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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中国为啥缺好电影？清华教授：有思想在约束我们
本文首发自网易研究局（微信ID：wyyjj163）
今年以来，中国电影市场实现突破，第一季度国内电影票房刷新了单市场单季度票房的世界纪录。但另一方面，中国电影在影响力方面却仍然落后。近期，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头号玩家》热映，这部电影反映了对互联网经济的反思。中国有发达的互联网经济，但却难以拍出一个“头号玩家”这样的电影，为什么？
清华大学文化经济研究院近日发布了《构建推动国家发展与文化复兴的经济学》报告。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文化产品对人们生活质量的影响越来越大，而中国也进入了文化经济发展的快车道。但其快速发展的背后，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近期，内涵段子被永久关停、微博也禁止同性恋话题，如何看待这些事件？网易研究局（微信 ID ：wyyjj163 ）专访了清华大学文化经济研究院院长魏杰。
（清华大学文化经济研究院院长魏杰）
核心看点：
1、中国文化的软实力，与过去相比已经有很大的提升，但是还很难讲我们是主导世界的一种文化要素，仅仅是世界多元文化中间的一极，还没有达到像美国这样，通过文化主导世界的这种程度。
2、文化从经济学角度来看实际是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文化经济，第二个问题是经济文化，第三个问题就是中华现代文化。可能需要有个文化改革的问题，就是在我们既有传统的基础上，要加进去一些新的要素。
3、目前中国的文化经济之所以很落后的原因就是，社会所需要的、时代所要求的作品我们做出不来，比如国产电影很多，但是一年中真正好的电影没有几个。原因就在于，实际上有些思想在约束着我们，这种思想约束既包括经济文化的约束，也包括传统文化的约束。国产电影在国外传播能力差的原因在于电影所反映的内容。传播力强的东西，是一种共同抽象性的文化概念，超越了一个民族的某种需要，是许多民族共同需要的东西。
4、同性恋很显然不符合中国的价值理念，那么肯定与此相关的这些东西都会被关掉。文化产品的一个重大的特点，在于它有价值取向，不像我们吃面条，谁吃面条都一样，都是满足了胃的需要。有价值取向当然监管者就有价值的选择。所以我估计未来都很正常，可能还有一些这种形式被关掉。
5、同性恋被接受，实际上在有些国家也不是所有人接受，也是一部分人群接受。有同性恋倾向的群体，从社会的包容度来说应该允许它存在，允许存在和倡导不是一回事，如果把它作为一种倡导的节目做出来的话，可能恐怕世界上都不是太赞成的。
6、体育竞技不只是和健康相关，在某种意义上带有自我展示，自我消费的能力。比如啦啦队，有人就喜欢当啦啦队，因为很高兴，很放松，放松就是一种精神享受，所以不要把精神享受独立为高雅音乐、国粹京剧，必须要提升人的素质，有时人性的发泄就是一种享受。
以下为专访精编：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我们一直在提一个概念叫文化软实力，目前中国的文化软实力在世界上是什么水平？
魏杰：对文化问题强调，应该是十八大之后才作为改革的内容。因为原来我们的改革还是以围绕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十八大之后，才把改革从经济建设为中心，扩大到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方面，所以应该说真正强调文化作为一种重要的改革内容来看，是五六年的时间。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中国文化的软实力，与过去相比已经有很大的提升，但是还很难讲我们是主导世界的一种文化要素，仅仅是世界多元文化中间的一极，还没有达到像美国这样，通过文化主导世界的这种程度。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中国文化产业占GDP 的比重其实是远低于美国的，中国应该如何做？
魏杰：文化从经济学角度来看实际是三个问题。
一是文化经济。人类的生产分两种，一是物质产品的生产，一是精神产品的生产，生产精神产品的就是我们讲的文化经济。像文化产业、文化企业，我们讲的影视、音乐、戏剧、收藏、非遗、博物馆、出版，艺术等等。中国的文化经济也是刚刚进入一个状态，比如影视，国内有时候票房还蛮高的，但实际上真要走向国际的时候，就显得中国还有很大的差距。
文化的第二个问题叫经济文化。经济文化和文化经济不同。经济文化实际上是指经济活动的价值理念，文化经济是生产经营产品的一种产业。经济文化实际上是人类经济活动所拥有的价值理念，像现在强调的所谓契约精神，法治思想、诚信理念、敬业精神、创意等等，都属于所谓的经济文化范畴。中国在这方面和世界也仍然有差距，尤其和发达国家，像中国的老赖蛮多的，没有契约精神，这个就更需要中国的努力了。
文化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中华现代文化。现代文化就面对一个问题，怎么看待中华传统文化。我估计两种极端都不行，一个是全盘否定，那就没根儿了；一个是全盘接受，也不行。所以可能有个文化改革的问题，就是在我们既有传统的基础上，要加进去一些新的要素。比如说传统文化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色彩，就是农耕文化，而现在已经到了工业文明，那显然要引进工业文明的概念，像开放、市场经济、科技创新等等都得引进。在这种传统文化中间，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君臣文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而现代社会到了法治文明，怎么把法治文明引进来，形成一种新的文化。所以我估计中国文化的第三个问题，可能就是怎样变革传统文化，形成中国现代文化。
我想这三个方面的问题如果都能加以解决的话，可能将进一步提升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地位和水平，所以它是一个复合概念，不是简单的一个概念。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变革传统文化，对于文化经济的发展有什么作用？
魏杰：应该说有非常大的作用。因为目前中国的文化经济之所以很落后的原因就是，社会所需要的、时代所要求的作品我们做出不来，比如国产电影很多，但是一年中真正好的电影没有几个。原因就在于，实际上有些思想在约束着我们，这种思想约束既包括经济文化的约束，也包括传统文化的约束，所以没法使现代的精神，时代的精神体现为文艺作品，体现为一种精神产品来满足人们的需要。所以应该说这背后是个非常大的变革。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文化产品是精神产品，在人们满足物质需求后才会考虑，中国人的文化消费能力如何？潜力有多大？
魏杰：潜力是很大的，人的享受一个是物质享受，一个是精神享受。人富有之后更多的享受应该是精神享受，因为物质享受没弹性了。比如我们吃馒头，穷的时候一天可能吃俩，富了最多也吃俩，不能吃三十个，所以人们更多的满足，可能将体现在精神享受上。所以从这个角度讲，中国人正在富有起来，所以人们对文化享受的需求增长会很快，比如旅游，去年春节，进出境一亿人次，世界都很震惊。中国人的消费能力还是极强的，就像最近提出海南要建成旅游消费中心，为什么叫消费中心？很明显，还是要加大人们消费的范畴。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怎么看最近广电总局对内涵段子的永久关停，以及微博禁止同性恋的话题？文化产品如何监管？
魏杰：文化产品是有价值取向的，可能它的价值取向违反了我们认为人们应该有的价值取向，所以可能永久被关。比如说低俗，比如说反映了色情，比如说反映了暴力，反映一种没落的思想，背后的原因可能是不符合现在认为的价值标准，所以把它关停了。
至于所谓同性恋问题，这个问题很显然不符合中国的价值理念，那么肯定与此相关的这些东西都会被关掉。文化产品的一个重大的特点，在于它有价值取向，不像我们吃面条，谁吃面条都一样，都是满足了胃的需要。有价值取向当然监管者就有价值的选择。所以我估计未来都很正常，可能还有一些这种形式被关掉。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您刚刚也提到，中国的传统文化是需要变革的，这里面会不会有落后的取向，比如同性恋在全世界范围都是越来越被接受的。
魏杰：同性恋被接受，实际上在有些国家也不是所有人接受，也是一部分人群接受。有同性恋倾向的群体，从社会的包容度来说应该允许它存在，允许存在和倡导不是一回事，如果把它作为一种倡导的节目做出来的话，可能恐怕世界上都不是太赞成的。可能对中国来讲，要法律上承认同性恋，倡导同性恋，我估计似乎在目前可能很难。这也就涉及到所谓的人对人性的自由的态度问题，是彻底放任，还是有约束。比如说性要求，这是大家都讨论的问题，是倡导继续松动它，还是应该有节制，是需要研究的。
所以我估计就像世界上，有些国家所谓的黄色事业，像卖淫，同意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有需要，有人需要可能就会放开。但是作为社会的一种价值倡导，我看几乎都没有。所以我想是不是对人性来讲，人性有另外两面性，有一面性可能这种所谓的人性是不是不符合人类社会未来发展方向，我觉得这是可讨论的问题。因此我估计可能中国在媒体，在文化产业上对同性恋的这种所谓——我们所讲的这种性产业，我估计可能是有节制或者约束的，这个可能是一种现有价值的选择，很难评价这个选择是落后还是进步。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今年其实还有一件大事儿就是世界杯，如何看待大型体育赛事对文化产业的带动作用？
魏杰：实际上体育产业是文化经济的重要内容，文化产业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竞技，竞技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带动是很大的。为什么大家都要看奥运会、亚运会，因为对整个经济有拉动力。比如足球产业，它是个非常适合许多人群的产业。有人不会踢足球，但喜欢看足球比赛，它里面标榜的，是一种国家精神，竞技精神。
如果从这个角度讲，体育可能是未来文化经济中，极其受关注的问题，比如马拉松，马拉松产业中有很多商机。比如有人穿的服装，据说都值一两万，但是有可能他跑一段，录完像就不跑了，为什么？这是一种展示。所以体育竞技不只是和健康相关，在某种意义上带有自我展示，自我消费的能力。比如啦啦队，有人就喜欢当啦啦队，因为很高兴，很放松，放松就是一种精神享受，所以不要把精神享受独立为高雅音乐、国粹京剧，必须要提升人的素质，有时人性的发泄就是一种享受。所以体育竞技将是未来一个很重要的方向。像最近海南要进一步开放，成为消费中心，提出赛马，竞技抽奖，都是这类内容，这是人性的一个方面，应该允许发展。
网易研究局（微信公号：wyyjj163）：今年以来，中国的电影票房爆发式增长，但同时一个现实是，中国的电影输出在影响力方面仍大幅落后美国，如何看待这种差距？
魏杰：中国电影和美国电影在艺术形式上没什么差异了，尤其像装备、设备方面，中国应该是很发达了。但是关键是国产电影所输出的内容，电影票房价值的关键取决因素是电影所反映的精神，满足了自己需要。
比如《红海行动》，中国人看了以后热泪盈眶，因为中国人富起来以后，希望得到别人尊重，这是反映民族精神的。但这种电影输出到美国就不一定受欢迎了，因为我们反映的是满足中国人目前状态的这种需求，可能和美国现有人们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所以国产电影在国外传播能力差的原因在于电影所反映的内容。传播力强的东西，是一种共同抽象性的文化概念，超越了一个民族的某种需要，是许多民族共同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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