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姑娘阿娜尔的文学书写：故乡是永远的土壤

12月1日对于新疆青年作家阿娜尔·孜努尔别克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一天，她人生的第一本新书——入选2023年度“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的散文集《走过六百公里》正式出版并寄送到了她的手中。

走过六百公里，是从伊犁出发，经果子沟，到达乌鲁木齐的距离；是一个少女由故乡走向远方，成为妻子、母亲的距离；是一趟趟回望，一趟趟追忆，一趟趟由身体的家园抵达精神家园的距离。

“任何事物的生长，都离不开土壤的滋养。伊犁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土壤，她滋养我的身体、精神，也滋养我的文学表达。”阿娜尔说。

阿娜尔出生于新源县。新源县的小镇生活，带给她的是一个色彩斑斓的童年。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座院子里。母亲爱种花，月季、太阳花、紫罗兰等各色花卉装点了院落，也装点了她和妹妹的记忆。

除了花，院子里还有果树、蔬菜。一墙之隔，邻家院子里的樱桃红彤彤地挂在树上。邻居招招手，姐妹俩就从墙的豁口处跑过去吃个畅快。就是这样快乐温馨的童年，像举着万花筒朝里望，一片缤纷绚烂。

在阿娜尔的童年记忆里，还有一列列站在路边的白杨树。它们阔大的叶片经风一吹，纷纷翻过身，露出白色的叶底，起伏一片，像银色的浪。

当然，还有属于伊犁草原无垠的绿，延绵到云边，天边。她在与散文集的同名散文《走过六百公里》中如是写，“二十五岁的青年，以广袤的绿色为背景想象遥远的三十岁、四十岁，想象后来的我会不会依然拥有伊犁广袤的绿，纯粹的绿，也或许把故乡伊犁广袤的绿和纯粹的绿装进心里，在暗黑的建筑阴影下，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在灰白的路面上走六百公里之外的路。”

少时生活环境中丰富的颜色、大天大地的广阔，在阿娜尔身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迹，塑造出了一个对色彩极为敏感、对个体与自然或者说个体与环境极为关注的写作者。环境是最深刻的哲学家。善于聆听者，能捕捉到来自它的教诲。

恰如阿娜尔于初中时发表在伊犁当地媒体的首篇文学作品《发现生活中的美》，即开启了她“于日常中去发现”的写作母题。日后，她在奶茶中发现，“倒奶茶的过程，年轻的少妇变成成熟的女人，身边的人从她手中一碗又一碗地接过奶茶，于是，淘气的孩子长大了，莽撞的男人变得沉稳，老人踩着奶茶铺成的线，舒缓而磅礴地走向远方......”她在一次轻率的许诺中发现，“没有包袱的裹挟，没有时间束缚的岁月，承诺来得快，消失得更快。”她在一条因一场雨而丰盈起来的水渠中发现，“那是一条干了很久的水渠，只在下雨时才会让住在那片的人想起它曾是一条水流量还算富足的水渠，就像一个失败的人再度闪耀光辉，才让人想起他曾经也有过光辉。”……

在日常里开掘出深意，并将其付诸于文字，已成为阿娜尔面对生活、表达自我的方式。

她记得高中时，第一次远离父母和家乡，在疆外求学的数年时光里，文学于她正是莫大的慰藉。所有的思念、孤单、努力、感悟，她通通付诸笔端。“那时，我们有校园广播，我就朝那投稿。当走在校园里，听着广播里传出自己的作品时，心里会生出很特别的感受。”阿娜尔说。

而远行，让她有了回望的机会。站在与故乡千里之遥的他乡，站在时光的这一头遥望那一头，她常常会思考一个人身处于世的标志。这在她的文字中一再被书写，比如，在《薰衣草和我》中，她如是写，“十五岁开始的远行至今仍然继续，我是漂泊中的伊犁人，故乡的底色让我在远行路上的芸芸众生当中有了清晰的辨识度，那是我留给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温度，广义来讲，亦是伊犁留给陌生人的温度。”在这部散文集的创作谈中，她写，“一个人的远行自始至终会带着故乡，包括故乡的土壤、水，以及那里长出的食物，也带着自身的族性，因此，人除了样貌的不同还会产生性格的不同吧。如我，走过了六百公里以及在此基础上叠加的距离，自身携带的特征与新的地方的地域，人文，饮食磨合、融合，产生了奇妙，也产生了一个个新的我。”

如今，阿娜尔定居在距离伊犁600公里外的乌鲁木齐。每年，她像旅行约定一样，逆着离开故乡的脚步，穿行600公里，回到伊犁，探望父母。

伊犁是她成长的底色，童年的底色，也是她写作的底色。

在阿娜尔的文字中，总是能感受到一种春草初萌时的柔软和静寂。她说，这是伊犁带给她的。伊犁河谷温暖湿润，让生于斯长于斯的她，不由得于写作和待人接物中，都多出了些平和和温柔。这份来自故乡的馈赠唯有以更多的文字相报。

“每当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总会特别自豪地回答，‘我是伊犁人’。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故乡为骄傲吧。”阿娜尔说，“在《走过六百公里》这部散文集中，第一章节写的都是故乡，但还不够。我希望以后能对伊犁有一个更深入认识，写出与时代更为接轨的作品，呈现出更丰富、更温暖的伊犁。”

一方土地与一个写作者的关系，与其说是塑造与被塑造的关系，莫若说是互相塑造互相成就的关系。伊犁以土壤的形式，塑造了阿娜尔的骨骼和血肉；而阿娜尔也正以文字的形式，为这片土地注入更多的内涵，塑造着这片土地的气质。

既是如此，就以阿娜尔在她的散文集中所引用的一段话为本篇作结吧，猛地想起王族《最好的树皮变成纸》中的一句：“特殊的气味和场地会让人觉得，人们忙碌的双手，沉下去便摸向久远的文明，而抬起来则抓住了生命。”（记者 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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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伊犁融媒体中心监制丨刘   冰审核丨杨   林责编丨蔡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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