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问学 | 平川彰:佛教学的方法论

2014-09-20 平川彰 学术与社会

编者案:该文是日本的印度佛教及佛教学研究大家平川彰很有名也影响深远的一篇文章。其中论及学习的方法论部分,其实是具有普遍价值的,读者可将“佛学”二字替换成“西方哲学”,“中国史”或者“国学”等等词汇,基本上也是同样适用的。因此值得反复阅读。

————————


《佛学研究》编者按:许多人对佛教和佛学非常感兴趣。但是面对浩瀚的佛典、繁杂的教义,以及诸多的宗派、各种事象,感到困惑、茫然,不知从何处下手?也有的人学习了佛教,但是要么越学越糊涂,要么蹇足不前,收效甚微,可说是事倍功半。对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办?怎样去学习佛教,怎样提高学习效率?学习的方法无疑显的非常重要,下面这篇文章就介绍了这一内容。

日本学者平川彰先生是当今国际佛学界著名的专家,于佛学研究成果硕累,曾经撰写过不少佛教专著,以《佛教学的方法论》最为著名。本文是他向中国学者提供的新近撰写的有关佛学研究方法论的论文,文中提出了不少有益的建议,例如阅读一流学者的著作,才能掌握一流的学问。“只学习二流的学问,就只能掌握二流的本事”。“与其一开始就去看难解的这些学问,倒不如先去好好地掌握对这些的学问有用的佛教基础理论,这才是上策。”研究佛教,“首先要有语言能力”;从事佛学研究,“对研究资料要有正确地认识”等等。对佛教和佛学研究有兴趣或有志向的人,不妨先仔细读读这篇文章,它也许会对你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少走弯路或有所启发,有助于你的成长之路。当然,这篇文章是为日本读者写的,里面介绍的一些知识和背景均与日本佛教文化有关,但对中国读者而言,同样亦有积极参考的意义,至少它所介绍的学习方法的知识和途径,对中日两国的读者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佛教研究的条件


1 修行和学问


研究佛教的目的,可以从两点来看。一个是为了信仰佛教,或者为了修行,学习佛教。另一个则是为了理解佛教,补益自己的生活,进行学问式的研究。第一点学习与之有关的佛教教理,则需要学习与修行有关的必要的教理,为此,要拜合适的老师,依照这位老师的指导,进行学习。这时,重要的是要拜正确的老师,拜错了师傅,即使陷入迷途,也不知道自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就会有导致毁灭自己人生的危险。所以,拜真正的老师是首要的问题。


对佛教进行学问式的研究,也是如此,跟随真正的指导老师是最要紧的事情,这时,去上佛教的大学是通常的办法。上了大学,就可以接受许多教师的指导,学到各种学说,由于学者不一样,其教授的研究方法也不一样,所以通过学习各种不同的学说和方法,并对这些进行取舍,自然就会养成学术的批判精神。这时候,发现真正的研究对象,和掌握正确的研究方法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以下谈一谈应该领会的若干问题。


2 佛教概论和佛教史


为了研究佛教,对佛教的整个领域首先要有大致的理解和把握。为此,就有必要学习佛教概论和佛教史。佛教产生于印度,传播到亚洲广大区域,许多教理得到了展开,现已有2500年的历史,因此,了解这2500年间佛教发展的历史十分重要,有必要学习整个印度、中国、日本的佛教史,掌握佛教历史发展的线索,进而,还要了解其它各个地区的佛教史。


这时,要去阅读第一流学者的著作,因为,如果只学习二流的学问,就只能掌握二流的本事。这就需要拥有判断哪位学者的研究是第一流的。这是因为,即使听取许多学者的意见,而最后进行决定的还是自己。经常具备挑选最好东西的能力,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关于佛教概论,迄今为止。学者们已经写了不少这类入门读物,从平易的解说读本入手,逐渐向程度高的研究著述深入,这是个要领。象凝然的《八宗纲要》等书,作为入门书是很好的书,对它的注释著述也不少。佛教概论里,有简单平易的,也有程度高难的,因此,对此进行比较,挑选适合自己学力的书籍是最重要的。


3 基础的学问:《俱舍论》和《唯识论》


佛教的教理范围很广,十分深奥,仅靠佛教概论是无法理解所有的佛教教理。所以,有必要个别地学习佛教的各种教理。象天台学、华严学是最后才成立的程度高难的学问,在还没有太高的佛学素养情况下,与其一开始就去看难解的这些学问,倒不如先去好好掌握对这些学问有用的佛教基础理论,这才是上策。这种佛教基础理论则是《俱舍论》和《唯识论》。


《俱舍论》 全称是《阿毗达磨俱舍论》(Abhidharmakosabhāsya),世亲(Vasubandhu,约400—480)著,略称为《俱舍论》。《俱舍论》讲述了佛教的基础教理,一个一个地去学的话,自然就会掌握其整个思想。其教理的排列也十分巧妙,所以,从头到尾去阅读的话,可以懂得整个佛教的教理。


阅读《俱舍论》,要以玄奘翻译的《阿毗达摩俱舍论》30卷为底本,玄奘译本有三种注释,即:


   普光《俱舍论记》   30卷

  法宝《俱舍论疏》   30卷

  圆晖《俱舍论颂疏》  30卷



这三部著作都是《俱舍论》的详细注释,他们都是玄奘的弟子,帮助过玄奘翻译《俱舍论》。玄奘翻译的时候,对于内容有说明,这些说明保存在他们的注释里,研究《俱舍论》,必须参照这些注释。《俱舍论》在解释教理的时候,如果遇到说一切有部和经量部的解释有不同的情况,就用对论的形式来说明两者的差异,所以它对于理解部派佛教的教义也是有帮助的。不过,圆晖的《俱舍论颂疏》省略了这些争论,以解释《俱舍论》的偈文为主,便于学习说一切有部的教理。世亲的《俱舍论》问世以后,众贤(Samghabhadra)从说一切有部的立场出发,撰述《顺正理论》80卷,破斥《俱舍论》。所以,应该将二书结合起来读。进而,学习《俱舍论》的思想依据《大毗婆沙论》200卷,除了说一切有部和经量部,还可以学到其他许多部派佛教的教理。这时,应该结合叙述部派分裂和各个部派教义的世友之著作《异部宗轮论》,据此,可以学到部派分裂的历史和部派的教理。为了学习《俱舍论》,可以用旭雅(1821—1891)著的《冠导阿毗达摩俱舍论》30卷作为底本,普光、法宝、圆晖等著述在江户时代虽然木板刊行,现在很难见到,这些都编入了大正大藏经。此外,还有《国译俱舍论》。这是由木村泰贤和荻原云来两博士译成日语,编入了《国译大藏经》的论部。后来又有西义雄博士的日译,编入了《国译一切经》的“毗昙部”。这两本都有详细的注释,要是精读的话,可以自学《俱舍论》。


《唯识论》 是对世亲的《唯识三十颂》的注释。世亲虽然撰写了《唯识三十颂》,只是作了颂,没有附注释,因此,世亲的弟子们各自作注释。玄奘(602—664)去印度时,得到了《唯识三十颂》的十部注释,回国后,将这十部注释“合糅”,进行编纂,形成了《成唯识论》10卷。十大论师注释中,护法(Dharmapāla,530—561)的注释受到重视。梵文本中,发现有十大论师之一的安慧(Sthiramati)注释的《成唯识论》(Vijinaptimātratāsiddhi),已经公布于世。汉译《成唯识论》的底本,一直使用的是旭雅的《冠导增补成唯识论》,但是,1940年由法隆寺出版的《新导成唯识论》,则是现在主要用的本子。《成唯识论》注释中有窥基的《成唯识论述记》20卷,而且,又有窥基的《成唯识论掌中枢要》4卷、惠沼的《成唯识论了义灯》13卷、智周的《成唯识论演秘》14卷,合称为“三疏”,这是重要的注释。这些都编入大正大藏经。


由于《唯识论》有完整的教理体系,不了解整体的话,其各部分的意义也就不会清楚,可是,通过日积月累把各部分的意思搞清楚,整体的意义就会掌握,所以,理解整个教理并不容易。和阅读书籍相比,去听讲课容易懂。总之,为了获得《唯识三十颂》的整体的轮廓,先宜阅读简单的《唯识论》的解说读本,然后再去进行具体部分的研究。要很好地阅读安慧的梵文注释,把梵文和汉文进行比较,首先要弄懂因转变,果转变,异熟、思量、了别境三种转变。这里就会有“种子生现行,现行薰种子”的问题,而且要搞清楚《俱舍》的五位七十五法的体系与唯识百法体系的差异是怎么产生的。这样,才能懂得立于“外境实有”这一立场的《俱舍论》和认为万法都是“唯识所现”的唯识说之间的差异,而且才能搞清楚以法为有的《俱舍论》和站在以法为空的中观立场的唯识说之间的不同。不论怎样,对于以法为空的中观佛教没有十分的体会,就去研究唯识佛教,将会所得甚少。所以,在研究唯识之前,有必要先花上十年踏踏实实地去阅读龙树的《中论》注释《明句论》(Prasannapadā),体会空的含意。空不是用头脑理解的东西,而是要用身体去领会的东西。


4 语言的问题



研究佛教,正确地阅读文献,首先要有语言能力。研究原始佛教以及对法佛教,巴利文则是必须的,由于巴利文有许多语源搞不清楚的词汇,所以,有不少语义不明的语句。出于这个原因,巴利文的辞书不完善。由于很难把它做成完善,所以,有必要去查找和巴利文相对应的佛教混成梵文(BuddhistHybridSanskrit)中的相应词汇,以及汉译的相应部分,从这些方面去思考巴利文的含意。


除了巴利文,属于说一切有部和根本说一切有部的律藏、经典以及avadāna,apadāna等研究,要有梵文和佛教混成梵文的语言能力。大乘经典中也有不少梵文的原典,其情形和根本有部相同。此外,大众部的律藏、avadāna这些文献也要有佛教混成梵文的语言能力。


进而,还有保存十分完整的藏文大藏经,因此,研究大乘经典、密教经典、根本有部律等要懂藏文。


然而,文献最多的则是汉译经典。《阿含经》中的四部阿含都很齐全,而且其中单经的译本也很多,可以把它们和巴利文的四部阿含对照进行研究。而且,avadāna的汉译也很多,找出与这些文献相应的梵文、巴利文经典,可以进行比较研究。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大乘经典,不仅所译经典的种类很多,而且同一种经典数次得到翻译。翻译出来的年代不同,经典的内容也就会有变化,即同一经典随着时代的迁移,其内容就会有所增补,思想内容发生变化,因此,为研究汉译经典,养成正确阅读汉文的读解能力就变的十分重要。


还有,研究日本佛教时,直到平安时代,其佛典主要是用汉文写成的,镹仓时代以后,用和文写成的佛教书籍多了起来。所以,为了阅读这些文献,必须熟悉日本语的语法。



二、大藏经和三藏


1 三藏的成立和巴利佛教



在汉译佛教范围内,将翻译过来的经典统称为“大藏经”,或者统称为“一切经”,其中包括大乘经典和小乘经典,可是,在印度佛教那里,找不到这种将大、小乘经典合在一起称呼的例子。印度佛教的经典结集(Sangiti,合诵)从原始佛教开始,就一直在部派佛教的系统中进行,大乘佛教中却找不到有关教法结集的记载。《大智度论》卷百中,只是提到有人说“结集”。《大智度论》虽然这样说,同时在论中,阿难又讲述了为什么没有在声闻人中,结集大乘经的种种理由。大乘经典没有结集的这一认识在《大智度论》中已经就有了。


这样,初期的教法结集,是经律论三藏的结集。《大般涅槃经》里,作为佛陀的遗言,佛陀入灭之前所说的话是“法和律”,并说在佛涅槃后,要以“法和律”为师(“我无之后,汝等之师”)。还有,律藏的“五百人犍度”中也说第一次结集的是“法和律”。《十诵律》有第一次结集了三藏的说法,不过,很难认为“论藏”在当时就已经成立了,虽然“法”(dhamma)和“律”(vinaya)也是由阿难等背诵下来,但是很难说是得到了有条理、有系统的整理。佛陀入灭时,佛陀的说法也就停止了,对这些说法的内容进行?集、整理、分类,可以说就形成了“律藏”(Vinayapitaka)和“经藏”(Suttantpitaka)。其后,“论藏”得到了整理,于是形成了“三藏”。“三藏”的形成是在佛灭后的一段时期,大致是在佛灭后百年左右,上座部和大众部根本分裂的前夕。


即使如此,据说巴利上座部的“论藏”是“七种论书”,说一切有部的“论藏”是“《发智论》和围绕此书的六种足论”,两者虽然同是“七种论书”,检其内容,在形式上找不到相同之处,可以认为两者的“论藏”是由上座部和说一切有部各自分别编纂的。所以,经藏和律藏可以看作是在“根本分裂”之前就已经有了原形,而论藏的原形在“根本分裂”之前也许有,但是,现在传下来的论藏的形成,不得不说是在部派分裂以后。


律藏 (Vinaya-pitaka)律藏有六种部派的律藏保存了下来。它们是:


1 上座部(Theravāda)的巴利律

2 大众部(Mahāsamghika)的摩诃僧癨律

3 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四分律

4 化地部(Mahisāsaka)的五分律

5 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ada)的十诵律

6 根本说一切有部(Mùlasarvāstivāda)的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汉译和藏译都有)。以上六种律可以进行互相比较研究。


诸部派的“律藏”中,最初是对“比丘戒”进行注释,其次是“比丘尼戒”的注释。比丘戒即是比丘的“波罗提木叉”(pātimokkha,Prātimoksasùtra),即所说的“二百五十戒”。其每一戒的条文,都有说明其成立的因缘故事,然后出示条文内容,再提出条文的解释以及判例。其内容如下:


   波罗夷法    4条

  僧伽法     13条

  不定法     2条

  舍堕法     30条

  波逸提法   92条(或者90条)

  波罗提提舍尼法 4条

  灭诤法     7条


以上是150条,或者152条。比丘戒经中,最后的灭诤法之前有“众学法”,巴利律中是75条,四分律和五分律是100条,十诵律是一113条,僧癨律中是66条。关于众学法,可以看出诸律藏的条文不一致。因此,巴利律中,条文的总数是227条,四分律是250条,十诵律是263条,僧癨律是218条,都不一致。除去众学法,波逸提法或是90条,或是92条,只有两条的区别。所以,关于条文的规定,诸律的内容非常吻合,毫无疑问,“比丘戒的注释”在部派分裂以前,就已经存在其原形。


比丘戒注释之后有“比丘尼戒注释”,可是诸律省略了对“共戒”(比丘戒和比丘尼戒共通的条文)的说明。因此,比丘尼戒的注释分量少了许多。其次“犍度部”明确地写出了僧伽管理问题、犯戒者的裁判、忏悔的做法、衣食住生活的问题等规定。其后,各个部派又进行了附加和补遗。


以上是律藏的内容。“补遗”部分诸律藏没有相同之处,其比丘戒、比丘尼戒的注释部分和犍度部中对于各个戒律的说明有共通的地方,这些内容的原形是在部派分裂以前的“原始佛教”时期形成的。


经藏(Sutranta-pitakaorSutra-pitaka) 经藏在巴利律中称为“五部”(Pancanikāya),分成五个部类(nikāya)。nikāya有聚集、种类、部类等意思。大多数经典分作五类。汉译经藏分成四《阿含经》,阿含的意思是“传来的东西”,“传来的圣典”,其中有释尊的教导被保存、流传到自己的意思。五部和四阿含经的内容如下:


  五部           四阿含

1 长部(Digh-nikāya)    长阿含经20卷

2 中部(Majjhima-nikāya)  中阿含经60卷

3 相应部(Samyutta-nikāya) 杂阿含经50卷

4 增支部(Anguttara-nikāya) 增一阿含51卷

5 小部(Khuddaka-nikāya)


除去巴利“小部”的其它四部和汉译的四部《阿含经》内容非常对应,因为是同种类经典的对应,所以,可以作比较研究。因此,巴利四部、四阿含的编辑可以认为是在部派分裂以前的“原始佛教”时期进行的。所以,“经藏”和“律藏”可以作为研究原始佛教时期的佛教资料,可以说这是释尊的说法和弟子们的记忆以及理解相融合的产物,这就是“原始佛教”,即释尊所觉悟的内容和弟子们理解的合成便是原始佛教。


将巴利四部的内容和汉译四部《阿含经》进行对照研究的著述如下:


赤沼智善《汉巴四部四阿含互照录》,1929年,名古屋破尘阁刊行。

这是一部绵密细致的汉巴经典对照表,也是《阿含经》研究学者必备之参考书。还有律藏中“经分别”(250戒的注释)的250余条的条文的诸部派对照表附录在《南传大藏经》第5卷卷末,对戒律条文作比较研究有很大益处。这部对照表是根据了以下论文中的对照表。


西本龙山 《罗什识言尺十诵比丘尼波罗提木叉戒本的出现并诸部僧尼戒本的对照研究》(大谷学报教研究改题)第九卷第二号27页以下,1928年5月发行,大谷学会。


此外,关于原始佛教和律藏的近代学者研究,其详细情况可以参照以下著述。


水野弘元 《バリ语文法》附录Ⅱバリ关系の重要ゐ参考文献”1955,山喜房刊行。



论藏(Abhidharma-pitaka,Abhidhamma-pitaka) 上述律藏和经藏的主要部分可看作是“原始佛教”(佛灭后百年左右,上座部和大众部的根本分裂以前的佛教)时代成立的,而第三论藏的出现则可看作是在根本分裂以后,在各个部派内创作的。


巴利论藏在其早期形成了“七论”之后,其主要力量倾注在律藏、经藏、论藏的“注释”(atthakathā)上,即对律藏、经藏等许多经典制作注释。其中注入了上座部的诸学者历经数百年的研究和努力,并且,由5世纪出现的佛音(Buddhaghosa)完成了注释文献。佛音出生于中印度佛陀伽耶附近的婆罗门家庭,通晓婆罗门的学问,后来皈依了佛教,广学三藏,赴斯里兰卡研究保存于僧诃罗(シンハリ)语言中的三藏注释,并将它们改写成巴利文,完成了庞大的三藏注释,而且还撰述了名著《清净道论》(Visuddhi-magga)。


巴利佛教除了和上述三藏及其注释文献,还有记录斯里兰卡历史的《岛史》(Dipavamsa),《大史》(Mahāvamsa)或者叫《弥兰王问经》(Milindapanha)、Petakopadesa以及其他“藏外经典”。关于这些巴利文以及巴利佛教的历史,巴利三藏、注释的出版及其翻译、巴利佛教的研究著述,详见以下书目。


水野弘元 《バリ语文法》附录Ⅰ“バリ语及ぴバリ教の研究の历史”、同书附录Ⅱ“バリ关系の重要ゐ参考文献”190-236页。



2 说一切有部的论藏



说一切有部发展于北印度的迦湿弥尔和乾达罗地区,用梵文写作圣典。但是,由于佛教在印度灭亡了,所以留下的梵文论著很少,其大部分传到中国,以汉译的形式留存下来。说一切有部的论藏首称“六足发智”,以迦多衍尼子著的《发智论》为中心,由六种足论组成。其后,说一切有部中对《发智论》的研究也很盛行,其研究成果汇结成《大毗婆沙论》200卷。可是,200卷是很庞大的分量,其内容不易了解。因此,产生了几部简明叙述大毗婆沙论内容的纲要书,其中最杰出的著作是世亲的《阿毗达磨俱舍论》。《俱舍论》只有《大毗婆沙论》七分之一,其中很巧妙地总结了《大毗婆沙论》的教理,而且用经量部立场批判了说一切有部的教理。



三、大藏经的出版


从事佛教研究,对研究资料要有正确的知识。研究佛教不仅文献资料,书画、雕刻等艺术资料也很重要,这里,只限于文献资料进行叙述。佛教文献收集最广的是汉文大藏经和藏文大藏经以及巴利文三藏。巴利文三藏已有说明,这里谈一谈汉译大藏经、藏文大藏经,可以根据各个版本目录去了解。


大藏经在中国用木版印刷刊行是宋太祖的时候,971年成都兴起了大藏经的刊行事业,花费12年,出版了5千余卷的大藏经,这就是最初的宋版大藏经。据此,以往依靠抄本流传的佛教经论得到印刷,进行传播。其后,大藏经屡屡得到了刊行,经论数量也得到增加,1932年出版的“大正新修大藏经”中,有3053部11970卷的经论编辑成85卷得到了出版。其后,大正大藏经又增补图像部12卷,昭和法宝总目录3卷,总卷数达到100卷。部数之所以得到如此增大,中国所出版的大藏经,在增入新的著作时,要得到皇帝的许可,而日本的大藏经出版却没有这种限制。因此,被认为是重要的经论能够自由地刊刻入藏,特别是日本人著述得到了大量添入。大正大藏经85卷中,最初的55卷是印度传来的翻译经论,加上中国撰述的论疏,收有“2184部9041卷”,仅仅这些也比过去的大藏经入藏部数要多得多。而且,从第56卷至84卷的29卷中,日本人的著作收入了537部。第85卷以“古逸部•疑似部”为题,收进了敦煌文书以及疑经类著作。


在大正大藏经之外,有卍字大藏经、缩刷大藏经、高丽大藏经、黄檗版大藏经等,但是这些大藏经实际上很难利用。所以,对于大正大藏经,要留意误写之处进行利用,并和《国译一切经》一起参照使用。大藏经中收入了“译经目录”,也有高僧传,依靠这些可以了解到经典的名称、译者、翻译的时间等,因此,理解经典时,有必要和这些典籍进行对照。而且,即使是同一种经典,不同的译者、不同的翻译时代的“异译经典”也很多。关于翻译经论,要调查有无异译,有必要和异译进行比较研究。而且,也有梵文原典、藏文翻译,和这些文献进行比较研究是很重要的。


总之,佛教研究大藏经虽然是最重要的资料,但是除此之外,有关中国、日本的文献,卍字续藏经和《日本佛教全书》有许多重要的资料。而且,各个宗派出版的文献也很多。为了查找这些佛教文献的出典,《佛教解说大辞典》13卷便于利用。此外,佛教辞典和语言辞典种类也不少,根据各自的需要正确使用的话,对研究十分有帮助。



四、大乘佛教和中国佛教研究


用梵文写成的大乘经典的偈文中,佛教混成梵语的成份很多,所以,为了学习大乘佛教,必须学习梵文和佛教混成梵语。但是,由于佛教在印度业已消失,梵文的大乘经典很少。对此,藏文大藏经中,翻译了大量的大乘经典以及密教经典,大乘的中观、唯识等论著和密教论著的翻译很多,所以,要研究大乘经典和密教,必须利用藏文资料。


同样,传到中国的佛教也以大乘佛教为主,而且,密教的经典也得到了翻译。大乘经典中,般若部、华严部、法华部、涅槃部、宝积部等经典居多,论中中观和唯识的论著居多,并且,密教的经典及仪轨等也有较多的翻译。中国佛教是研究这些大乘经典而产生的,依据《法华经》以及大乘的《涅槃经》产生了天台宗,依据《华严经》产生了华严宗,依据《阿弥陀经》等经则产生了净土宗,依据《般若经》以及《楞伽经》产生了禅宗等种种宗派。不仅如此,中国佛教《维摩经》、《中论》的空之思想,以及《唯识论》的唯识思想也受到了广泛的研究,空观和唯识思想深深地浸透到了中国佛教。


中国的天台宗是由天台大师智顗(538-597)创立的宗派,智顗用心吃透了《大智度论》和《中论》,洞察到一心中有空假中三观,宣说一念三千的观法,并且,解释《法华经》,撰著《法华玄义》、《法华文句》、《摩诃止观》,创立了天台宗的教义。华严宗的法藏依据《华严经》,悟得重重无尽的法界缘起,撰著《五教章》,讲授十玄六相、无尽法界的教理。此外,还形成了禅宗以及净土宗、真言宗等中国独自的佛教宗派。特别是,禅宗以及净土宗是最中国化的佛教,也是和中国的道教深入融合的佛教。但是,于此同时,大乘佛教的空之思想,在中国佛教的根底保持着生命力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天台、华严、禅、净土等佛教也传到了日本,与日本传统宗教相融合,形成了日本佛教。


可以说,中国佛教在教理方面由天台、华严为代表,实践方面由禅、净土佛教为代表,但是,用何种方法去揭示这种中国化、日本化的佛教,要找到其方法论并不容易。但是,正如能够承认中国佛教的根底里是“空”的思想,也能够承认日本佛教的根底里是空的思想。尤其是日本佛教的“无常”思想比较强烈。但是,由于无常观和无我观、空观等有共通的性格,可以说强烈感受到“诸行无常”的日本佛教,其深处是空观思想。总之,从与无常观、空观的联系来看,中国佛教、日本佛教都和印度的大乘佛教有着密切的联系。


虽然把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称为“三法印”,认为所有的佛教都具有这三个特质,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三法印也是适合于日本佛教和中国佛教。即可以用这个三法印来建立“佛教学的方法论”,关于这个问题,将留待以后再作讨论。



《佛学研究》1997年总第六期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