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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 | 情迷迪斯科:一定要忘掉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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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蹦迪的磁带版音乐录音已上传至荔枝电台:

https://www.lizhi.fm/user/2529000924485258796



“八十年代发育小组”由张晓舟、赵三才、涂飞三位生于七十年代、发育于八十年代的怪咖大叔组成。



3月18日这场题为“情迷迪斯科”的活动是他们在旧天堂书店进行的第三次关于中国大陆八十年代音乐的讲座,前两次的主题分别为“从西北风到崔健”和“囚歌及其时代”。



摄影:铁花


摄影:铁花



赵三才为这次讲座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从老磁带的精选到PPT制作到个人着装,都下足了八十年代的配方,特地找裁缝做的喇叭裤,成为当晚最具魔性的亮点之一。




摄影:蒙润



活动前半部分由八十年代发育小组以老磁带中经典的曲目为素材来探讨迪斯科在中国大陆的出现和发展及其特色,后半部分“书店变迪厅”让所有在场的朋友都过足了八十年代迪斯科的瘾。



五条人的仁科也来了。摄影:蒙润


摄影:蒙润


摄影:蒙润



在本页开头的视频中已经收集了很多“书店变迪厅”部分的欢乐情景,下面我们用几个关键词来回顾一下讲座部分的内容。




历史时差与二手经验




张晓舟:我们探讨八十年代,有两个概念是关键的,一个是“历史时差”。三十年封闭,突然改革开放了,西方各个时代的东西一齐涌进来,首先是时空的高度叠加和压缩,贝多芬、巴赫,迪斯科、摇滚乐,古典的流行的都一起涌进来。另外就是信息资讯媒介的滞后,disco发展的巅峰时期是在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已经开始退潮了,而这时候才开始进入到中国,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所谓“87狂热”才是巅峰。这就是“历史时差”。

另一个是“二手经验”。当时我们并不知道美国发生了什么,差不多也看不到美国的电影。而我们国家当时要跟哪个国家搞好关系,就会把哪个国家的东西弄进来。比如我们在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我们一下子听到很多日本歌曲,因为当时的外交主旋律是中日友好。那时候我们跟印度也想搞好关系,我们可以看到印度的老电影,《大篷车》、《流浪者》等。1983年,有一部印度电影《迪斯科舞星》被引进到中国。有趣的是,美国的迪斯科电影《周末狂欢夜》影响了印度(以及不少国家)的这种迪斯科电影,我们在还不知道美国人怎么跳disco的时候,我们先看到了印度人跳disco。这个叫做“二手经验”,甚至三手,四手......从中心到边缘。这些歌迅速风靡全国,有了中国版,“小流氓”都在唱,甚至到下一代,歌厅里都还在唱。




八十年代老磁带中的迪斯科音乐






1. 《吉米来吧》 & 《跳动72》




涂飞:这是一盒比较经典的串烧带,当年大陆的很多歌星是听了这盒香港的串烧带才知道有disco这个东西的,然后开始翻唱里面的歌曲。《跳动72》其实是由台湾的一个女歌手演唱的。如果去找比我们大一拨的哥哥姐姐们,1958-1965之间出生的那些人,如果是在大城市的,他们应该对这盒磁带还记忆犹新,因为这盒带非常多盗版。它可以一键到底直接跳,中间没有暂停,是真正串烧的舞曲。

实际上,disco就是让大家跳舞不要有间断而做的替代乐队的音乐产品,这个功能性非常重要。在七十年代早期,特别是在美国,如果一个舞会要一个soul funk的乐团来演奏至少得有五到十个人,有时中间还要设置桥段,成本会很高。我觉得所有的音乐形式,包括一些流行文化,都跟商业、跟当时的需求有特别大的关系。《跳动72》应该是华语乐坛的第一盒串烧带,非常有代表性。



张晓舟:那个时候中国大陆歌手唱的日语歌或英文歌很多也都是这样的,全是用这种方式来模仿,写成谐音的汉字或拼音,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三才:《吉米 来吧》原曲是印度的一个女歌手在1980年谱曲填词演唱的,1982年被印度电影《迪斯科舞星》选为插曲,1986年中国歌手梅子第一个翻唱这首歌。




2. 《冲击波》



(现场播放孙国庆演唱版本)


赵三才:本来想拿王迪的版本,结果还是拿成孙国庆的,可能因为我最开始听的是孙国庆版。它不完全是disco,但节拍是disco的,可以跳舞。八十年代disco分两种,一种是用国外的曲填词,一种是把我们原有的歌改成disco节奏。那天涂飞说第二种是假disco,其实在八十年代我们都管它叫disco,那时候买磁带都写着各种各样的disco。


涂飞:因为它时髦嘛,不写disco不好卖。如果不是音乐工作者,你可以通过看自己的表来找到disco的节奏,一秒钟两下这样的节奏。




3. 《丹尼》




赵三才:钱贝妮是上海人,但从小跟随父母在葡萄牙里斯本长大,13岁那年回到上海,在上海电视台举办的小童星演唱会中一举成名,出了一张专辑《哈罗!丹尼》,也是她唯一的一张专辑。她18岁在美国参加选美还得了冠军 ,可惜当年就出事了。




4. 《最后的要求》& 迪斯科“无脑”?



赵三才:崔健恨死这张专辑了。封面模仿了猫王,那时候崔健还叫崔建军,这是他恨不得将它毁尸灭迹的一张唱片。我们播放一首典型的八十年代翻唱国外歌曲《最后的要求》。




张晓舟:我刚才说到了美国的摇滚乐迷很不喜欢disco,在八十年代初甚至搞了运动去烧disco的唱片,因为他们讨厌肤浅的娱乐文化,他们觉得这是无脑的放松的音乐。可是在这里老崔扛着八百斤重的石头在跳disco。摇滚乐文化和disco文化在这盒磁带里是分裂的,崔健表达的是摇滚乐要表达的东西。“谁来把真理讲述清楚”这样的歌词,disco里是没有的。


涂飞:我觉得外国的disco也有很多这样的歌词。早期的填词翻唱的歌曲很多都是照着原文稍微翻译一下。没有人会为了抒发自己的摇滚情感而用外国的disco曲子去填一个词,没必要,他可以自己写一首。


赵三才:我一直很佩服这张专辑,他很努力地想把外国的歌曲介绍给中国听众,全是翻唱了国外的歌。


涂飞:另外,我认为外国的disco歌词也没那么肤浅,并不全部都是“do you wanna dance tonight”。


张晓舟:我们产生了分歧,大家可以自己去分辨。我为什么要讲这些呢,因为有时发现我们很轻易地下定论,比如有人会说“王菲不就是模仿小红莓吗?”这样的话,实在太简单了。在我看来,《路灯下的小姑娘》比原版的《Brother Louie》表达的东西更丰富,不一样的。大家可以去比较一下。刚才涂飞说外国的歌词也是这样……


涂飞:你说崔健翻唱的那首歌抛弃了外国disco庸俗的歌词,而填上了深刻的摇滚歌词,我不同意这个观点。


张晓舟:不,我的意思是disco的曲和这样的词在一起很拧巴。


涂飞:我认为不拧巴,外国的disco歌词很多都是这样的。如果是欧美流行音乐爱好者,听一下Bee Gees,听一下早期disco的几个启蒙乐团,会发现disco并不都是无脑的歌。我认为disco在音乐上有功能化的作用,并不代表它的歌词就都是没有脑的。我觉得你这样讲有失偏颇。任何人都不能诗化自己的历史,崔健这首歌就是个disco,没那么分裂。


张晓舟:也不是说都没有脑,我是说最流行的那些肯定是最简单的。“谁能来把真理讲述清楚”不可能流行,而“吉米来吧”肯定 能流行。Bee Gees 或者Pet Shop Boys有很多歌词都很深刻,我并没有在美化崔健,我是说这首歌并不是好的歌,但在那个时代,这样的努力是牛逼的。


赵三才这是崔健为中国摇滚做的第一次努力。


张晓舟:就是因为他用力过猛,disco不是这么唱的。


涂飞:你说他用力过猛,我认可这个说法,但思想内涵没那么放大,我是这个意思。




5. 《跳舞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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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舟:日本现在的高中生打扮成八十年代亚洲女白领的样子来跳disco,特别棒。我们再听一下这首歌的粤语版本《跳舞街》,我觉得粤语版本比原版更好。





张晓舟:大家知道荷东吧?荷东就是Hollywood east。刚才我们讲了一部印度电影对disco文化在中国发展的影响,而造成更大影响的应该是香港的荷东,其实也不只是荷东,当时有七八家公司都在做跳舞的文化,什么FACE、COSMIC,等等,也催生了香港最早的一批舞曲DJ,他们的音乐不是引进版,而是经过重新编曲remix,还有很多流行歌星的翻唱,比如张国荣的《Monica》,陈慧娴的《跳舞街》,林珊珊的《连锁反应》,这种歌对歌厅跳舞文化也有很大影响。





迪斯科与霹雳舞


张晓舟:disco和霹雳舞其实不是一回事,在美国霹雳舞跟hip-hop是亲戚,但在中国,由于我们是同时接受的,很多人把disco和霹雳舞混为一谈。比如这本书,它是教你跳disco和霹雳舞的,把两种舞混在一起了。这也是一个“历史时差”造成的结果。




到1988年,在欧美不可能再有人会去拍disco这样的电影,但当时在中国有两部电影,一部是《西部舞狂》,一部是《摇滚青年》。当时“摇滚”就是反叛和酷的标签而已,它的内涵和艺术形式是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摇滚青年》其实跟摇滚没什么关系,我们来看看《摇滚青年》里面的主角陶金跳的一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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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视频:http://www.1905.com/vod/play/1013555.shtml


张晓:这段舞里面有好几种风格,芭蕾舞的动作、样板戏的动作、霹雳舞、还有杂技和武术的动作,各种文化叠加在一起,无法定义,那时候还没有现代舞这个词,他们把这个叫做自由舞。

我们八十年代发育小组的三个人都不是来自大城市的,而1985年、1986年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我们并不知道。在北京、上海、广州这三个大城市的年轻人才更了解disco进到中国来的这段历史,所以我会问一些北京的朋友。我得到的答案印证了我的看法:当时霹雳舞和disco在中国是一回事。周凤岭、讴歌他们跳过霹雳舞,甚至跳一次20块钱,而搞摇滚是没钱的。那时候有些商业活动和晚会会请一些小孩去跳霹雳舞,霹雳舞有点难度,可以拿钱,但disco就不可能。

涂飞:disco是娱乐行为,霹雳舞是表演行为,这完全是两码事。

张晓舟:但在中国就是一回事。当时有很多教材,都是同时教disco和霹雳舞的,不要问为什么,在中国没有理由。这很有趣的。当然,霹雳舞在中国的传播跟Michael Jackson有很大关系。


涂飞:中国为什么有这样的教材,因为日本人是这样干的,美国人也是这样干的。就这么简单,是有理由的。


张晓舟:探讨八十年代的另外两个关键概念是:自我命名,自我发明。注意,我在这里不仅仅是在说流行文化,这些概念可以扩展到大的社会政治层面。在模仿的过程中它有自我发明和自我命名,所谓“改革开放”就是这样的一个历程。比如你原来的历史资源是样板戏、是芭蕾舞,而disco这个文化是凭空而来的,它根据现成的资源改造这个东西。刚刚我们看到那段舞里面有杂技的动作,当时很多玩杂技的人去走穴跳霹雳舞,因为杂技没什么人看了,他们就加一些霹雳舞的动作,去迎合市场。


涂飞:他们学霹雳舞最快,对他们来说没有难度。

实际上,文明古国都有很强的再造能力,就是你说的“自我发明”。比如印度,为什么《吉米阿加》是这样的,所有音乐到印度都没戏,小提琴都给你同化成放在腿上拉的,它要同化所有的外来文化。其实我觉得没有事情是突然间就出现的,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它是通过很复杂的方式传到这边来。但很多国家都有文化再造的能力,这并不是中国的特色。你去巴基斯坦能听到美国disco吗?也听不到,你听到的是Nusrat Fateh Ali Khan,就是苏菲派的明星被快速的remix。我觉得这是一种方法,也是一种必然。


张晓舟:其实是这样的,全球化和本土化的关系就是会有不断的自我发明。disco是比较早泊来的一个文化品种,而我们有什么传统呢,我们有样板戏......


涂飞:可能我跟张晓舟有一些互补的东西吧。disco完全不是一种表演性的技能,或者说,它不是一种表演方式,而是一种大众文化的缩影。它非常简单,非常松弛地做一些动作。而当disco成为一种风格的时候,比如像爵士、像摇滚成为一种音乐风格的时候,它其实出现了质的变化,再也不是原来的文化本身,而是一种风格,disco从它的功能性到风格化的转变,就是从大众到专业领域的转变和蔓延。这个说起来话长。我就是认为它是一个大众文化的缩影,没有特别高的技能。


张晓舟:周凤岭的《北京1986》,是一个摇滚中年对少年时代北京的迪斯科霹雳舞会的追忆,里面二高他们跳的也是让现在的年轻人看不懂的、什么元素都有的杂交的迪斯科。那个MV的最后,沈黎晖说到“两步”,意思就是把门槛调到最低,交谊舞起码还有“快三慢三”,但很多人没有节奏感,很容易踩别人的脚,后来就变成两步,这几乎不是跳舞了,就搂着走路啊

八十年代发育——那意思就是如何合情合理合法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一起漫步人生路。在抖音时代,敬请期待下一次八十年代发育小组的讲座活动。






八十年代发育小组三人常常意见不一,整个讲座就像小黑板与PPT的“较量”,这正是讲座精彩的地方,互拆也是互补,相信这样的讨论能更多地激发我们思考的兴致。关于八十年代和迪斯科,如果还有想讨论的,欢迎留言给八十年代发育小组,但别再问张蔷了。



张蔷《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磁带;有2首歌在本页顶部的回顾视频中。








诗书有声 匠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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