报告还没有完呢,抱歉啊”,学校说。


冬假来了,我要回国了。“报告马上就要出来了”,学校说。


第三张帐单来了:两千零五十美金。


我回来了。然而,学校所承诺的聆讯还没有订下日期。我变得比小A还要着急。冬假结束前我刚刚交了学费,快三万多美金。我不知道我的钱被用到了哪里去。为什么学校会把一个学生的性侵案拖三个月?



三天之后,2016年一月底我们终于开始了等待两个月的聆讯。


我真的不知道聆讯会持续这么长时间——12个小时。中途,有几次我离开那个让我窒息的屋子。然而,小A并不能。12个小时,她坐在离她侵犯者一米内的地方,听着那个男生叫她“liar”,叫她“whore”,叫她“psychopath”,叫她“criminal mastermind”。


“她同意了!”那个男生说,“她绝对点头了!我真的好后悔没有录下来!我没有呛她的脖子,是其他人干的。” 然而,屋里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我听着他非常仔细地描述着他对小A的身体到底干了什么,微带着自豪地讲着小A多么喜欢这个过程。


我哭了。但是小A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我甚至不知道那个男生的话到底有没有进她的耳朵。


轮到小A了。还没开口,小A就毫无声息地哭了。眼泪直直地从她眼睛滑落,但是她没有出声。她就如此哭着,铮铮地看着整个陪审团。


讲讲你的故事,陪审团中一个老太太温和地催了催小A,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于是,一次又一次,小A讲述着那个男生如何侵犯了她。“能再重复一次吗?” 陪审员说。于是,小A再了讲一次。那个男生偶尔会嘟囔一句,但是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Whore”,我听到他说。


过程中,小A当着很多人的面被问了不知多少个连我都觉得非常荒唐的问题。


你当天晚上为什么出去玩了?为什么没有考完试之后在宿舍里待着?


你们晚上不能去保守一点的地方呢?为什么要去酒吧?


你为什么在这个男生抓住你的手的时候没有反抗呢?他认为你同意了。


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男生呢?


…….


扯蛋。


如果人仅仅因为一个人的性别连任何男人都不能相信了,我们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一个样子?


但是,小A一直很冷静地回答着这些问题。她的眼泪从来没有停下,但是她的话一直那么有逻辑。


十二个小时之后,我们离开那了个房间。一关门,小A便跪到了地上。


“结束了么?”她无神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我现在只想让小A安心。


“啊啊,他可以滚了吧。” 说完,小A大哭了起来。我站在旁边,什么也不能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


成绩差,没事,还有下学期;没考上理想的大学,没事,还有研究生;没找到工作,没事,继续努力;学校罢工了,没事,自己在家里学。


朋友被人侵犯了呢?我除了安慰,除了帮她走法律程序,除了在这个过程中陪她,还能干什么呢?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已经留下来了阴影。能帮助她的不是我,而是时间和她自己。


几天之后,学校决定开除小A的袭击者。邮件发到我的手机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图书馆哭了起来。对面的同学拿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我是看电影被感动了还是被自己的考试成绩吓哭了。


赢了,我们赢了。


当天晚上,我买了一瓶小A最喜欢的白葡萄酒和蛋糕去她的宿舍庆祝。我们两个一边默默的看着《纸牌屋》一边一口一口地喝着吃着。


“We are done.” 小A说。



***


三天后,再次收到来自student conduct的邮件。这个男生觉得学校惩罚过重,要求上诉。他认为,停学一学期是他能接受最大的污点。


他依旧在学校里。他依旧过着他的生活,上着他的课,在他的兄弟会里浪着。学校不小,但是也不大。小A几乎天天还能看见他。除了那十二个让人痛苦的小时和一堆法律材料,几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上个月,那个男生终于提交了他的上诉报告


“她是一个婊子”,他在报告里面写到,“她只想从中得到好处,她想得到一个受害者的标签,这样大家就能注意到她了。她那天晚上没有拒绝我,他说,她当时绝对是想要我的。”


“她绝对是不会想让我被开除的。”他说,“因为这样,我就会上诉,然后她的名字就会以被告的名义出现在一个公开的诉讼上。她是不会希望这个案件影响到她未来的工作和家庭的。”


“这并不是威胁”,学校说。


我们不能赢。


我们没有办法赢。


他若被开除,小A就会被告。如果他不被开除,小A天天还会见到他。公平在哪里?我们赢不了。


他的上诉还没有被学校批下来,医院的账单又到了,两千二。


春假来了,春假走了。


等吧,时间会解决一切的吧。



编者的话:


小A之前一直在学校的Woman's Health Center工作,专门帮助强奸受害者。她有时候会自嘲着说:“你看我做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结果的吧,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应对了。” 她医院的账单准备找NGO去付,现在还没有找到。


Hillary告诉日报,“ 国外大学对于女性权利的保护,大学和大学之间差距特别大,主要是因为私立和公立的区别。公立学校要尊重州法律,私立没有必要 。所以,一般私立学校审讯都是在自己系统内,不涉及外界警察局之类的,除非事情闹大到了一定程度。”


“而学校规矩在那里,其实最糟糕的还是peer pressure(同侪压力)和slut shaming(荡妇羞辱)。一般审讯手续复杂而且中间要回顾被rape的事多次蛮难受的。最让人心烦的是要等,而且要一层一层往上爬,要不然你的案子更本得不到注意。


单就调查时间而言,调查就历时了三个多月才得以审讯。但Hillary说:“她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周围的人等待了半年和一年的人都有。”


这件事对Hillary最大的影响之一,就是真的让她意识到了:


学校有很多规矩是不合理的,这些规矩的意义其实是防止学校陷入更多的麻烦。


而现实生活中,往往越是熟悉的环境及人,你可能越是习以为常而容易忽视一些问题。


每次出现性侵害案件,似乎总有一种评论说,受害者要是……就好了。我们永远在告诉女生应该穿得如何,合适不合适出门,不能和什么人说话,却没有在教育男生,他们没有伤害女生的自由。


最后,Hilary告诉日报,也是告诉所有留学生:


女孩们记住,出了事,永远不要责怪自己,也不是你的错。如果能接受的话,不要藏着掖着。世界上总会有人理解你,愿意帮助你。




REVIEW

往期回顾

“在亲戚眼里,现在我就是一个可直立行走的大龄未婚女青年。没有梦想,没有特长,没有爱好,好像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我还没有结婚’。


回复“逼婚”了解留学生被逼婚的所思所想。


“舆论的风呼啸而过,对于我们这些站在屏幕后的人来说仿佛是一夜情。一夜之后,事如春梦了无痕迹。但是和一夜情不同的是,过后我们无需担心怀孕、被揭穿和谴责——因为这张屏幕好像是盾牌,是城墙。”

回复“舆论暴力”给你看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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