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波谈违建房拆除：要解决问题 就要放弃情绪

杜甫的诗句，回荡在耳边一遍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2006年，我编写的《城市中低收入人群住房解决方案》，获得了建设部和万科联合颁发的“人宅相扶”奖项。10多年过去了，住房问题，还是城市中低收入人群的痛。

01

这几天，打开朋友圈，弥漫的是“酷吏悲凉”，大量的人为外来务工人员鸣不平甚至骂人。

真的是这样吗？大家可曾想过，大火是怎么来的？是因为这些地方有着大量的违规生产，大量的消防不达标建筑。

大兴，就在我的家旁边。西红门，也是我日常最常见的路牌。每次路过南五环、京良路、京开高速，都会看到西红门几个字，对这里的印象也很深。每一次去南苑机场，我感觉把车开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低矮老屋密密麻麻，道路窄小崎岖。每一次我都会想，城市中这种不平衡的现象，何时才能消除？

西红门的大火，已经过去快10天了。

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北京城南，拥挤不堪的南四环到南五环之间，在北京人的观念中，是一个不被接受的地带，集聚着最为庞大的外地人群。这里的安全隐患，并非完全来自居住，各种各样的违规生产，才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02

北京拆违，清理违规生产，矛盾很大。政府的赔偿，对于违法违规建筑来说，几乎给到了天价，但仍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利益，甚至还有人顶风作案，临时扩建。

面对北京清理落后产能的情况，网络并非一边倒的舆论。对于很多人群抗拒搬迁，政府的措施也是温和的。

大火之后，政府显然看到了问题已经刻不容缓，加大了整治力度。

别说是拆迁，就是正常的搬家，也是一片狼藉。这时候有的网络公知，祭出了人文关怀的大旗，把舆论带到了一个极端。

要解决问题，就要放弃情绪。大家说说，这些安全隐患丛生的地方，违法违规生产该不该清退？难道，一场大火的教训还不够吗？

以前看不懂鲁迅，现在再看满眼泪花。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来自《无声的中国》）

城市治理不尊重法制，让恶现象长期肆虐，导致积重难返，才是问题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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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di~端(请自行领会)人口，没有di~端产业；虽有收入高低之分，实无尊卑之别。

城市是一个生态。马路需要有人打扫，银行需要有人管理。城市白领早出晚归，其实也只是疲于奔命；家庭保姆忙忙碌碌，也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快递小哥穿梭街头，外卖骑手穿梭楼宇，保险推销员光鲜亮丽但还是一样忙碌。

北京，只是要把一些不适合在北京的制造业清理出去，把混乱的制造业和杂乱的居住区整顿好。这些本来是没有争议的。

如果网络公知真的负责任，就要为留下的人口找到谋生之路。否则，批评了政策，受害的还是百姓。

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说过要清理di~端产业的人口，因为没有di~端产业，有的只是城市定位不同。北京就算是不能再要那些制造业，也依然需要形形色色的服务业。制造业有制造机器人的，也有小缝纫铺；服务业有金融服务，有理发卫生，还有刷锅洗碗。无论什么行业，什么职业，人格是平等的，也都是城市不可或缺的。

但我们不能要求三亚做煤化工，就像不能在北京搞三高制造业一个道理。

为什么说没有di~端产业呢？就拿这次清理整顿的一些小裁缝铺来说，如果你不是脏乱差的小作坊，而是具有良好品牌的服装定制，就是北京需要和欢迎的了。可见，不是产业问题，而是企业自己的层次问题。

04

梁衡说，“政治者，众人之事也”。孙中山说，“政治两字的意思，浅而言之，政就是众人的事，治就是管理，管理众人的事便是政治。”要管好众人之事，首先要忠于众人的事，对众人有感情，特别是对生活工作条件和待遇相对比较差的众人有感情，这是大政治。

如果只是乱喷，不解决实际问题，试问，对人民的感情在哪里？

六神磊磊说，可以见义勇为，不要替天行道。

六神磊磊举了几个例子：郭靖看见坏人霍都围攻小龙女，要出手阻止，这个是见义勇为；而郭靖要一掌拍死杨过，因为他和师父结婚，郭靖觉得这个不符合公序良俗：“过儿，我宁可你死了，也不愿你做坏事，你知道么？”郭靖觉得自己的判决无比的对。这个就叫替天行道。替天行道牺牲的都是别人。

六神继续说：吊诡的是，有时候，见义勇为很难，替天行道反而很容易。因为见义勇为是自己流血，替天行道往往是流别人的血。

六神继续举例说：又比如小偷公车上摸钱包时上去呵斥，那很难，见义勇为是有风险的。可是你替天行道，说“凡是某某某应该一律判死刑！”就很容易对不对。

所以，很多爱批评的人，常常逃避见义勇为，却喜欢替天行道。

北京也好，任何城市也好，从来没有说谁是di~端人口。只是说，哪些产业不适合，哪些厂房应该搬迁。

北京也好，任何城市也好，也从来没有说di~端人口就不给居住。只是说，哪些房子是有安全隐患的，这类房子不允许当做居住出租。

如果这样有安全隐患的房子出租，房东还不对房客的安全负责，是不是该清理这样的居住问题呢？

大家所不满意的是，有关部门过去一年多没有果断地按部就班地安置好，而是在大火之后，情急之下，一刀切。

大家说说看，你们觉得这样的安全隐患重重的房屋拿来出租是对的吗？乱喷豪不费力气，可是，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关心外来人口生存的人们啊，可以见义勇为，提供各种实际的行动支持，用温暖的力量，推动城市廉租房体系的发展；但不要替天行道，大道理讲了一通，一喷了事。

05

如果任由安全隐患成为习惯，等到的只能是无情的大火；如果面对不合理现象宽容退让，最后都是各利益主体针锋相对，甚至揭竿而起；如果尊重法规，一切按规矩办事，凡事都要找出最正确的那条路，就是科学。

我在2006年撰写的“中低收入人群住房解决方案”，犹在昨日。人人有居所，是我一生的梦。

没有di~端人口，没有di~端产业；虽有收入高低之分，实无尊卑之别。

我们不能再任由“di~端人口”之类的语言发酵，枉顾了产业区域分布和产业梯度的基本规则。

那些被清理的小工厂主们，各种不合规出租屋的房东们，不要为了你们的个人私利，再给大火留下可乘之机。如果你们的小工厂、出租屋不合规，有可能就是明天的火光血腥之灾。利益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部分基层政府工作人员，日常工作要一板一眼，不要低水平地被网络误导，也说要清理di~端人口；对待问题，更不要在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火烧起来了又一刀切清理整顿。

我在2006年的报告中，就提出了建立完善的廉租房体系的构想。如今，租售并举政策成为了新时代的主旋律，我们期待一个高效服务的完善的廉租房体系。

作者孙建波为中阅资本首席经济学家、银河证券前首席策略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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