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宗恺｜说给研究生同学们的话

史宗恺，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本文系作者在“改变的力量”第19届清华大学学术新秀颁奖典礼暨分享交流会上的致辞，灼见经作者授权转载，在此表示感谢！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晚上的这个学术分享会，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我还看到有这么多同学坚持下来。我想，这不光是亲友团的力量，还有我们这些获得学术新秀以及提名奖同学的感召力。同时，我觉得，这些同学为我们所有的研究生，为全校同学树立了良好的示范和榜样。

我要祝贺获得学术新秀的各位同学，特别感谢你们的导师，也祝贺你们的导师，祝贺你们！

这两年，研究生的学术新秀分享会做了很大的调整，使得我们有机会更多地分享这些同学们在研究过程当中的酸甜苦辣。我想在这里分享一下我自己听了他们演讲之后的一些感受。

第一，关于兴趣。前面王治强老师说，要坚持兴趣和目标。我觉得，兴趣，其实是一直伴随着你的，它不一定是一个目标。我在若干次场合讲到，几个本科同学给我讲到他们有一次聚会时交流的感受。他们是2010年获得本科生特奖的五个同学。聚会上，大家交流起做博士生从事研究的种种体会，其中一个同学说到他在耶鲁医学院课题组里的感受。他们组大概七八个人，其中有五六个是中国人，一个印度人，还有一个美国人。咱们这个获清华特奖的同学说，大概将来最有可能做出科学成就的，是那个美国人。他说在做研究的过程当中，由于专业的特点，每天做实验做到十一二点，中国的同学们，都会一直互相鼓励说，我们要撑着，要撑得住才行，所以每天做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也会可怜自己，真辛苦啊。但是他们发现那个美国人，每天做到凌晨两点，然后唱着歌回去。他们发现，他从来没觉得这件事对他是个负担，他如此地热爱这件事，他开心。这个同学的话，让我想起一位著名的研究动物行为的女性专家，在非洲和大猩猩一起生活了三四十年。我们可以设想下，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性，只身天天和大猩猩生活在一起，只是为了研究动物的习性，研究大猩猩的习性。倘若没有一种热爱的话，她不会坚持那么久的。

我觉得，很多研究学者到60岁或者70岁退休的时候，未必能够做得出来那么顶级的研究成果，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失败的结果。但是，他喜欢这件事，他乐此不疲，因此才有人能够做出最伟大的研究成就。所以我觉得，所谓兴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我想说的第二点，导师和研究生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今天坐在前面的都是我很尊敬的清华各位老师，他们特别值得我学习。但是导师和研究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谈到本科生的特点，我会把本科生比作是蚕，因为它刚生下来，需要别人给它喂食，它自己没有办法去觅食，所以你要给它去喂桑叶。到研究生阶段，研究生是已经破茧成蝶了。它能够独立地去觅食，它是独立的一个个体。所以我想导师和研究生的关系应该有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老师是长者，他有人生和研究的经历和经验，所以他能给你们人生路途方向的指引，给你们研究方向有很好的启发，或者借鉴。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导师和你们是同行者，因为在做具体研究的时候，你和他是同行者，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也因此，你才有可能做出来，某种程度上会超越你导师的成果。我记得，我曾经和一个同学做过交流，他说好多的事情都需要导师告诉他怎么做，我并不这样认为这是好的研究生和导师的关系。我认为刚才分享学术经验的五位同学，他们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他们和导师作为同行者的形态，以及他们独立的思考，前瞻的意识。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同学，能够从导师的人生经历和研究经历当中获得启发，这是师，从共同做研究的角度来讲，这是友。所以，我希望我们清华的导师，教授，我们的同学，能够更多地成为良师益友。

说到研究，我想给大家推荐一本书，我看了之后觉得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作者是一个美国人，他叫托马斯·库恩，书名叫《科学结构的革命》，作者是做物理学研究的，但后来他转而去研究科学史。他在研究科学发展史的过程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范式理论，他觉得科学的发展不是一个简单地累积过程，到一定程度之后它是一个彻底的范式转换。比方说，从牛顿时代到爱因斯坦时代，是一个重要的范式转换时代。我看了这本书之后，想到，当我们清华再过五十年，再过一百年，要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时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标志。我想，对我们衡量清华研究成果的指标体系可能会有一个重大的调整。那就是，我们是不是有同学，能够做出来影响范式的那类工作。我们是不是有同学在建立一个范式之后，能在范式初建的时候，在某一个新的领域里面能有一个颠覆性的发现，意味着你总是那个领域的第一个作者。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当我们现在在谈论引文次数的时候，其实在你那个领域里面大概有上千篇的论文已经发表了。当年纳什发表他的博弈论，作为博士论文发表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这事的影响，十几年之后才有人意识到，他提出了多么重要的，影响了人类未来社会经济的新理论。所以我想，到2050年的时候，或者更久以后，我们清华的同学会有一批涌现出来，去从事面向未来的研究，成为各自研究领域的第一个发现者，第一个创建者。

最近，我参加了几次研究生的巅峰对话，几位著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讲到他们的研究经历，比如说有量子光学理论的奠基者，等等。你会发现他们在做陈述的时候，他们讲到是怎样建立起来他们所在领域新的理论体系，我想，他们的报告对各位应该有极好的启发。

这种启发不只是在自然科学领域，在社会科学领域里面同样如此。从去年到今天，我一直鼓动同学们去读费孝通的《江村经济》。一方面，我希望我们的同学将来有可能走向基层乡镇的时候，能够获得一种方法论的启发，另一方面，我觉得费孝通的《江村经济》在社会科学研究的范式建立上，也同样对我们所有的同学有很好的启发。当年费孝通也希望去跟随英国人的，或者是早期的人类学研究，去调查少数民族。所以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去广西的大瑶山，去做苗族那类少数民族的人类学调查。但是后来，他很不幸，路途不顺，他的新婚妻子最后遇难在大瑶山。他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开创了这种社会学研究的新范式。他研究了我们自身的文明社会，一个先进的、发达的文明社会。他到江苏吴江县做这方面研究，以至于他的一个英国人导师，也从他的研究结果当中，发现了社会学的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

所以，我很希望，各位同学，我们不只是看到你们发表论文的篇数，也不只是看到你们所发论文的引文数量，我希望你们去做新领域的开拓者，你们做新范式的创建者，只有这样，各位研究生同学，你们会改变世界，你们因此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你们也因此推动了我们自身文明的发展。

再次祝贺你们。谢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