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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顶寺:云里松萝隐寺门

孙明辉 天台山文化 2022-05-11

天台山古刹散记·孙明辉

说起天台历史上的佛学大师,有两位的功绩十分显耀,一位是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一位是五代的国师德韶。而这两位大师都与山上的一座古刹有缘,这就是天台山主峰华顶山上的华顶寺。


  1931年春天,华顶山上的雪早早地融化。五月,山上的云锦杜鹃花开得很旺,一丛丛粉白、粉红的花朵熙攘着,使得华顶山的这个春天,显得格外明快和喧闹。

  一天,众僧簇拥着一位高僧来到了华顶山,他眉目略显忧虑,步伐沉稳。一群上山拜佛的居士认出这位高僧,惊呼“兴慈法师”,后一起俯身跪拜。兴慈大师双手合十,颌首回礼。善兴寺住持静慧法师早已在山门外恭候。


一年前,静慧法师赶到上海,找到了法藏寺,拜见了兴慈。兴慈曾在江浙一带名刹讲经说法,以“道德第一”而为僧众称颂,名声显赫。静慧法师在兴慈法师面前坐下,喝了一口茶,便叙说来由。

原来,自清光绪九年开始,华顶山上的善兴寺连遭大火,寺僧只能待在寺院一角的几间厢房栖身,恳请兴慈法师能回天台山,为重兴华顶山上的这座古刹而振臂一呼。

兴慈法师静静听着,脸上充满着思索。对于这座天台山上海拨最高的寺院,他是最熟悉不过了。20年前,他在华顶山上修行,每天听着从寺里传出的钟声。这座曾经维系着智者大师、德韶国师印迹的千年古刹,难道就这样衰弱下去?

兴慈法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留静慧在寺里住上几日。此时,兴慈大师着手修建的法藏寺还未完工。

夜晚,兴慈大师在灯下翻看明代传灯大师撰写的《天台山方外志》,其实这本志书,他阅过多遍,在“善兴寺”这一篇章多看了几遍。


公元575年,智者大师在山巅上拜读愣严经,降魔得道,并在华顶峰南麓搭茅结庵。智者大师也没有给这座茅庵命名,华顶山上雾多潮湿。茅庵也是在茫茫云雾中几番兴衰。有着“智者后身”之称的德韶,被吴越钱王弘俶尊为国师,凭着吴越钱王的护持,德韶一口气在天台山建造了13座寺院。后晋天福元年,公元936年,45岁的德韶在华顶山建造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寺院,名为“华顶圆觉道场”,同年,他还在离华顶寺15公里外的普光山上建造了另一座寺院“慈云寺”。

这座寺院当初是何等雄伟,史书上没有文字记载。宋治平三年,“华顶圆觉道场”改“善兴寺”。这座在华顶峰上的古刹,命运多桀。明洪武四年毁于火,大殿山门独存,六年后,僧人宗济重兴,复废。隆庆年间,来自括苍的僧人真空、真性,结茅于此,禅诵六时,历尽甘苦,四方仰之。

公元1294年,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去世,同年,善兴寺迎来了一位中年僧人,他就是先睹禅师,字无见,俗家在华顶山西南,一个叫“仙居”的地方,其禅修高深,前来拜谒的僧人络绎不绝,拜谒的队伍中,有许多是操着东瀛、高丽国口音的僧人,在大元那个严酷的年代,因为先睹禅师,使得善兴寺成为众僧心中的一个向往。公元1934年5月,先睹禅师圆寂,翌日火化时舍利凝结成五彩,晶莹剔透,僧昙噩撰写塔铭,弟子在寺西建造了墓塔,金华黄缙宋为之作序。不久先睹禅师《语录》出现在世上。

窗外,早起的鸟儿在树上开始叽喳,天色微亮,兴慈大师和衣禅坐着。

几天后,静慧要回华顶山了。临行前,他又在客堂与兴慈法师作了一次短暂的谈话,兴慈说,等忙过这阵子,将法藏寺的事交与弟子,去华顶寺。静慧起身合十,心里很是兴奋,心里说,华顶寺重兴的日子就要来了。


一路风尘的兴慈法师,没有坐下喝上一口茶,就在慧静的陪同下,在华顶寺的废墟上走了一遍。山上流下的泉水欢快地轻唱着,阳光将眼前的空旷与残存一览无余,兴慈法师坐在一块石头上,久久思索着。

在这块空空的地上,要怎样建造这座天台山海拨最高的寺院呢?华顶山上建寺不同于在山下,山上多云多雾,雾气浓重,而且冬季寒冷,重建怎样的寺院,成了他的难题。他曾去过的众多寺院,如蒙太奇一般,在他的脑海回放着,那段时光,兴慈与慧静聚一起,商讨着设计师的设计稿。

大雄宝殿建在寺址中间偏后,大殿前掘放生池,以防火灾来临时,消防用水。放生池上建泰安桥,祈盼寺院平安泰然。大殿后是方丈楼。

放生池前是法堂、禅堂、斋堂、寮房、库房,采用四合院套四合院的建筑,如一座城堡,僧人做课、禅坐、用斋、就寝,只要穿过廊即可,下雨下雪也无妨。

用什么瓦来覆顶呢?慧静说,用小青瓦容易冻裂,每年春天都要整修。不用小青瓦又有什么材料可来覆顶呢?在传灯大师的《天台山方外志》中这样的一段记载令兴慈大师眼前一亮,“复鼎新之,欲为铁瓦者”。铁瓦?也就是用铁皮制作的瓦片,虽然造价昂贵,却避免了年年整修的烦恼。

1932年的暮春,兴慈大师开始寺院重建工程。据史料记载,兴慈大师修寺的费用高达20万两白银,相当于今天的6000万元。这次重建兴慈大师决定将善兴寺更名为“华顶讲寺”,上海的大居士王震特地为寺院书写了寺额。

几年后,华顶山上的这座别样的宏伟殿楼,使许多人为之赞叹。在许多人眼里,这是一座天台山首屈一指的寺院。


 “方丈兴慈正奔走募金,锐志修复,延宝之室,改筑崇楼,列屋百楹,巍然大厦,窗户轩明,帷帐华焕,几榻御服,新异改观,耗金至二十万两,其他佛殿僧庐,亦将次第兴举。末俗浮华,佛地亦为之风靡,恐智师宴坐佛陇时慧眼不及见此也”(傅增湘《天台游记》)

从这些文字中可以感受到华顶讲寺给人们带来的惊叹与欣喜。

就在人们对这座重建的华顶寺充满期待时,1937年,卢沟桥的枪声响了,抗日战争爆发了。面对战火硝烟,华顶寺修复工程不得不停了下来。国难当头,兴慈大师没有待在华顶寺,而是回到了上海。他担任了上海佛教同仁会会长,为抗战出力。

激越的腰鼓在上海南京路上敲响,人们欢庆解放,兴慈大师也觉得眼前一片光明,他想起了没有完工的华顶讲寺,其实在他心里一直也没忘记这座寺院。

一天,僧人慧开急匆匆赶到江湾的三官堂,寺僧引着他来到堂后的一间厢房。只见兴慈大师躺在床榻上,两颊消瘦,见慧开进来欠起身,说,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天台山华顶寺还未完工,希望你能接替完成工程,以了心愿。

春夏之交的一天,兴慈大师这位一生教演天台,行修净土,弘法40余年的一代高僧圆寂了。

这年的秋天,华顶山上显得很宁静,慧开来到了华顶讲寺,寺僧领着他穿过长廊,走过泰安桥,踏进大雄宝殿,只见殿内的佛像还只是木雕坯胎。他深知,要完成华顶寺工程已经非常迷茫。几日后,慧开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华顶寺后来又遭受“文革”影响。1969年春的一天清晨,林场的人还在睡梦中,建持和慧荣二人悄悄背着香袋走出山门。寺外,大雾弥漫,古杉的身影也融化在大雾之中。二人站在山门外,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眼,山门上“华顶讲寺”、“不入二门”、“大千世界”格外显目。师徒二人途步下了山。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回眸竟然是二人与华顶寺的诀别。

没有佛像的大雄宝殿,显得空空荡荡,林场就在殿内办起木材加工场。前面的院楼成了林场的招待所。许多赶早去华顶拜经台看日出的人,都曾在这别具一格的招待所里宿过。

直到1998年,华顶寺终于开始修复,此时距兴慈大师修华顶寺,整整过去了67年。放生池后的大雄宝殿、方丈楼重新建造。华顶寺后的云锦杜鹃,突然惊艳于世,每年的五月,杜鹃林中都会徜徉着无数的赏花人。


当新世纪将要到来之际,华顶山上的拜经台成为众人追逐世纪第一缕曙光的好地方。那夜,华顶寺灯火通明,人们在大雄宝殿随心地撞响钟声,在夜空中飘荡。悬挂在殿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

华顶寺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世人眼前。寺院格局仍然沿用了兴慈大师当年的谋划,可钢筋水泥取代了砖木,琉璃瓦取代了铁皮瓦,使许多阅过华顶寺昔日模样的人,扼腕叹惜。方丈楼里悬挂着一幅楹联,是创建华顶寺的德韶国师一句偈语:“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在寺院东边有一座殿,名为“天台宗祖师殿”,里面供奉着智者大师,还有一位是兴慈大师。山门仍然保持卷拱式,中间的门匾“华顶讲寺”四个字是兴慈大师的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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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选自戴军斌、范旭初作品、相关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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