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花露烧

2016-08-01 张梅 下午茶品读

图:网络

我知道花露烧是一种酒的名字,没喝过,但我喜欢这个名字,风花雪月的花,风霜雨露的露,而烧一种状态,灶膛离不开燃烧的柴火,生活中离不开燃烧的热情。不知是谁想出这个美妙的酒名,比我熟知的白酒、米酒、红酒和我自制的杨梅酒诗意得多。

数年前,朋友远行归来,送我一盒酒盅,白瓷的质地,素雅的淡花,总是想象,烛影摇红中,兑入溢香的美酒,不喝也醉人。古人喝酒,讲究酒器,葡萄美酒用夜光杯,像华丽出场的贵妇人,翡翠杯去盛梨花酒,是一番盎然的春意,祖千秋与令狐冲谈酒,饮高粱酒,用青铜酒爵,颇有古意。我的祖父,在世时喜饮酒,夏日搁一凉床在小院中,置几碟小菜,就用粗瓷碗斟上浅浅一碗,慢慢喝着,从暮色初临喝到满天繁星,流萤在他身边飞舞,才带着醉意去休息。父亲说起陈年往事,常会提到年轻时被酒香所诱,在车间里用搪瓷缸喝刚酿的毛酒。花露烧呢,有人说适合用陶制的小方斗来饮,很是朴厚。

柴米油盐酱醋茶里虽然没有酒的一席之地,可文人钟情于它,偏要说“琴棋书画诗酒花,开门七件人人夸”,全是柴米油盐的生活是单调的,加以琴棋书画之类就完全不同了,人生艺术化,艺术也是如今的家常话,酒更是日常生活中的常备。我不善醉酒,退而求其次,就醉在那些诗画书法里吧。喝不到花露烧,就偶尔风花雪月,就感受风霜雨雪,也是生活本意。

    年轻的时候,不会饮酒,读饮酒的诗,知道了酒让人意气风发,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似乎看到了盛世大唐,酒旗迎风,猎猎招展,八仙桌旁,诗人对酒当歌,泼墨题诗,诗成,酒尽,千金裘,五花马,贵重的衣服不要了,珍贵的马匹也不要了,统统让人换取美酒消愁吧。今诗人余光中曾写诗赞古诗仙:

酒入豪肠

七分酿成了月光

还有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

就是半个盛唐

这样的豪迈,因酒而起,这样的绣口,与酒同在。去采石太白楼时,陈列的诸多物品都忘了,若干年后,竟只记得那个盛酒的大碗,敞开的口,在岁月里暗淡了原先的色泽,可数千年前,曾被诗人端在手中,独酌或与友人对饮,何等豪情,何等尽兴!

诗人把酒言欢,化作诗篇,画家饮酒癫狂,泼墨以浇心中块垒。僧人怀素好饮酒,只要佛在心中,何必在乎戒律森严。据说他饮酒兴起,不分墙壁、衣物、器皿,任意挥写,那点点墨迹,风驰电掣一般,是心迹的流露,是傲世的情愫。那酒后的挥洒,即使是壮志难酬,也自然率真。

遥想那个在芭蕉叶上笔走龙蛇的他,今人谁又如此气势,醉酒的人多的是,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呕吐成腌臜一地。在酒的面前,暴露的人性是逢场作戏,是阿谀奉承。酒话连篇,虚情假意连篇。那个像兰亭序中雅士云集,顺着溪流饮酒的景致早就留在飘逸的书法里。

酒仙也好,诗仙也好,都留在那些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时代里,我们看见什么?看见那些落笔如云烟的字迹,帖帖有真情,读到那些铿锵有韵的诗,句句有真意。生在古代,诗人们喝点酒,抒点情,是生机勃勃的,是熠熠生辉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那情境多么的美,明月高高在上,起舞弄清影,失意也真实,暂时失忆也无妨,那些不愉快统统忘掉。 人有悲欢离合,这么一想,什么不都安之若素了吗?       

而我,一个不善饮酒的女子,还是向往水村山郭之处,路遇一家简陋的酒店,斜斜挑出的酒旗,叫两碟小菜,坐下,闲适地饮上一盅,等桃花红泛上脸颊,歇在薄薄的醉意里。

或者,也效仿一回古人,借酒浇一回愁,我的愁浅,我的酒少,花露烧一样的酒,在我心里缓缓地烧,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呵,那与你同饮的人与你相视,只言沉醉,有时候醉的真不仅仅是酒。

节选自《晚饭花》


@张梅,女,安徽省作协会员,在《散文》《华夏散文》《安徽文学》《意林》《北京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有大量随笔。居于江南小镇,喜读书,爱草木,安静生活,安静写文。在时光的原野上,在人世的风霜中,以文字为伴,不离不弃。

- END -

合作&投稿:1455798170@qq.com

下午茶品读微信号:xiawuchashuxi


近  期  热  门

直接点击即可查看


听敌台|食蟹欢|绿皮车|仙子厨娘

江南美食|胭脂鹅脯|水信儿|老鸭汤|微醺

汪曾祺|韩国新闻|丁天|史铁生|王祥夫

拾味|药店里的猫|租房|冰心|济州雪

抵御|藕香|盲道|初夏的水果

侯孝贤|鸡头菜|魔兽


读书、观影、诗意的生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