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专刊 | 孙功旭:央视网高分纪录片《人生第一次》之“长大”分集导演
2020年1月15日,由央视网出品,上海广播电视台纪录片中心联合拍摄的12集系列人文纪录片《人生第一次》开始在央视网、东方卫视、腾讯视频、哔哩哔哩弹幕网、优酷视频多平台播出。该片采用蹲守拍摄的方式,聚焦出生、求学、上班、告别等12个人生断面,勾勒出中国人鲜活的生活图景。
其中,第三集《长大》导演为我院2019届新闻学校友孙功旭,这一集镜头聚焦到了云南的漭水镇,这里的孩子,多半是留守儿童。他们从不同的村小毕业来到漭水中学,将在这里体验人生的第一堂诗歌课。《长大》篇里,在云南的大山深处,小锁在山间放牛的落寞背影,穆庆云和打工的母亲视频聊天时的倾诉画面,尤其是那句“对不起”,不知让多少人心酸和无奈。
是什么样的机遇让孙功旭同学选择拍摄纪录片《人生第一次》,或许和他大学的经历息息相关。
# 是什么让你选择做导演 #
关于做导演,笼统来说还是因为热爱,从一个影迷一点点成长起来。
确定方向是在大二,前期后期都干了一点,那时候没想太多,就想用这段时间好好学学,把毕设拍到自己尽心尽力。
中间的一年多吃了很多苦,有两次印象比较深的经历:一次是在连体楼地下室,通宵剪了个航拍景观片,最后片子给到主办方,没下文也没反馈。当时心情比地下室还凉,挺心酸的,不是说努力了,就必须得有回报。
另一次是去给中铁拍微电影,我作为前期编导跟过去,即便通宵画了分镜,现场调度还是混乱的一塌糊涂:怎么指导演员走位、怎么跟摄影沟通运镜,完全懵,表面还得故作镇定。那种知识体量不够的强撑的无力感给我的打击很深远。
我意识到:抱怨条件不好没啥用,“菜”才是原罪。
那时就算有好的编剧摄影灯光团队供我指挥,我所有不满的条件都变成完美,也出不了好作品,因为能力跟不上思想。
带着这两种心情,边学边拍,各种挨打。
到了2018年大三的时候,我拍摄了一个大学生广告节的大作业,七八个镜头一下午就拍完了,感觉挺随意的,没当回事。作品提交后拿了全国铜奖,当时特别高兴,就像是黑暗世界里突然照进的一道光,充满温暖与希望。
2018年5月,学长学姐们的毕设答辩现场,我在台下的观众席里,满含期待,把一些该学习、该避免的点,记了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影视永远是遗憾的艺术,在前期夯实一点总是没错的。
一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我自己该毕业的时候。写了一个月剧本后,拍摄了微电影——《旅店客人》。
这个片子基本榨干了那时候我所有的能力、精力、人脉,学到什么都一股脑扔进去了,现在看来虽然很糙,但有一种莽撞的粗粝感,这是我希望在未来不被丢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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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写剧本,一个人拍摄剪辑,这次我认清了另一重现实:一个好作品大概率不是一个人能盘下来的。很感谢周围的朋友、同学,拍摄五天期间帮我扛下了很多压力,术业有专攻,团队有力量。
# 毕业以后的成长经历 #
我是东北农村出来的大男孩,这些年爬到现在,骨子里很认同《权游》小指头说的那句话:攀爬是人生的全部。
所以领完毕业证的第二天就去了上海,就像当年没留在东北一样。基本没什么犹豫,我就想看看世界。
魔都让人着魔,初到上海,我选择了一家MCN公司的短视频编导岗位,想着先活下来,可工作内容非常厌恶,没有职业前景,加上公司拖欠工资,不到一个月我就辞职了。
2019年的一整个8月,我都是在找工作、面试中度过,背着闵行区3000元/月的房租,吃饭都是苦的。
辞职的第三天,之前投稿的亚洲国际青少年电影节的主办方联系到了我,说我的《旅店客人》入围了,它将作为本届中国六个代表作品之一去首尔参赛,这对当时失业的我鼓励很大。
收到电影节邀请函后,几经面试波折和无数次心理建设,最后我加入了现在的制作团队,成为了一名纪录片导演。而接触到央视、东方卫视和《人间世》团队,其实也是偶然的机会。
2019年9月,我们去云南拍摄了《长大》这集,摄制之余,我想了很多,关于毕业入世、个人成长、生存底线、创作空间,沉溺在这个阶段的茫然中。
2019年10月,我满怀欣喜赴韩国和日韩导演们交流学习。让我感悟最深的不是获奖本身,而是可以看看其他国家同样年龄的青年导演们,他们都在干什么,拍什么,他们怎么去权衡生存与创作这个大命题。
有背负着东京每月15万日元房租的日本青年导演,有攒钱拍摄MV的高中rapper,有将镜头对准敏感的朝鲜半岛政治问题、社会犯罪问题的韩国创作者。
或许在他们看来,也见到了一位懵懂莽撞于钢铁洪流中的中国青年纪录片导演。
站在别人视角看自己,这是我觉得最有意思的。
#《人生第一次》——“诗中的爱,悲伤和梦想”#
在《人生第一次》的选题会上,秦博导演把第三集分给了我,强调这集是很特殊的一集,面对周围制作过《人间世》的同仁,心理压力爆棚,血压蹭蹭往上涨,几天晚上睡不着,总有一种能力被过度认可的感觉慌乱在我脑子里。但挑战来了,你怎么都要上,翻过去了就好了,跟打怪升级一样。
带着这样的预期,其实除了压力我更多是兴奋,还有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现在的我回头想想,这也是很好的一种状态。
《长大》这集的突破口很难,偏远地区的孩子没有那么张扬,当他们的言语、行为、眼神都在躲避你和镜头的时候,作为导演,要做的事除了记录,更难的是要走到孩子们心中去。在这里我花了很大工夫,牺牲了近乎一半的拍摄时间,但我现在都认为是值得的。
还有最后一集《告别》,这集原来的导演谢抒豪,跟随秦博导演去武汉拍疫情相关纪录片了。
交片日迫在眉睫,2020年3月,秦导(秦博导演)指定让我接手最后一集,那时我心里并不觉得惊讶,更多的是感谢和欣慰。经历了2019年那么多的挫败与成长,年关已过,到头来还有人认可你,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对于《长大》和《告别》这两集,我们的着力点并没有放在“留守”、“阿尔兹海默病”这些标签上,而是先平视这些拍摄对象,这是我觉得最成功的地方。首先我们拍的是个人,他不是哪一种人,先不把拍摄对象分类,他们就是人而已,活生生,真真切切,朴实无华。
其实纪录片工作者和新闻工作者非常像,自己亲身体验,结合资料,所闻所感,真听真看真感受,都被称之为记录者。
# 对于学弟学妹们,最想说些什么 #
纪录片有人文的,也有动物的,也有自然景色的。但永远都脱离不了拍摄者和被摄主体这一层关系。在拍摄过程中最值得深思的或许并不是被摄对象,而是拍摄者与被摄者,我们彼此架构了新的关系。这种关系完全由拍摄而起,却不仅仅止步于作品,而是带动了整个圈层的影响。
就像跟拍摄对象说放松你别紧张。可他已经蒙了,不知道自己在镜头面应该怎么放松,反而失去了真实的色彩。这都是拍摄者带进去的影响。
有一些偏激的说法,说让人家把自己的人生扒开来给你们放大,去展示消费,凭什么呢?你们不是消费苦难,吃人血馒头吗?
这里就探讨到了真实的多个维度的问题。大家都在说纪录片好看是因为真实,那么什么是真实?
作为拍摄者,真听真看真感受,是真实;被摄者因为你的到来受到了影响,原来喝粥不加咸菜,现在他自己决定加咸菜,这是不是真实?
拍摄完了,他爱上了咸菜,这又是不是真实?如果要说真实,BBC的自然纪录片摆拍的一大堆,观众看到的都是拟态真实,这种真实是不是真实?
想法有很多,问题有很多,但留给我们记录者的解决办法就那么几个。要不要拍?那肯定得拍,怎么拍?
我的建议是:
一平视,对于拍摄视角平视,无杂质,不消费喜悦与悲伤;
二真诚,对待被摄主体真诚,秦导说过一句话我很赞同,“真诚是把刀,扎谁谁都受不了”。
我认为这两点放到纪录片和新闻领域都是通用的。
关于个人成长,我认为幸运是个螺旋,能力是底盘,进步速度是加速度,只有时时刻刻都让自己转起来,加速自己的螺旋上升,才能迈上新的台阶。套用胡适的一句话:“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这话听起来像鸡汤,但说到底还是很普世的生活哲学:
人该玩玩,面对生活,还是要迈开双腿往上爬的。可能我们不需要某个时间段打鸡血去狂学,但总体维度上,我们需要是进步的。
希望学弟学妹们,以人生为大尺度,不慌不乱,稳中有急,用五年攻克一门语言,用十年掌握一门手艺,用五十年收获想要的人生,成长为“比海更深”的后浪。
既往不恋,纵情向前。
排版:赵雨婕 张怡凡
©西安欧亚文化传媒学院 雷霆特别报道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