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绿 | 在永无天日的世界陪你到底
我喜欢苏打绿，因为听他们的歌很享受——不仅在听觉上，也在心灵上。
但作为基督徒，我在不同场合被问过：苏打绿是不是反基督？他们的歌能听吗？
今天，我就结合他们的《冬 未了》专辑，聊一点个人看法：苏打绿的歌，要么别听，要么做好准备再去听。
说大点，我想，这也是无花果听歌对各种音乐的态度。
1
不是所有歌都会被扣上「反基督」的帽子。帽子这么大，说明他们的歌已不限于小情小爱，而是上升到信仰层面，表达对人生的一种看法。
这尤其体现于2015年发布的《冬 未了》专辑。里面最「反基督」的一首歌，大概是《他举起右手点名》。
「因为他的不公才有了第一个杀人犯。」
「智慧带来原罪！」
「为何我有罪！」
「若我说祂也……
……。」
如果你熟悉圣经，会发现这些词充满对信仰的误解，甚至直指上帝有罪。说他们反基督，还需要别的证据吗？
然而，细心的听友会发现，这首歌每一句歌词都有引号。这来自主唱吴青峰关于集中营的一个噩梦——
那个夜晚，我想着那些被带到集中营的人，在永无天日的火车里，在被拐骗的过程中，一路到未知尽头的心情。如果我是一个隐形者，有能力听到当场他们沉默下的思想，他们念头的声音，那对话会是多么巨大。
于是，当晚我做了一个噩梦，充满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疑猜，有的角落谩骂，有的角落抓狂，有的角落放弃了只能祈祷，有的角落濒临死亡发出谵语，有的角落因为痛苦惊魂已然失去了信仰的能力，顾不得教条而怨天尤人，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就断气了……
也就是说：这些歌词表达的，并非清醒、理智的信念，而是痛苦、狂乱的发泄。在通往集中营的火车上，人的心灵已经崩溃。一节节车厢，仿佛一层层地狱——如果你相信有地狱，在那里，人们不正是这样痛骂、狂呼、怪罪神？
1944年，匈牙利籍犹太人被火车运送至奥斯维辛
更可怕的是，地狱在人间。青峰说：「用刀杀人会犯法，所以用言语杀人就尽情？」运用手头的权力（哪怕仅仅是发言的权力），擅自判断人、侵害人——这样做，在性质上和希特勒有何区别？
人的心，离集中营不远。
《冬》专辑的背景，是一个悲惨世界。历史上的罪恶，如今换了面貌，继续在发生。科技日新月异，人性却原地踏步，甚至倒退。天灾可怕，人祸更恐怖，而且没人能够离开。
用张凯律师的话说，我们「都在一条船上」。用青峰的话说，我们都在那「永无天日的火车里」。
面对苦难，你会怎么做？
2
《他举起右手点名》怨天尤人的态度，青峰给予理解和同情，但未必支持。在苦难面前，他的立场，或许更多体现于《回车诺比的梦》。
车诺比，大陆更常见的译名，是「切尔诺贝利」，乌克兰北部的一座城。1986年，这里的核电站爆炸，8吨多强辐射物质泄露（相当于400颗美国投在日本的原子弹），污染俄罗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许多地区，被称为历史上最严重的核电事故。
2017年的切尔诺贝利
在如此巨大的事故之后，还是有居民返回家园。曾有一个老人想迁回，却被管制的士兵用枪拦住。老人不畏惧地说：「把我一枪杀了然后埋了，或是让我回家。」
这则报道令青峰印象深刻。他写到：「这种无穷的坚持，也是这张专辑要说的。你以为他的坚持是荒谬的，你觉得他是放弃，而在重复他的绝望，但其实不是。当他这么选择，他是在掌握自己的人生，更甚于握着行程表看似很有展望但其实没有握紧当下的虚空。」
比起怨天尤人，青峰更鼓励这种「无穷的坚持」。伤害再大，痛苦再深，一定还有我能做的。哪怕明天就要死，我仍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到最后一刻。
正如《未了》里，青峰写推巨石的西西弗斯：「虽然反复，却渐渐懂得：每一步都是自己的。不爱永恒，但求现在：真实活着的人生。」
无穷的坚持，是青峰给自己找的出路。
3
但青峰说过：苏打绿不等于吴青峰。每个团员都有各自的才华、各自的表达，汇成丰富的苏打绿。
说说鼓手小威。他爸爸是牧师，他自己是基督徒。曾经荒唐叛逆，愤世嫉俗，但他说：「我很幸运，在我还没有走得太偏的时候，是上帝救了我。」
面对同一个悲惨世界，小威从信仰的角度，有不同的眼光。
这张专辑，有小威写的两首歌：《地平线》和《Everyone》。
《地平线》是一首赞美诗，写的是「从信仰中得到救赎、得到盼望、得到改变」。
纯真的信念
让我瞬间充满了喜悦
口满了称谢 我反复预演
浪迹的终点写在落日的地平线
这是苦难中的另一条出路：不怨天尤人，也不靠自己强撑，而是对上帝存着「纯真的信念」。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我暂时不理解，但因为耶稣基督在十字架的牺牲，我仍相信神的爱，相信他在永恒里的预备。我一生的浪迹，终点是地平线外天父的怀抱。
这不仅是将来的盼望，更是此刻的力量。彭柯丽在《密室》里，写到人们在黑虱遍地、尸体成堆、阴间一般的集中营里，读一本藏起来的荷兰文圣经——
当碧茜读这段圣经时，我抬头望着周围的人，每人脸上都发着光。得胜有余！那不是一种愿望，而是一件事实。我们知道，因为我们一分钟又一分钟地经历到——我们胜过了贫穷、仇恨和饥饿。我们得胜有余。那不是说「我们将会」得胜，我们是现在就已经得胜有余了！
在集中营有两个不同阶层的生活，二者互相径庭。其中一个是外表看得见的生活，这种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可怕；另一种乃是与神同在的生活，这种生活却一天比一天更好，真而又真，荣上加荣。
「纯真的信念，让我瞬间充满了喜悦。」这是得胜有余的喜悦，是受苦的人脸上的光。
4
《Everyone》则是小威写给青峰的。
「无穷地坚持」着的青峰，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充满希望。
录制某跨年广播节目时，主持人曾穷追不舍地问他：「新年有什么愿望？」他满认真地回答：「我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愿望，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可以善终。」他觉得：这应该也是很多人的心愿吧，若能善终，简直是史上最大福报。
这很矛盾：一方面是西西弗斯般的坚持，一方面却以善终为至福。无限循环的悲惨世界，虽然在坚持中找到一点意义，却仍比不上抽身而退。
一场灵魂的自我拉扯。
I must keep singing
我必须坚持歌唱
I cannot keep trying
我无法坚持尝试
I must keep dreaming
我必须坚持做梦
I must keep cheating myself
我必须坚持欺骗自己
——吴青峰《Must Keep Singing》
小威或许明白这种痛苦吧。他在《Everyone》里写到：「It doesn't matter no one sees you bleeding, but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I hear you crying .」（无人见你流血，没关系；但我愿你知道，我听见你流泪。）
那是2009年12月，青峰看起来异常忧郁，心里仿佛承受着许多压力。小威为他写下这首歌。
青峰与小威
如果你是基督徒，身边很可能有青峰这样的朋友：一时阳光，一时幽暗；一时坚持，一时四顾心茫然。我们都在一列永无天日的火车里，他需要你陪他到底——如同耶稣基督陪我们到底。
5
回到开头的问题：苏打绿反基督吗？
我想：苏打绿是一个小宇宙，里面有各种声音。当你用心去听，会听见挣扎、反抗、关爱、祈祷。正如你听这个世界，认识神与尚未认识神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诉说各自的信念与渴望。
作为基督徒，我当然可以不听苏打绿，但我可以不听整个世界吗？难道我信主以后，就与这个世界再无交集，住进象牙塔，整天等着进天国？
所以，我要做准备——
一方面，住在神里面，花时间聆听他，从他得到「纯真的信念」和得胜有余的喜悦；
一方面，聆听身边的朋友，像基督那样付出自己，把福音活出来。
耶稣基督死而复活，「那不是一种愿望，而是一件事实」。这事实彻底改变我的人生。就像小威在《当我们一起走过》里写的——
我 在旷野漂流
漂流的尽头 就是你爱的宽容
同是旷野漂流客，基督的爱，透过我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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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祷时刻
我们爱，因为神先爱我们。
约翰一书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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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浅出生于1989年，是吉吉的丈夫，泡泡的爸爸，微读圣经公众号的编辑。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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