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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学 | 蒙文通:治学杂语 (其二)

2017-02-17 蒙文通 学术与社会

编者案:蜀学是近现代思想史中一个极为重要并很有特色的“流派”,其中多今文经学家,但也有不少维新人士和新学代表,比如刘光第,宋育仁等,不过说到思想性,则其最重要的人物大概可以廖季平,刘咸炘为代表。而本文的作者蒙文通先生大概可以算是蜀学最后一位大家,他是廖季平的学生,其学问精湛,明经治史通佛。本文是集合他在各种书籍中的笔记,学生的记录,手稿的整理等等多方面的杂录而成,可以看作他论文著作之外的论学论世箴言,因此严格来说不是一篇文章。其中每每有令人警醒之句,如“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做学问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  也有卓识远见的思想火光,如“周也、秦也、春秋,一王大法也,截然而为三”,真是通人的绝妙经典之语。其中很多治史经验值得后世学者好好学习。蒙文通先生的哲嗣蒙默先生,将之整理成一本书,名之为《蒙文通学记》,由于内容较多,不能一次录完,也不适合一次读完。因此《学术与社会》将之分为几次扫描整理,以后陆续在合适的机会分享给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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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桓二年传: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太宰,遂相宋公。知春秋初年,固宋之太宰实尊。僖九年传:以公子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听政。宋之以左师听政,似自目夷始也。文七年传:于是公子成为右 师,公孙友为左师,乐豫为司马,鱗矔为司徒,公子荡为司城,华御为司寇,六卿和公室。后人以此为宋恒制,实有未然。成十五年传:于是华元为右师,鱼石为左师,荡泽为司马,华喜为司徒,公孙师为司城,向为人为大司寇,鱗朱为少司寇,向蔕为太宰,鱼府为少宰。 然则六卿者以人言,非以官言也。僖二十二年有大司马(又文八年), 昭二十一年有少司马,二十一年有大司徒,则宰有太宰、少宰,司马、司寇有大、少,师有左、右,其事一也。岂以文七年、哀二十六年两传而决宋之制为此六卿哉。前有华督为大宰,襄二十七年有皇国父为大宰,继宰于宋,六官之外,讵为完说?华元曰:“我为右师,君臣之训,师所职也。文公以来,宋恒以右师叙官首,以其恒为政卿也。襄九年则乐喜为司城以为政,哀二十六年传曰:司城为上卿,昭以后叙宋官而左师恒居第四,是亦先后时有变易,何常之有?左右师之职,即宗伯也。宋之制最于周为近,倘以王者后耶!惟时有左、 右、大、少副式之置,宰、师、司马、司城番为政卿无恒尊,则其以时变易者耳。


公羊家张三世之义:“于所传闻之世,见治起于衰乱之中,故内其国而外诸夏。于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小大若一。”此经义之三世著见于《公羊》。而三世之实义,宜求之于《左氏》。盖三世固史义也,《春秋》为鲁史,隐、桓之世,郑、宋、陈、蔡、齐、卫诸国盟会战伐,其休戚动与鲁关;至北之晋、南之楚、西之秦,见《左传》、《秦记》(《史记》)者灭人之国已多,《春秋》悉不之记,以于鲁固无所影响,则内鲁而外诸夏可也。齐、晋相继作霸,合诸夏为一以抗夷狄,则诸夏与鲁皆为内而夷狄为外者势也。吴以夷狄而有忧中国之心,黄池之会实为主盟,则《春秋》虽欲不进夷狄不可得也。是三世异辞即源于鲁人国际关系之扩大。鄄之会为齐之始霸,此所闻世、传闻世之断限也。黄池之会则所见世、所闻世之断限也。《繁露•奉本》云:“杀隐、桓以为远祖,宗定哀以为考妣。”又《繁露•楚庄王》云:“昭、定、哀,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 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董氏已自二说不同。劭公唯取后说,安在前说即非。颜安乐断自孔子生后即为所见之世。旧疏引郑氏云:“九者阳数之极,九九八十一是人命终矣,故《孝经援神契》云:“春秋三世以九九八十一为限。”公羊先师三说不同, 以《左氏》史实求之,理或有当,而三世断限若可定也。


周秦性道之辩不议空、有,自印度思想入诸夏而六代论空、有者 纷纷。释氏之徒以空自髙而斥儒为有,儒之愿者亦以有自诩,而斥释氏之空、老氏之无。于是儒堕负而不可救也。惟孙盛作《老聃非大贤论》,以为“中贤第三等之人,去圣有间。”其曰:“崇无既失之矣, 崇有亦未为得,超有、无以立论,自能深契周秦儒家之旨,其度越时流远矣。盛又作《老子疑问反讯》曰:“《道德经》云: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因谓宜有欲俱出妙门,同谓之玄,若然以往,复何独贵于无欲乎?”据《老》以 折无,洵千载之神解也。自顷欧洲思想入中国,以唯心、唯物之论张,以唯物自夸者,恒斥中国说为唯心。玆二者诚无独有偶、相映成趣。乃今之学人亦颇有以唯心自诩而斥唯物者,使安国(孙盛)处于今日,知必超心、物以立论而会其同,所应反讯者希止十数端哉!吾知今后必有孙盛其人,拭目俟之也。


卫恒《四体书势》言:“秦时李斯,号为工篆,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善篆,小异于斯,而亦称善。邯郸淳师喜,略究其妙。汉末,又有蔡邕善篆,釆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间理不如淳也。” 所谓 “釆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意未易解。然考之斯书,今存瑯琊刻石,存《汝帖》者有芝罘刻石,最不失真。汉魏刻石中开母阙、三公山碑,即出于此。曹喜书不能见, 世传党怀英摹曹喜书《大风歌》,虽非真,宜有所仿。韦续《五十六种书体》言:“悬针篆,曹喜所作,有似针锋,因而名之,用题五经篇 目。” 按《大风歌》即悬针体也。卫恒云:“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至正始中,立三字经,转失淳法。” 三字石经有两种体势,今称为字品者更佳,与悬针《大风》之意合。钟鼎文字体非悬针,石经古文为悬针者,正淳法也。然则卫恒所谓釆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 者,今谓斯法、古谓淳法也。斯法以间理为趣,古法以精密见称。今邕书亦可见,惟汉碑额中时有此法,如景君碑额、尉氏故吏碑额是也。自张惠言始以汉碑额为篆法宗,赵㧑叔颇有所辑,惜未知碑额篆法应以蔡邕古今杂形求之,以精密间理为书题也。


《管子•心术》上言,道在天地之间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故曰不远而难极也。《楚辞•远游》亦言:道可授兮不可传,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无滑而魂兮彼将自然,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虚以待之兮无为之先。凡此皆形容道体之辞,后来儒者恒用之,而实则此语为源于名家。《天下篇》:惠施曰: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名家、道家旨各不同,倘言道者借用之耳。家言之为一种概念,道家言之则为一种实体,以概念为实体,此其所以每恍忽而不可究诘者也。


囊偕余杭章先生游无锡,小住三数日,几于无所不论。一日谈次,先生论及孔、佛优劣,谓“孔子不过八地菩萨耳,未易与释伽齐量。” 余请其所以,先生曰:“孔子不解阿赖耶识。” 余举慈湖之言以问:慈湖谓“目之出色,耳之出声,鼻之出香,舌之出味,心之出物”,因问慈湖解前六识否?先生曰然。但宋时佛家书未尽亡佚,杨氏殆犹及见。余复举阳明事以问:弟子有问天地万物一体义者,阳明指道旁冢曰:“此人既死,此人之天地万物安在”,阳明解第八识否? 先生曰然。余复举象山言,“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此是第八识否?先生曰然。余曰: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宜亦第八识也。先生慨然曰:“孔子固解阿赖耶识也。”余请益于先辈者多矣,毋固毋我,未有如余杭先生之可感者也。


孔子、孟子都是维护贵族世卿政治的,文王治岐,“仕者世禄”, 贵戚之卿,“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 尊君权是法家的特点。公羊家才有讥世卿之义,荀子也反对世卿,都是受法家影响。但荀子反对世卿而不反对世禄,也还有旧影响。荀悦说《春秋》讥世卿不改世侯,汉世又才有抑世侯的主张。


汉初儒生议论风发,是一代新儒的表现。到这一议论逐步定型, 也就无所用其改制理想,于是经学舍传记而入于训诂、考据,于是古学渐兴,而以经学为历史,理想之途抑而不行。他们的理想也还只是今文家所定型。


春秋时言私家财富以车马数表示,而战国则以粟、田表示,这反映了社会的变化。


《汉书•地理志》每存异说,如沮、汉原为一水,班固则并存二说。


给周秦诸子作注是不容易的。汉和晋、唐、诸子书存在尚多,注诸子也较易找到根据,但实又大有高下之分。魏晋间哲学盛些,郭象注《庄子》,“謑髁无任”是“不肯当其任而任众人,众人各自能,则无为横复尚贤也”,这是贯通了诸子各家学说,才能下语如此精当。《齐策》“齐人见田骈曰:闻先生高议,设为不宦”,正是不肯当其任而任众人之意。汉人不留心于名理之论。高诱注《吕览》“陈骈贵齐”,以“齐生死,等古今”来解说,就不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中唐人虽究心哲理,但又不及晋人,如杨倞之注《荀子》,却又比髙诱好一 些。一个人的学问总是和那个时代分不开的。


《中庸》说:“庸德之行,庸言之谨。”庸就是同乎平凡人。“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这样的行,才是真理所在。 庸未必即合乎中,但中是必须基于庸的。不合乎庸,也就是行不通的。


魏晋南朝的史学极为发达,著述极富,但在唐后零落几尽。清世辑佚之风虽盛,但所辑多为经部诸书,史部所辑者甚少。苟能将魏晋南北朝史部诸书辑出,以考见当时史学之盛及其与当世政治、清谈、 民族的关系,必大有可观。


米丁《辩证唯物论》批判,“石子亦有思想”,批判是对的,但必先懂得“石子”如何“亦有思想”,才能批判得深、批判到点子上。 如今能有几人真正懂得“石子亦有思想”?


读书不仅要从文字记载中看出问题,还要能从不记载处看出问题。不记载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问题。


班兹的《新史学与社会科学》一书写得不错,比之只知以考据为史学者髙明多了。初学者读此有益。


教书,即使是教中学,也对做学问大有好处,我就教过八年中学。平时读书中遇到细小问题,常常不予注意,疏忽过去,而教书就不行了,教中学就更不行了。细小问题也必须要注意、要搞清楚。自己搞不清楚,如何能把学生教清楚?这样就养成读书要细致的习惯, 莫嫌其细小,常常也会给我们提出一些重要问题。


《吕览》、《淮南》、《管子》三书都是黄老派,而又有其差别,这也还是北方、南方、东方三个地区三派黄老,当然《管子》高些。《管子》已详于制度,下开今文学。《庄子》也是部丛书,但终是以南方派为中心,与黄老无关。所谓黄老派,不是先有黄老学,田、慎、 尹、宋去治黄老之学,而是稷下互相影响,才形成这一派,汉代才称他们为黄老学。不是道家而杂取各家,是各学派的人合流而形成黄老学派。以前只看出黄老派与杨朱之关系,现在看出与墨家也有关系。


战国诸子百家都各有其精深独到的理论,但百家争鸣的结果,到汉代是儒家取得独尊的地位,儒家能战胜百家而取得独尊地位,当然绝不偶然,这应当到当时儒家——主要是今文学家的思想内容中去找原因。近世学者或不此之求,而仅止看到今文学与阴阳五行合在一 起,似乎汉代的新儒家就是以阴阳五行、谶纬神学与儒家思想相结合为特点,硬把今文家与欧洲中世纪的宗教神学相比傅。其实,这并不符合事实。前在《经学抉原》中,专门有《内学》一节,就曾指出今文、古文两派都有信谶纬的,都有反对谶纬的,谶纬和儒学各有其传授师承,本不相混。翼奉、京房、夏侯始昌诸人《汉书》别为立传,正是此意。董仲舒、何休是公羊家,讲阴阳灾异,但《公羊传》、《谷梁传》 并不讲阴阳灾异。张苍、贾谊、刘歆传《左传》,讲五运,但《左传》 并不讲五运,显然是应该区别对待的。清末康有为等借今文学以言变法,今文学成了君主立宪的工具。孙中山、章太炎主张民主革命,反对君主立宪。章太炎、刘师培对立宪派的根本理论进行批判,指责今文学家讲阴阳五行,这是可以的,是有进步意义的,是政治斗争的需要。其实,康有为的学说中又有多少阴阳五行呢?清代今文学家如庄存与、刘逢禄、宋翔凤、张惠言、惠栋、龚自珍、魏源、陈寿祺、陈立等等都不谈阴阳,但他们无不被后人认为是今文学家。即以今文学 讲的阴阳五行而论,也不应只看皮相,而要透过阴阳五行看到它骨子里究竟是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意义?犹之中医,不能只看到它讲阴阳五行,便说它不科学而把它否定掉。不正视今文学家的政治、哲学思 想,而只抓住阴阳五行等表面现象,是抓不住今文学的实质的。今文学别有个精神,就是“革命”。


老子、孔子之学(实指黄老和西汉今文学)何以在汉代战胜百家 之学,这是一个大问题,从这里看孔、老,似乎比专就孔、老哲学思想看,更有着落。衡论学术,应该着眼于那一时代为什么某种学术得势,原因在哪里?起了什么作用?这才是重要的。只从现代的观点来 衡量、批判,脱离了历史,便成了空论。论宗教也须如此,多从作用论,论作用也不能只谈为统治阶级服务。哪有不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学 术和宗教?只看到这点是不够的。儒家(今文家)之战胜百家,就在于它汲取了百家之长,道家(指黄老)也是这样,正是杂家胜利了。 司马谈所言正是说明汉初所谓黄老是什么,这也说明了《吕览》的主旨所在。到《淮南》就和《吕览》精神不同。虽然《吕》之精不如《淮 南》,但合于一世之用则髙于《淮南》。


在讨论彝族史稿时,突然想到庄蹻王滇一事可疑,经检书证明无有此亊。初写两千余言,此文虽短,但颇自爱惜,自觉写《汉潺亭 考》以来,心思益精。柳翼谋常说我考据超过清人,往时不深信此语,近渐觉确有过前代经师处,大题如论诸子、儒、道,小题如论巴 蜀二江,都有此趣,下笔庶乎不苟。


搞断代史不搞通史常常不易准确把握一代的特点。近世之论明代资本主义萌芽者,所举例证常常是明以前早已存在者,不仅有见于 唐、宋者,而且有见于汉代者。


周官有“贾田”,唐行均田,商人也授田,只狭乡不授,这说明相当长时期的商人多数是不脱离农业生产的(当然也有少数脱离)所以唐的两税包括商税在内。


周以下的关市之赋是过往行人都收税,不纯是商品税。隋制入市人一钱,宋坊场河渡连称,就是行路也有税,其意义和关市之税一 样。宋代虽有过税,但不见过税的重要性。到清代的关卡,就纯是商税过税了。


汉代手工业如盐、铁盗铸这种大规模协作的手工业,其中的劳动 力也不少是不脱离农业的,所以在春耕期间诏禁“聚庸山泽”。杨可告缗钱,犯者“没入田、僮”,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小县百余顷,大县数百顷”。这些拥有“田、僮”的工商之家, 显然也是没有脱离农业。


历史上国营手工业作坊,是政府与人民争利,是攘夺。封建前期的劳动力是征调,到唐,部分是和雇,宋是和雇和厢军并行。这是前后的变化。到元、明的匠户,是蒙古落后制度而明沿袭之,不是历史发展的正常情况,而是有它特殊的原因。均输是政府攘夺商业的利益,汉、唐都行之有效,到宋就无法推行,应是由于商业有了新发 展,内容复杂起来,政府也就无法经营了。


屯田是政府用地主租佃方式剥削农民,这一方法从曹魏到北朝、 隋、唐是行之有效的,开元时最盛行(九百九十余处)。但从建中以后到宋代,屯田无利可图。这是农业普遍发展,而国家屯田不能竞 争,与农民相比了。


封建社会主要是地租和高利贷两种剥削,唐王朝把二者都作为国家重要收入。公廨田、职田数量也大,可由公廨钱、俸钱等数目推知。公廨钱到六百余万贯。初由国家经商,后来完全是高利贷。隋朝最富,《通考》说不知所以致富之由。从唐来看,唐的一切都从隋来,只是隋的记载不详。唐的剥削最繁重,多为后人所忽略,它超过租庸调应在二倍以上。唐、宋不能与汉比,唐剥削重,故政府积累多,而民间实困,因此唐始终不安定。武则天时,人民已开始流亡。 开元初年宇文融括逃户约八十余万。逃户这样多,就可见不是家给人足了。《通典》说:开元、天宝之间,诛求“名目万端,府藏虽丰, 闾阎困矣”。可见唐剝削之繁重。马总《通历》说隋文帝亦侈靡王君,与《隋书》不同。宇文融括逃户,陆宣公盛称之,《唐书》则以为聚敛。《通鉴》称道府兵,而不见于《唐书》。大凡历史不可拘于正史,当时人的议论,从多方面考虑,还更有理据些。正史多据实录, 常不足信。《通考》、《通典》从通史眼光看问题,比断代史髙明些。 唐本不如后世估计那样富,是统治者“聚敛万端”而“闾阎大困”的富,宋也不如后世所估计那样贫,而是统治者浪费太多以致国库空虚 而贫。


看历史,应从先后不同的现象看其变化。有些人讲资本主义萌 芽,所举明代现象常是明以前早已存在的现象,这不能说明历史的发 展变化,只有说明历史没有发展。如明嘉靖时官营手工业中停止征调 工人而用雇佣,这就是个变化。且还形诸诏令,规定民间雇佣月值, 更说明雇佣已是社会较广泛的现象。(凡史料中如疏奏诏令之类是重 要的,数字也是重要的)中国历史上的社会经济问题,只宜拉通来 讲,才易看出变化,分在每段来讲,就不易比较了。


唐代户口平均十户六十口,《通考》以为是父母在不许兄弟异居,实不然。唐实际最多每户不超过五口,可推知唐代六分之一的人口可能是部曲客女等。


《禹贡》说蔡、蒙,《山海经》重视崌山、崃山,这说明临邛在古代的重要性。秦时只城成都、郫县、临邛,秦移民也止成都、临邛。 临邛早就产布、盐、铁,汉时有盐官、铁官,说明其经济较发达,地位较髙。后来雒县重要起来(说广汉是一州之中,而不说成都是一州之中),再后绵竹(指德阳)重要起来,最后涪也重要起来,说它是“水陆四通”。公孙述起临邛,刘焉初居绵竹,都与其地的经济条件有关系。唐初东川节度使驻涪,后移梓州。梓州与成都并重,一直到北 宋。到南宋及元时,重庆才渐重要起来,所以明昇、玉珍父子才都重庆。从前我只能从纵的方面看出四川历史的三盛三衰,现在才看出, 还须自横的方面看,每个时期各地的发展还有不同。


朱逷先论《蜀王本纪》有八云云,我意常氏《序志》说八家“各集传记,以作本纪”,此必不然。八家当皆各自有书,安有八家之书皆称“本纪”之理。隋、唐志只著录扬雄《蜀王本纪》一种,知余七家之书皆亡,仅存此耳。今所见扬书,皆从唐、宋人书辑出,知其同出 一书。至于文字异同,书名省略,唐、宋引书皆如此。即引《华阳国志》亦多异文,显然不能认为有不同的《华阳国志》。至于同一事而所记不同,如子规之说,朱氏只据《文选注》引与《御览》引文异,遂认为两书,其实《褒宇记•益州》下引文与《路史余论》引文(此二段严、洪皆未辑入)后皆著不同之说,一称“或云”,一称“一云”, 知《本纪》原文即著此不同之说。又如“武都人有善知蜀王者……王心爱其女,留之”,与“武都丈夫化为女子”,诸家辑本皆别为两事, 惟《御览》八八八卷于后一事之首有“或曰”二字,知《本纪》原有 附著异说之例,而实一事之异说耳。唯此《蜀王本纪》不必为扬雄之 作,但必为两汉之作,以常志十九皆依《本纪》之文,而终于“宣帝时穿临邛盐井二十所”。今各本《蜀纪》佚文亦终于此事,知《蜀 纪》一卷而大体皆存,虽认为完书可也。此本细事不足言,以有关研究方法,故谈之。


(《宋代商税问题》补论):市与关的区分是重要的问题,前期是市税(住税)占主要比重,而关税(过税)些微,后期(雍正后)市税全停,而占主要的是关税。市税、关税,我在文中没点醒,须适当补几句。我在文中把市税都抹杀了,这是须改正的(就是把杭州、成 都市税估计低了)。小区域内的市场交换,在名词上,古人也把它叫 做“商”。但这种商业行为只是生产者与消费者的直接交换,而交换的商品也多不是商品生产的产品。封建社会中像盐、茶这类东西无疑是商品生产,而贩运者也是专门从事商品流通的商人。但茶、盐的税收却不在商税之内,而另为一项。明成祖时“商税事例”(永乐六年)的商品仍很简单。宋代的坊场钱之多可与商税数字相比。商税数字中市场交换税占的多,商品流通税占的少,是可以肯定的。成都十万户应有五十万口,它的消费大,商税当然应高一些。小区域内的市场交换是自然经济下的交换,商品流转才能是商业经济。少量的商品 生产和少数的商品流转在自然经济下当然也存在,但绝不占主要地位。


历史上因水旱之灾或战争破坏,都会出现大量的流民,但因各历 史时期社会情况不同,而流民的性质有所不同。汉代流民转徙他方, 一般多为人雇佣,故有“流佣”之称,俟有条件即返回故里。如安抚不善,则易爆发为农民起义。在晋代情况有所变化,这些流民中多有豪族从中控制,从而形成一股力量。如六郡流民之就食汉川,其中就有六郡之豪和氐叟侯王。三蜀流民之入荆襄十余万户,以杜弢为首, 据与应詹书,不难知其为豪族士人。这两个流民集团,都因与官府矛盾激化而爆发为武装斗争,但其性质则非农民起义,是很清楚 的。《晋书•地理志》载桓温灭蜀以后,以巴汉流人立晋昌郡,领十县,刘宋时析为魏兴、新兴等郡。《地理志》亦言其本“蜀郡流民”, 都在杜之后,也不关北方民族南入中原事。此侨置郡、县而李、杜流民集团不侨置郡、县,当以李、杜后皆反抗王朝之故,此之侨置者以其支持王朝之故。此等流民当是豪族控制下之流民集团。几次实行“土断”也都与流民有关,可知侨郡、县之置,是为了豪族,为了王朝,而不是为了流民。由此也可推知晋、宋所侨置的州、郡、县都 是这个情况。但到宋朝,情况又有不同。在金人南下以后,中原人民之流亡而南迁者数量也很大,但已不再见到晋、宋时期的流民集团, 也不再见侨置州、郡了,也没搞过“土断”之类的事,正因宋时已没有能在流民中起控制作用的豪族世家了,也就是地主阶级对农民的控制削弱了。仅从晋、宋间流民的情况也可以看出前后社会的变化。


《货殖列传》:卓氏、程郑、刁间之流,所用都是僮奴;杨可告缗所没收者也是田、僮(土地和奴隶),正说明西汉是有用奴隶进行生产的。则《货殖列传》所谓千树枣、千树栗、千树橘、千亩漆、千亩 桑、千亩竹、千足羊、千足彘等等之类用集体劳动来经营的生产,也应当是使用奴隶进行的。


曹操在搞水利之后,才能搞“与官中分”的屯田,这是釆用地主对佃农的剥削方式。从曹操的事来看,只有良田和水利可靠的地方才能行屯田,可以反推两汉时能行租佃剥削的地方不多,到曹操行屯田,租佃剥削才大量施行,也就是封建制的形式,看来六朝才进入封建社会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一般都说道家是没落阶级的思想。汉王朝是新兴阶级的政权,而黄老之学却在汉初受到统治阶级的重视而大盛,这是殊为值得注意之事。道家中原有部分是齐人,有部分是楚人,齐人田骈之流(捷子、慎到等),“贵因”是其中心思想。司马谈说,道家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因时为业,因物与合,都是专注意客观条件。北方道家杨朱之流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所谓“我”即指主观。才加主观一毛,即足以害天下。杨朱非不治天下,而是反对以主观为治。《庄子•天下篇》说田骈、慎到“无建己之患,无用智之累”,就是反对主观,反对唯心。处士横议,百家争鸣,从道家看来都是“建己”、“用智”, 不符合客观实际,故“冷汰于物,以为道理”。司马谈说:“实不中其声(名)者谓之簌,窾言不听,奸乃不生”,就是要名实相符,实事 求是。这是黄老之学,不是庄子之学。


近几十年或百年来,几乎无学者不讲孔子,但不论是反对孔子的还 是推崇孔子的,似多不知孔子中心思想所在。《论语》载:“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又载子曰:“吾五十而知天命。”韩愈认为,孔子之道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 韩愈所说传与不传所指为何?从《原道》看,韩愈着重强调的是: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这就是指事物的自然法则。宋儒讲孔子,就是抓住这一点。朱熹认为孔子所谓“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是说“四时行, 万物生,莫非天理发现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又认为“五十而知天命”的“天命”是指“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在对孟子发挥孔子这一思想的解说时,宋儒的看法就更为 明确具体。《孟子》载,“《诗》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故有物必有则, 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朱熹注:“物,事也,则,法也。”陆象山弟子杨慈湖最重视《礼记•孔子闲居》中孔子说,“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行,庶物露生,无非教也”一段,这与孔子物则之说相同。陆象山说得更明 白:“人为学甚难,天覆地载,春生夏长,秋敛冬肃,俱此理。” 他们所说都是孔子对于自然界的看法。孔子认为天地事物有其自然规律, 人应当遵循这些规律。两千多年前,孔子就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把天视为自然,与当时一般人把天视为万物主宰的看法迥然不同。这是动摇天地鬼神有灵的看法,不能不说是孔子思想中的迸步方面。“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是孟子对孔子看法的具体化。 朱熹注:“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德,有父子则有慈孝之 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也。”自然界有其规律,人也有其规律,人之有好、恶,就是自然规律。孟子说:“形色,天性也,唯圣人然后可 以践形。” 段玉裁在释“仁”字时曾以医书之说来理解,如桃仁、杏 仁的“仁”,是可以播种再生的。关于“性”,未尝不可仿段氏释“仁” 的方法,照医书的理解,每种药物均有其性,它决定了该一药物之药性,而人也是有人的性的。孟子说“形色”就是人的“天性”,但要圣 人才能尽其性。形色之性,就是自然规律。《大学》讲得很好:“所谓诚 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人之“恶恶臭,好好色” 是人们的自然天性,用不着思虑就自然表露出来。这岂不是和药物的 性一样是不可移易的吗?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 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都是以“欲”而言,人欲生而恶死,是人之常情,但二者不可得兼时,孟子则认为或择大欲或择小欲,或从大体或从小体,都是人性,但或尽其性或不尽其性。 既诚其意,就不能自欺;不应当做的事,骗别人或许是骗得过的,但却骗不了自己。这就是《管子•心术》说:“心中又有心。”这个心中之心,就是人的本性。它是指导人们言行的最后指针。孟子对人性的 看法是源于孔子的。董仲舒对孔子的看法有些怀疑,他把人性比作 禾、比作卵,把善比作米、比作雏。他说禾可以为米,卵可以出雏, 但禾不是米,卵不是雏。他认为人的天性是可以为善的,但须有圣人之教。韩婴的看法比董仲舒深刻,韩婴认为禾虽不是米,卵虽不是雏,但禾必然成为米,卵必然孵出雏。韩婴是理解到了人性的规律的。宋儒在讲人性时,是认识到孔、孟学说的意思的,但却有先天论的倾向,而韩婴则有发展论的看法。孟子言养气是重视发展,孔子言性近习远,也是说有待于发展。自宋儒以后,明末清初的陈乾初还讲得好些,他讲性善时发挥了发展论的理论,比宋、明儒者所讲人性的理论要深刻得多。陈乾初说:“庶民皆天之所生,然教养成就以全其性者,圣人之功也。……非教养成就能有加于生民之性,而非教养成就则生民之性不全。”陈氏又说:“孩提少长之时,性非不良也,而必于仁至义尽见生人之性之全。”陈每以见性言,正以工夫非于性有加,性虽善而工夫有敬肆而所见有浅深,性即善而见不彻耳。然“经霜性始全”诚同于孟子,何如以远近见山不同为喻,为无有加于性分之疑乎!要之,性者心之性,尽心正所以知性,知益彻而性益显,即曰谷之性受霜而全,亦未有碍。


关于宋代商税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商场问题; 宋代坊场钱(即村墟中的集市)与“商税”数相等,商税务也多数是在县镇,看不出城市的市场税和过境税。自明宣德以后,始立钞关,重在关市的过境 税了,而县镇村落的“商税”逐步不占重要地位。到清雍正,落地税 就只征县以上者,县以下全免除,“商税”地位就更下降了。后来的 百货厘金(统捐)才是大量商品流转的反映,和宋以上者全不相同。 唐初,商人也授田,行两税时,商税即在两税之中,后来才独立。这些算什么商人,又是什么商品?从明宣德到雍正的变化是雇佣在这时也开始盛行,法律上已确定雇佣的地位,显然是资本主义萌芽。二是 商品内容:从《通考》、《续通考》和《宋史•食货志》看,明以前征 税的对象非常琐屑,凡鸡、鹅、柴、炭、瓜果、菜蔬,以及日用之 物,年节礼物,嫁娶妆奁,莫不收税,所以重在坊场县镇。明以后渐次免除这些琐细物类的税,真正的商品逐渐才在广大地区流转,真正 的商业城市才逐渐形成,这才看出资本主义萌芽是明显的了。


金时髙汝砺《榷油》一疏最有启发。疏中提到,如果榷油,“河南 州县当立务九百余所,设官千八百余员,……油之贵贱不齐,转贩相易,所以其价常平。今既设官,各有分地,辄相侵犯,有罪;是使贵处常贵,贱处常贱。” 宋代酒税务也是有分地的,禁他处之酒不得私运至开封,其罚颇重。自高氏之说,推知商税务亦各有分地,这正反 映出一种关闭性、狭隘性的交换。盐、茶各项引岸也含有这种意味。 这对说明历史上自给自足经济下的交换是非常分明的。


春秋时,每以维护工商业“通商惠工”为善政,战国时法家以打击工商业为政策,为什么会这样?有人说工商业家是奴隶主。此话有道理。《史记•货殖列传》和《汉书•货殖传》所载卓氏、程郑正是使用奴隶的工商业家。


编通史、教通史都应该注意“全面”和“系统”的问题,但具体着手又是分块的,断代的,在断代中如何贯全面系统确实并不容易。 如民族部分,把各时代地图摊开来看,空白点总不能太多,应尽量考虑填补。当然每个时代有个重点,但其余地区也不能空着。魏晋南北朝时,十六国各族当然是重点,西域和西南也不应忽略。宋代,辽、 金、夏是重点,但对吐蕃统治崩溃后的西藏地区也不能不提。宋王朝 直接统治未能达到的潰、黔及川南地区,但也不能不管。在经济、文 化、制度各个方面,应分别若干项目,每个项目都应理清它存在的整个历史时期(在几百年、千多年或二千年)中的发展变化。没有变化的时期可不必特别写,而在发生显著变化的时期,就要特别写。重要的项目都写了,就可说是全面了;在它发生变化的时期都交待清楚 了,就可说是系统了。


近几年所写《庄蹻王滇辨》、《山海经产生的时间和地域》、《巴蜀史的问题》各篇,和《论宋代的工商税》等,都不是我六十岁以前所能写的,六十岁以后心思更深细曲折。一些二三十年前所知道而不敢 用的材料,现在能理解能使用了。即如指导胡昭曦写《论羌族史》一 文,对《华阳国志》所说“汶山郡,户二十五万”一句,三十年怀疑不敢用,又不敢说是文字有误。现细勘史文,“西接凉州酒泉”,“其西又有三河㭧于虏,北有黄石、北地、卢水胡”,乃悟其西北并无明确疆界,伸延很广。二十五万户不足为多。又如《宋代商税》一文, 原对《史记•货殖列传》所提的八个“都会”不能理解,不敢用。后读《汉书•地理志》大段多据《货殖列传》,也提了八个“都会”,多一江陵,而无陶睢阳,乃悟此言“都会”都是六国和吴越都城。多一江陵者,盖江陵为楚故都,至两汉而其势未衰。“陶睢阳”亦为一都会之说最奇。陶、睢阳为二地,相距几二百里,何以称为“一都会也”?盖汉初彭越为梁相居定陶,梁孝王先都大梁,后居睢阳,“陶、 睢阳”盖指梁都而言。都陶时,睢阳当未为都,睢阳为都时,定陶已不为都,实仅一地,其中还应包括“大梁”,为行文时省略。番禹为一都会,显然是以赵佗的越都为言。这说明史、汉所说“都会”都是以政治为主而经济为从,这些地方的商业显为满足贵族官僚的奢侈生活服务,而与广大人民日常生活无甚关系。我国封建社会中的“都市”大都如此。


研究民族史,应当是与地方史有联系的,但二者又是截然不同 的,是两种范畴,绝不能用地方史来代替民族史。地方史是以地域为中心,是静止的,民族史则以民族为中心,而民族则常常是有移动的,不能局限在某一个地区。如某地的古代出土文物,无疑是该地地方史的重要资料,但却不必然是当地民族史的资料。两者是不能相混的。


《通鉴》中保存了很多正史中没有的材料。很多史事在正史中未纪 年,而《通鉴》则不仅记年,而且记月。《晋书》诸载记多未记年月者,皆可于《通鉴》考之。惜清人辑崔鸿书亦未知考之樋《通鉴》,《通鉴考异》亦多引崔鸿书及肖方等《三十国春秋》,多有年月。


李一清《南北史合注》是一部好书,值得重印。仅其用《通鉴》、《册府元龟》来注南北史,就对读史者有无限方便。如以其喜删节史文为病,在重印时不妨将删节处补上。其实,不补也无妨。如有人能将《通鉴》、《册府元龟》中为正史所无之资料抄出,也就颇方便读史者。


汉景、武任酷吏抑豪族,所以吏治善而国盛强;六代放任豪族, 所以衰乱;魏武、宋武暂得小治,亦因能抑豪强(土断)。自汉至隋,王朝对豪族的政策关系盛衰治乱甚巨。


自井田崩溃到唐行均田,在土地制度上应有承袭因革之处。汉有均田,晋有占田、课田,北魏、隋都行均田。汉、晋行均田都是抑制豪强兼并,但晋课田无限,已不如汉。元魏均田奴婢无限,应是承晋而来。齐、隋时对奴婢有限是变化,才发展到唐的均田。但汉行均田无明文,可能因王莽的“王田”制度与之相似,且也行得不彻底,故不 见记载。晋虽也行得不彻底,但因唐行均田,故修《晋书》时特载其 事。汉虽无明文,但也不无蛛丝马迹,不能因史无明文遂以实无其 事。如这样,历史就被割断了《邵次公(瑞彭)精于古历,著述之已刊者不多,遗著可于开封河 南师院张邃青先生处访之。


周代国、野、乡、遂异制,但六遂的基层编制仍以五家为数,与六乡同,不与甸、稍同,这应有所说明。


东汉经师释六遂在六乡之外,以《王莽传》论之,六乡在西都, 六遂(队)在东都(成周),“成周里人”也能说明六遂在东都。金文也有“成周八师”、“殷八师”之文,说明殷人居于成周。殷人从军是后来之事。



《蒙文通学记》增补本,三联书店,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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