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话||遇到疯狗骚扰男，这个日本女孩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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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奇遇电影”（cinematik）
所有人都没想到，#Me Too以这种方式，突如其来，席卷中国。
一切从公益圈、媒体圈开始。
7月23日，23岁的女生举报“亿友公益”创始人雷闯曾于2015年对她实施性侵，雷闯已回应属实；
尔后，公益达人、“自然大学校长”冯永锋被指控对机构实习生和女性员工性骚扰，情节严重到袭胸、暴打和强奸，冯永锋回应“将彻底戒酒，绝不再犯。”？？？
多名男性指控LGBT领袖大咖张锦雄性骚扰，张锦雄回应这是同性圈男性正常的亲密行为，现“浪漫转身群”虽尊重并感谢张锦雄多年为同志社群和艾滋感染者做出的贡献，但拒绝“兄弟会”式的包庇和沉默。
25日一早，《章文，停止你的侵害！！！》一文刷屏整个微博，今年5月15日，作者（一名女律师）被章文强奸，情节详尽。
章文予以否认，另展现自己的说辞。作家蒋方舟、媒体人易小荷纷纷站出，接连指控章文性骚扰的行为。
接连倒下的包括南开学者熊培云（赵思乐曝光），《新周刊》创始人孙冕、作家张弛（这两位是春树曝光）。尔后发现中国刑法学研究会会长（即是制定中国刑法的人）赵秉志接连被曝……
到了昨天某央视名嘴被指猥亵实习生，全网删文控评，并把赵忠祥拉出来挡枪彻底激怒了人们，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公益圈，到了文化圈，再燃到了影视圈（一点点）……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零零星星曝光的高校圈的叫兽们，以及更早以前《南方日报》记者成希，中国#Me Too逐渐星火燎原。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还会有谁会被曝光出来。
我们需要知道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这里，刚好有一部BBC今年6月放送的纪录片，今天给大家安利一下。
因为它的情形跟“章文”这个事件，实在是太像了。
它讲述的是一名日本女性，如何被日本“媒体老前辈”、著名记者、首相安倍晋三的友人、安倍传记作家山口敬之性侵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这个事件，后来演变成轰动日本社会的事件，甚至惊动了高层。
▲ 日 本 之 耻
Japan's Secret Shame (2018)
导演: Erica Jenkin
日本是一个街头巷尾、巨幅广告、小报封面，随处都隐含着性暗示的国度。也就是很多人不怀好意地称之为“岛国”。
在大家印象中，它对性这件事够开放的吧？
然而这个国家，一旦涉及性骚扰、性侵犯和强奸，这些话题从不会被舆论提及，尤其是女性绝不会公开谈论此事。
性商品发达的另一面，是性压抑。
数据显示，英国强奸指控数是日本的五十倍，并非日本更安全，而是日本社会中，女性过于恐惧、羞愧提及此事，甚至对此完全没有清晰的概念。
中国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新兴人类已然接受性自由、性开放的教育，然而公开讨论性侵、婚内强奸、性骚扰依然是个十足敏感的话题。
稍不留神便被扣上“田园女权”的帽子，遭受“荡妇羞辱”更是常有的事，木子美的博客现在看来依旧骇然。人们对公众人物甚至舆论作品依然用非常苛刻的“三观正确”去衡量。
奇葩的是，其他场合却享受了性自由的红利，五岳散人表示一桌没有女人的饭还如何吃得下去，互联网公司的团建没有一点颜色笑话还怎么合群…简直另一番光景。
回到纪录片，今年29岁的伊藤诗织是一名优秀、自信、漂亮的自由写作者，在美国留学。
课余，她在一个酒吧兼职打工，遇到她尤其尊敬的业内顶尖人物山口先生，山口先生竟提出实习生邀请，这令她欣喜万分。
山口先生从一开始邀请讨论美国签证问题，到去小酒馆喝酒，然后喝醉打计程车，之后去到自己的酒店。
从中间某一刻开始，诗织意识到有点不合常规，但面对眼前这位温柔的、睿智的、能给自己职业带来极大帮助的、受人尊敬的长辈，她却不知如何开口（甚至没想到开口）拒绝。
她是有想过为什么会喝酒，提出过一定要去火车站回家，但一杯倒（也许被下药）不胜酒量的她没有缚鸡之力去反抗山口先生的裹挟，直至遭到性侵。
▲ 山口先生是传媒界的老前辈
我们心目中的性侵，一般是带刀子逼到墙角，包含言语辱骂和武力攻击，而事实上85%的性侵来自熟人，来自于权力比你大的一方。
特别是权力更高的那一方，这里的权力不仅仅是行业大佬、政治公权、甚至饭桌上面子更大、或者性别权力更高。是的，父权、夫权社会的中国或者日本，很多场合男性就是具备更高的权力地位。
在中国，这种权力分配大家都很熟悉，往往在各种饭局，座次就决定了各人的地位：大佬正中坐，其他人环伺。而饭局中那些年轻嫩生的姑娘，被老男人们称之为“菜”，只有等着被猎食的份。
▲ 早前刷爆朋友圈的“雄文”，呵呵了
多少恶心事借饭局而行。
和中国大佬的饭局一样，这个温柔而尊敬的长者借着酒局，终于撕开面纱，实施他的犯罪。
性侵永远不只是关于性，而且关于权力和控制。所谓权力的高低，就是一个人能多大程度上，不受对方抗拒的影响，贯彻实施自身的意志。
而温柔尊敬的熟人，是这套性侵话语最出色的践行者。
诗织当时无力反抗，回家后也没有立马选择报警，她尝试过各种方式回到平静，发现最后的办法只能是实名曝光并诉诸法律。
诗织是日本第一个主动站起来面对性侵的女性，有同样遭遇的女生不禁哭出声：
“她将改变我们国家。”
现在，对中国#MeToo问得最多的便是：“你为什么当时不反抗，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因为恐惧，性侵本就是身体和心灵创伤性的体验，不愿提起永远是人之常情；
因为羞愧，几乎每个受害者都很可能经历自我污名化的过程，都忍不住假设是不是自己某些错误暗示或者不当行为促使了这一切发生，何况在日本在中国，一个非处女已经是“不洁”了；
因为害怕背叛，被家人被友人；
因为巨大的无力感，现有世界仿佛无法撼动。
最后，诗织决定站出来，所以她是个英雄，正如每一个在中国#MeToo发声的女性或者男性。
▲ 同样的，在实名举报之后，诗织遭到日本网友的“荡妇羞辱”。
诗织去警局立案，没有足够的女性警官，她不得不在3名男性警察面前，用人形玩偶再现整个强奸过程，警察一边问询一边摆弄一边拍照。
整个过程，对于诗织，无疑是二次侵犯。
诗织依然完成了立案，提起了诉讼，尽管这一过程无比痛苦。
山口先生终于回应了整件事，他矢口否认，选择参加了唯一一个节目。他比划着，嘟囔着，解释着，“为什么这个女生酒量这么小”，“这种情况下还一口闷下酒，我当然不能把醉酒的女生随便甩到车站”，“护送她去安全的地方是绅士应该做的事”。
旁边主持人附和道：是的是的，醉酒的女生最麻烦了。
▲ 山口敬之借由大众传媒予以辩驳，这群男士的嘴脸是不是似曾相识？
更有综艺节目公开表示，诗织就是PY交易，意图用身体上位的心机女性，甚至把诗织化成讽刺漫画的主角，而画家同样是一名女性。
这是什么？是不是很熟悉，（事发后，事主发文评价受害者玩得很开，有多名男朋友，他的朋友以同样理由出来声援），这就是“荡妇羞辱”。
指责女性不应穿着暴露、言行失态甚至醉酒，指责年轻女性更应有防范意识，暗示女性也行为不端。
人们期待一个“完美受害者”，然而完美受害者是不存在的。
这种“归罪于受害人”，是因为人们的心理自我保护，期待这个事情是一个个例，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因为她自己的错遭罪。
不，不是的，受害者千种模样，无关服饰，无关年龄，无关举止，甚至无关性别。唯一不变的是，性侵依然发生了。
是的，性侵也完全有可能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如果我们继续维持这个权力倾向、话语权严重不对等的大环境。
所以，每一个站起来发声的人都是英雄。
而在日本最勇敢的那一个，她还做了更多。
她去到高校课堂，跟学生们讨论性行为“知情同意”。
▲ 诗织受邀到大学去讲课，才发现原来日本大学生对于性侵犯的法律知识是如此薄弱
惊讶的发现，日本学生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我打赌中国也相当匮乏。日本和中国一样，女性是羞于提起性需求的，历史要求以更含蓄的方式表达性，表达“可以”。
日本会以为，亲吻代表同意，约会代表同意。
在中国，我们的韩寒不是也说，女生同意一起看电影，基本就可以上床了？
这次几个事件，好多也都卡在，究竟什么是双方自愿这个关键环节。
对不起，“only yes means yes！！”当然有很多老司机会反驳，性是一个暧昧的、拉锯的、充满暗示的情趣。其实他们何尝会分不清什么是抗拒什么是同意。
“欲拒还迎”只不过是为了继续维护老司机自圆其说的撩骚话语。那么从今往后，我们明明白白表达我们的需求和拒绝，好不？
诗织在不断普及性行为知情同意之时，发现日本性侵法，就不包含是否知情这一前提的。
而且在日本的舆论环境里，摸一下，碰一下，公车猥琐，撩开裙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行为，高中女生会讨论，今天又有人对着我打飞机。她们觉得，因为自己穿着水手校服。
公车猥琐，跟中国饭桌上的飙车，有什么区别呢？因为习以为常，仿佛就可以正义化整套话语。
有大学教授说，黄色笑话就跟妹子撩头发一样有存在必要（嗯，性骚扰啥意思是不是需要重回小学课堂学习一下）。
诗织第一次诉讼，拥有人证（出租司机）物证（酒店物品）等各方证据，依然诉讼失败，山口先生甚至没有出现。
现在她开始提起第二次诉讼，民事诉讼，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在日本虽然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但到现在也没有判决，很大可能是输了，因为这种官司是真难打，所以疯狗骚挠男们有恃无恐。
但诗织的出现，终于还是极大的改变了整个日本社会。
保护性侵受害者的组织逐渐建立完善，并初具规模。
日本强奸法律的最低量刑从三年变成了五年，并且男性也可以成为控诉方，而这部法案本还停留在110年前的模样。
这几个改变，中国实在也太需要了。
大家还记得最早那起南方日报记者强奸案吗？
最后南方日报记者无罪释放！！
要知道他可是抓到了实锤，受害者体内检测到了精液，甚至也算是及早报案的案例了。虽然证实了“身体伤害”，但是“是否自愿”实在太难取证了。
因为情节严重，他已经尽可能被拘留到8个月之久，仍然还是无罪释放。
这一批#MeToo倒下的各圈大佬们，其实有几个走到了法律层面（没有），即使走到了法律层面又有几个能定罪？
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号称上过100名女性的章文依旧如此嚣张，LGBT斗士在咨询律师发现中国也少男性性侵先例之后，言语如此猖獗了吧。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纪录片没有给答案，我们现实中也很难迅速找到答案。
当然不能止于微博、朋友圈上相互声援、刷屏喊话，我们需要的，
首先是性侵受害者的保护组织，能切实保护到受害者身心和利益，给出正确指导的团体组织，you are not alone。
然后，便是真正在司法上做出努力吧，你妄想一个性侵者制定的法律能够服众吗？我们大概连一个完整的强奸法都没有吧。
最后，我们需要尽可能去保护每一个站到聚光灯下的人，每个喊出#MeToo的人，都事实成为了被瞄准的靶子，每一个人都是最勇敢的。
只有这样，才有更多人站出来；
更多人站出来，我们才有可能推动那块西西弗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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