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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盲道上走了一整天,也曾经坐四十四路公交车绕二环八个小时

2016-05-19 苏先生 下午茶品读

图:网络

去年,某天,大概晚上9点,我老婆接到她大学同学的电话,邀请她去参加婚礼,说是基本上全班同学能到的都到。

接完电话后的十分钟,我买好了机票。

因为当时我想的是,我得去结识下她的这群同学,因为我没有朋友,万一在某天我有个意外,她一个人扛不起整个世界,需要她的朋友帮她一起撑一撑。

然后我体会到了她和她同学之间的那种生死之交,回京前夕我背着她留了她几个同学的微信和手机,如果某天我需要有人替我来照顾她,也能找到放心的人。

这件事了却了我担心很久的事情,其实我老婆性子特别直,不善于交际,我怕没有我的她在世上混会很遭罪。

我是一个生性很凉薄的人,虽然内心脆弱敏感,但是深处很冷血。

我几乎没有朋友。对友谊的信任感在很早之前消耗干净了。

每当生活低谷或者疲倦不堪时,我都是一个人硬生生抗过去,这样的经历致使我越来越孤立,越来越不喜欢和人亲近,在某种程度上建立了一种变异的自信心。

所以在暗无天日的时间,无休止低气压快窒息的时间里,在疲惫不堪,信心殆尽的时候,我做过最卑微的事情是曾经在盲道走了一整天,也曾经坐四十四路公交车绕二环八个小时。

然后重新捡拾生活中的所有细微的小幸福、小确幸,当这些在心中的光明占比大于黑暗,生活的勇气和信心会重新燃起。

我从来不敢谈起的亲情,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安全感的缺失。

晚上看一个纪录片,叫《第三极》,看到藏族小孩摸一匹马的眼睛,马的神情能看得出它感受到了那个小孩子的关爱。

我想起2006年我在外面漂了将近一年,然后报了一个大学去上,那时候军训,我最不喜欢系脖子位置的那个扣子,新闻系的一个小伙子看我没扣上,从他们的队列跑到我们中文系的队列中来给我系扣子,要是在以前,我会一脚踹开他,把他打个半死,但是他的手触到我的下巴,我感触到那双手的瞬间,我有点想哭,眼泪 46 32749 46 15262 0 0 3895 0 0:00:08 0:00:03 0:00:05 3895已经全部准备好了,等他回到他们队列中,我立马背过去骂了自己一句,我草,你还是爷们么,马上用衣袖把眼睛里的泪水沾掉,怕我们班那些陌生人看见。我此后的几年时间中看到那小子我就想我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是因为确实很长一段时间中,没有人关心我造成的。后来那个新闻系的小子回他们老家电视台工作了。不过他长的确实帅。

我父母从来不善于表达关爱,他们一直很冷漠。父母的对我的教育形式是少惹事,别添麻烦。

父亲长年在外,我记得我第一次知道有父亲这类人是我某天早上醒来,看见我家里有个男人在换衣服,母亲让我叫爸爸,我对父亲的记忆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父亲是个木匠,一辈子靠这个吃饭,沉浸在自己的职业里,钻研,业余玩秦腔,好酒,是个讲义气,骨子里清高的人。我对父亲的感受是他为这个家承担了所有的困苦,我不能再丝毫给他增加一点点压力。

母亲每天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比对,并使用的教育方式是转述别人家长和别人家孩子对我的看法。言语刻薄,评价诛心般恶。当后来我能识别过来,我知道是她添油加醋后的陈述。但是对于朋友,玩伴的信任度降得很低很低,心里想原来他们在背后是那样的看法。

母亲其实是用她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在扼制我的一些行为,她其实不懂得这些问题造成得伤害,她只是在她理解的范畴中为我好。

于是我很多事情不敢和家里说,初一时被初三的学生每天找茬,来了就掂我下巴,逗我,想激怒我,想和我干架,后来一个从初三下到初一重读的人,竟然直接上手打我。其实我那时候身手很好,这些我都不畏惧,我唯一怕的是,我把他们打了,我会被开除,要转学去外乡,我会给家里添麻烦。于是我忍了好久好久,终于我们班新来的老大看我顺眼,帮我去摆平了他们。

后来我们班的老大惹上了更大的麻烦,他爸爸来学校帮忙处理,是个大胡子屠夫。那时候我看着我们班的老大,想,这么厉害的人,也还有这么坚硬的靠山。我瞬间想,我如果有这样的依靠得是多好。

对于我来说,一直有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伴随我。

后来我越来越不敢和父母提及我的一些事情,我只让他们知道,我很好,学习很好。高中的时候,我一个人住校,那是我最孤单的一段日子。自己吞掉了很多自己承担不起的东西,心越来越硬。

后来遇到我老婆,她对生命的理解,让我感觉我得人生就豁然晴朗了,一切心里的阴暗潮湿开始慢慢干燥起来。

回想整个青春期,我一直那么迫切得想要找到同类。

直到今年,某天坐地铁,旁边做一个女孩,气质超脱,但是她重感冒了,像个猫一样缩在自己的军绿色领子里。眨眼的频率和速度像慢镜头,看上去无比美。她看上去很累,有种瞬间晕厥的感觉,然后她拿出手机,刷了豆瓣广播,打开了【一刻】,看完一篇文后,她打开了【一个】看了起来,瞬间,我就想抱住她。

bbs风行的几年,我被“民刊”的气质所吸引,可能某种性子的人也最容易被同类性质的东西所吸引。独立,不攀附,保持自己。

我当时沉迷于收藏各类独立出版物,因为那上面的书写形式和内容是那么切合我得内心,阴冷,黑涩。

那几年,我前后办过一本诗歌民刊、一本小说民刊,创办了“屿”诗歌论坛,“汉人村寨”文学论坛,创办了一个大型文学网站。都是用开源的网站代码做的,系统漏洞很多,动不动出现很多故障。

所有的紧迫感在找自己的同类,索性那时候结识了很多人,后来那种孤立感慢慢减轻。

我每过一段时间总是疲惫不堪,对于工作对于生活,有时候想放纵到底,有时候想立刻结束。

一般最后总是用沉浸来扛过这段时日,但是这种状态总是反弹很严重。

在内心最冰冷的时候,我想过死亡。

我是注重根的一个人,我想到死在外地,尸体如何才能被送回家。某段时间内,我还查询了送尸体回家的所有费用,并琢磨了自己卡里的钱是不是可以支付得起。

直到去年我身边的第一个同龄人去世,在通州殡仪馆里,我体会到他生前的那种一直迫切的寻找知心朋友还有灵魂伴侣的渴望。可是我之前丝毫没有体会到他是那么想和我成为朋友。我在回程的路上,看到北京的所有地标全部能一丝一毫得想起和他在那里做过什么好事,做过什么坏事,其实我们早早成为了朋友,而只是我没有感觉到而已。


@ 苏先生,青年小说家。故事风格波诡云谲,能把往事的瑰丽神秘用丰沛的情绪写作展现出来,并用理性的想象力去对峙现实生活。习惯将稀松平常,解构出传奇般的面目。

著作有长篇小说《苏庄的遗嘱》、《我不是刁民》、《车站北路X号》。

立志写出最耐看最有嚼头的文学作品。在《没有街道的城市》中,他塑造了一个荒野残酷的“苏庄”。现在他在持续不断得构建一个名叫“集镇”的文学世界,这一次他掘开了童年记忆的原矿,为我们再造了一个熠熠生辉的史诗般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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