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美人||李菁：一个女人的华丽路和孤独死

35岁前，她是红遍港台的女星，少年得意，受尽宠爱，片约无数，坐拥半山4000呎豪宅，身家逾半亿；

35岁后，她是黯然隐没于人群的女人，无父无母无夫无子，亲旧反目，家财散尽，罹患乳癌，偶有新闻传出，都是坏消息；

娃娃影后李菁，她那在70岁生日来临前戛然而止的人生，竟这样平均地被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半，仿佛命运的一个巨大玩笑，错愕之下，更令人唏嘘。

独居老人忽然死于出租屋，由于亲友疏于联络，多日未曾发现此事，直到恶臭逼人，才由邻居报警，消防员破门而入，发现已高度腐烂的尸身——

这原本是社会版的悲情新闻，却因为与一个著名（或者说，曾经著名）的名字相连，而席卷网路十五分钟，以“暴毙”、“发臭”、“认尸”等字占据头条。

▲李菁去世时的住址，港岛鲗鱼涌海光街海光苑，夹杂在快餐店间的一个小单位，中下阶层的聚居地。

可时光倒流七十年，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上海人家的乖小囡，刚刚呱呱落地。还要再过几个月，被姆妈抱在怀里时，才会握着小拳头叽咕叽咕地笑。

那时候，她还不叫作李菁，芳名国瑛，是李家的八小姐，上头有五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光从数字上就可想象出那是段怎样热闹与拥挤的生活，但1952年，父母即带着4岁的小女儿和两个哥哥远赴香港，香港地窄屋贵，父亲只得做海员，常年在外，两个哥哥也很快长大，各自组成小家庭，偌大的家庭就此分散，再无重聚。

▲和其他女明星拍照喜欢走冷清/高雅/美艳的路线不同，李菁的照片总会显露出一种少女童真。

港岛偏安一隅，世界翻天覆地，小李菁却依旧出落成了个活泼又爱笑的大姑娘，常用一口软糯的上海话向妈妈叽叽喳喳讲着在宝血女中和同学们的趣事，看上去和所有人家的宝贝小女儿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有从她日后那两段被公众所知的感情中，方能窥得些许男性长辈缺席对她成长的影响——邵逸夫比她大四十一岁，雷觉华比她大二三十岁，无论从年纪、地位，还是人生历练上，均是足以为父为兄、提携庇佑她的男人，她从来只喜欢这样的男人。

▲李菁与邵逸夫当年的恋情可谓瞩目

不过那时候，小李菁的“爱人”却是邵氏“南国实验剧团”二期培训班。

14岁的她，不顾父母反对，决议报考，并成功从二千多人中脱颖而出，与方盈、江青、潘迎紫、郑佩佩等40人成为同学，开始为期6个月的表演培训。

之后又成功通过试镜，和邵氏签订了8年的表演合约。

▲南国实验剧团是邵氏为培养新人和大量制片需求所成立的演员培训班，广招港九、新马台湾等地区少年少女。第一期和第二期相差不到几个月，受训期间，（左起）秦萍，李箐，方盈和邢慧因常常一起上课，渐渐成为好姐妹。第一次发薪水时，每人领了两百港元，四人都高兴坏了，还协议每逢星期日，每人各出十元，成为游玩基金，一块出去玩耍。

最初的日子，自然是清苦的。

李妈妈心疼女儿，一直与她同进同出，贴身照顾。为了拍夜戏便利，也为了节省开支，母女先是搬到九龙尖沙咀，再搬入清水湾的邵氏影城宿舍，住免费房，坐公司车，省吃俭用，和大部分流落到香港的上海人一样。

但那些对李菁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的困扰，她还那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世界正像万花筒一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小少女的双目中闪耀的全是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果然，上帝的垂青如期而至。

▲李菁在《鱼美人》中一人分饰两角，出演金牡丹和鲤鱼精碧波仙子。

1965年，得到大老板邵逸夫垂青的少女很快就当上大女主，《鱼美人》让她一炮而红，不仅票房可喜，还为她夺得了乐蒂、葛兰等前辈巨星苦求而不得的荣耀——亚洲影展最佳女主角。

又因年纪幼小，而被称为娃娃影后。

▲小少女手捧奖杯，笑靥如花

▲娃娃影后拍照时还特意带了个娃娃去

当时正是林黛过世、尤敏息影、乐蒂转投国泰，票房女星青黃不接的档口，还不到17岁的娃娃影后李菁横空出世，邵氏高层当下拍板，决定砸百万港币重资计划性培养，以助她站稳一线女星的地位。

除陆续完成黄梅戏《西厢记》等电影的拍摄，邵氏还为她量身打造时装片《野姑娘》（1965）、《菁菁》（1967），接拍依旧是一人分饰两角的聊斋改编的《连锁》，并辅以文艺片《珊珊》（1967）和港韩合作历史巨片《铁头皇帝》（1967）等，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其中以三十万港币低成本拍摄的《珊珊》，除在香港创造了票房佳绩，更获得亚洲影展最佳影片，可谓小兵立大功。李菁在剧中饰演叛逆少女，剪了个学生头，“很秀气，你喜欢吗？”

除在拓宽戏路上帮李菁下功夫外，邵氏在宣传上也不惜重金。

毕竟作品是硬功夫，宣传是软功夫。1966年创立杂志《香港影画》，创刊号的封面不是邵氏王牌女星李丽华或凌波，而是十八岁的李菁。

资历极浅的李菁，就这样慢慢站稳了脚步，由一个打打酱油，今天做凌波的丫鬟（《双凤奇缘》）、明天做秦萍的丫鬟（《血手印》）的小新人，跃升成了邵氏的当家花旦。

但平心而论，李菁的个人资质并不算出众，身高五尺三寸半，体重一百零八磅，团团脸，单眼皮，不属于标准的美人，她胜在机灵可爱，有传一度邵先生还动了结婚的念头，这在和邵先生传过绯闻的芸芸众多女星她是惟一可以和方小姐并驾齐驱的人儿。

▲邵氏试镜时，李菁还差点因为单眼皮落选，她常颇为担心地问：“单眼皮对于我的电影前途会有不良影响吗？”后来也如夏梦、何俐俐等明星一样，通过手术做了双眼皮，看对比照，手术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邵氏投拍《七仙女》时，原本属意的女主乐蒂不满反串男主的凌波爆红，称病拒演，公司只好把目光看向了江青、方盈和李菁三位新人。

高层评估三人，认为“以古装扮相论，是方盈最优；以身形姿态论，则是江青最好”。

▲而后来，方盈和江青果然都做了“七仙女”，不过一个留在邵氏，与当时红透半边天的“梁兄哥”凌波搭档；另一个跳槽李翰祥新组的“国联”，主演该公司创业作《七仙女》。论票房，还是邵氏的获胜。

除外形不够出彩外，李菁还不能唱不能打，为她拿下影后桂冠的《鱼美人》中的台词和黄梅戏均由他人配音、代唱，1967年转型拍武侠片《豪侠传》时，她还因坠马摔断左腿骨，休养了半年。

李菁对于自己的弱点也有所察觉，记者问起拍古装片和时装片有何不同时，她也会坦然地回答：

“最大的分别是时装片以语言对白来表达情感，而古装片却是以动作来传达，以演员的立场说，古装片比较难拍。”

而她的演技也颇可商榷，从影近二十年，除《鱼美人》赢得影后和《娃娃夫人》（1972年）赢得亚洲影展“最受欢迎女星金艺像奖”外，再无任何奖项肯定。

她的优势只胜在有少女的活泼与娇俏，左脸上还有个狭长的酒窝，走遍江湖的绝技是嘟着嘴撒娇与扮委屈。

▲《新独臂刀》里，狄龙姜大卫挽着肩笑得灿烂，只留李菁饰演的芭蕉妹子在一旁，嘟着嘴好委屈～

明白自己的优势不多，所以以勤补拙，“差不多每天都要参加两组戏拍摄，每天几乎都要在摄影棚中待十四小时以上”，拍过五十多部影片，与井莉一样，是邵氏拍片最勤的女演员。

但娱乐圈从来是讲究天赋的地方，勤未必能补拙，亦舒就不怎么瞧的上她，说：

反而是条件最差的李菁乐于行走江湖，到底也因天资所限，未成大器。

虽说是未成大器，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李菁是当时最红的女明星之一这一点却毫无疑问。

▲这张著名的合影，代表电影大亨邵逸夫先生那光芒四射的时代，李菁左右分别是邵氏王牌李丽华（观音装）和凌波，地位可见一斑。

她主演的电影票房一路走高，转型热门的武打片合作的也多是狄龙、姜大卫这种一线小生，《保镖》更是位列港片全年票房榜第六。

她还拜李丽华为干娘，拜李翰祥为干爹，成了名副其实的李家“小公主”。

▲1967年，李菁和李丽华出演聊斋改编片《连锁》，李菁拜李丽华作干娘，打出“两位影后结谊亲”的招牌。

▲1975年，李菁拜李翰祥作干爹，一帮好姐妹，包括退隐的秦萍、方盈、井莉、于倩、沈依都前来祝寿

除前辈提携外，李菁还特别有观众缘，连续三年当选国语片十大明星，曾赴台湾，与林青霞、林凤娇等新一代的翘楚共同登台领奖。

▲因《笕桥英烈传》在台湾大卖，李菁获“最受欢迎十大影星”，秦汉（左起）、林凤娇、甄珍、夏玲玲、李菁、芬妮、恬妞、林珍奇、林青霞、张玲同台领奖。

事业既是如此辉煌，收入自然也随之暴涨。

三十不到的李菁很快购入半山白加道4000呎复式连花园豪宅，成为邵氏首位入主山顶豪宅的女星。

在这里我们要歪一下楼，住白加道是什么概念呢？

住白加道代表着你已经进入香港的顶级阶层，我们可以感受一下白加道附近某座豪宅的景观……北见维多丽亚湾，南看大海……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末曾领略过的风光……

这里的房子有钱不一定买得到，人称超级豪宅，买的人都是什么人呢？当年的人不说了，就只说2015年阿里巴巴集团主席马云就以天价近15亿元（实用尺价15万元）购入山顶超级豪宅白加道22号……

只有马云这种级别的富豪才买得起，你就想象一下李菁当时的富有程度吧……

▲白加道豪宅，占地宽广，装饰豪华，连浴室的水龙头都是镀金的，据估算，宅子现在市值起码5亿港币，当时她进出都有司机接送，家中佣人如云，就连宅中鲜花一日的花费都要胜过普通写字楼一月的预算，可谓是无限风光。

二十多岁的女孩，一下子就走上了青云路，名利滚滚而来，挡都挡不住，一下子登上人生巅峰。

当然，也不是一点代价不用付出。

最多的是流言。

譬如被暗指有今时今日，都因最得老板邵逸夫宠爱，才得到力捧，片约不断，初次主演《鱼美人》就要让凌波在片头特别介绍她出场，又说她会使手段，与外面许多政界、商界大佬交好，才在投资上获利颇丰……

▲彼时李菁、何俐俐和方逸华并称邵氏三大红人，传言李菁最得邵逸夫宠爱，是他的红颜知己。其中真假，外人不知，但1969年，方逸华离开演艺界，正式入主邵氏，后来更和邵逸夫举行婚礼成为大名鼎鼎的“六嫂”；而李菁也在同年和雷觉华恋爱。

还有就是是非。

譬如与凌波的影后之争，闹的双方影迷大战许久，邵逸夫都不得不出面安抚；《女巡按》的男主角本定由凌波反串，却因女主角李菁反对，只好启用了新人，反而让凌波做幕后的黄梅戏声替；1969年的中秋晚会，李菁为艳压凌波，特意雇佣了十名龙虎武师作贴身护卫，众星拱月的排场果然令独自一人的凌波失色；

譬如与后起之秀何俐俐“撕封面”，两位无论是在排名，还是宣传声势方面，都丝毫不肯相让，但凡在邵氏宣传刊物《南国电影》、《香港影画》刊登彩色照片时，必须一个登封面，一个登跨页，且不时轮番换位，才勉强维持了和平的表象。

▲李菁登过许多次封面，包括创刊号、三周年刊号、十周年纪念刊等重要封面都是她的。

譬如和干爹李翰祥闹翻，在合作《捉奸趣事》和《洞房艳史》后，两位本打算成立公司继续合作，连股权都谈好，李菁占51%，李翰祥占49%，但不知何故两人闹翻，不仅公司没有下文，李菁在1978年更远赴台湾，和凌波投资合拍《新红楼梦》，直接和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打对台。

▲《金玉良缘红楼梦》的宝玉（林青霞饰）和黛玉（张艾嘉饰）；《新红楼梦》的宝钗（李菁饰），如果这三人组合在一起，不知效果会如何？

譬如因与方逸华在合同上无法达成一致，罢演《海军突击队》，得罪中制，导致与中制合作的另一部影片也直接被宣布取消。

但在那烈火烹油的繁盛之际，那些都不过是当红明星的趣闻轶事，李菁自己也并不如何在意。

1976年她和邵氏的十三年约满，之后和导演罗马组成长天公司，投拍并主演电影《追》，当时她终于与雷氏公子雷觉华订婚，准备结婚，正是志得意满、以为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时候，一切突然变了。

人总要等到热闹过去，才能看到早已暗埋的颓势，才能看到“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冬日的第一片雪花，来的很快。

1979年，雷觉华突然因心脏病逝世。

雷氏是港岛交通霸主，九龙巴士的原始股东，名下有上市公司九建、九巴、挪威置业、金公主娱乐（鼎盛时逼的邵氏、嘉禾联手抗衡的新艺城影业的背后控股方）、油麻地戏院等，身家数十亿，是当之无愧的城中巨富。

虽然雷氏的实际掌权人是老爷子雷瑞德和二弟雷觉坤（金公主院线和新艺城的老板，九十年代电影界的大佬，也是以前徐克和施南生的老板），但雷觉华作为雷氏长公子，权势和金钱自然不在话下。

▲雷觉华的儿子雷礼权（1959年生）后来与香港四大家族的利家联姻，娶了BALL场女王利蕴珍，利蕴珍是利孝和夫人的女儿，利孝和夫人我们都熟，每次TVB有什么活动，她都会做为东主出席，和邵逸夫先生也是好朋友，上流社会的圈子，总是那么小……

▲雷礼权和利蕴珍的女儿雷正殷（右）2014年与豪门千金林心儿（左）一同出席法国克利翁舞会，雷小姐是典型的富家女，热情开放……

女明星与富豪的恋爱原本就是港岛传统，何况李菁除和邵逸夫的绯闻外，唯一公开承认的就是这位雷氏公子，当然，两人认识的时候，雷先生是有太太的，两人爱情长跑十年，据说终于决定走进婚姻殿堂之际，雷先生却心脏病发去世了，这时的李小姐才31岁。

一路顺风顺水的李菁深受打击，四年之后的1983年，李妈妈在白加道大宅铺满云石的大厅摔了一跤、突然离世，35岁的她突然就失去了人生两大支柱，于是彻底心灰意冷，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

其实，李菁手中有两套物业，数辆豪车，储蓄也颇丰，是圈中有名的富婆，就算退出娱乐圈，也不必担心后半生生活。

她可以独自闲散度日，也可以寻找新的爱情，或如许多退出娱乐圈、又离婚的女星一样（譬如同班同学方盈、江青），在水银灯外的世界中找到事业寄托。

▲方盈（图左）除了会演戏，还有着很高的艺术天赋，她在七十年代就开始接触起服装设计和室内设计，八十年代在导演杨凡的鼓励下投身电影幕后制作，以“美术指导”及“服装设计”一职重回电影圈，作品包括《海上花》、《鬼新娘》、《川岛芳子》、《赤裸的羔羊》、《风尘三侠》、《抢钱夫妻》、《今天不回家》等三十余部，曾多次入围台湾金马奖和香港金像奖“最佳美术指导”及“最佳服装设计”。而另一位邵氏影星江青（图右）退出影坛后则是往她的本行舞蹈专业发展，她1973年在纽约创办舞蹈团，1982年出任香港舞蹈团第一位艺术总监以及全球多家大学及舞蹈学院的导师，并且一直坚持在全球各地以自己个人身份的舞蹈创作及演出活动。

但李菁是一个没甚受过教育的女孩，天生天养，凭运气凭精灵走到人生高峰，突受重挫之后整个雪山开始崩塌。仿佛突然之间，命运就身背镰刀，开始大肆收割它此前免费发放的好运气。

首先是运气开始变差。

她在股市被套牢，投资其它项目也接连失利。

其次是沉迷于赌博。

误交损友，被带着去澳门赌钱，输到所有屋都卖光，连司机和佣人都雇不起了。

最后是把身边的贵人全部得罪光。

其实李菁虽然一向朋友不多，但世人也非皆跟红顶白，还有人肯对在谷底的她伸出援手。

“邵逸夫念旧，曾经每月派人送去几万元的生活费接济；方逸华为避免她流落街头，也曾出手帮她还过赌债；雷家对她也有情有义，长达十七年提供位于跑马地的金山花园一处房屋供她居住；就连向华强，也曾应前妻丁珮要求，为她交过一年房租。”

人是分很多种的，有些人能屈能伸，高处能到低处也能行，但有些人就只能呆在高处，他们接受不了自己走下坡路的事实，总觉得这世界欠他们的。

所以后期的李菁意志沉沦，靠在赌场筹码台上昏沉度日，甚至直接要求邵逸夫直接给她两百万而非按月分发，要求诸多，终于闹得不可收拾，再加上向许多朋友借贷不还，也就无人再肯提供帮助了。

长久的沉寂后，李菁再一次暴露在公众面前，却是因为欠租3年，2012年被跑马地名仕花园的业主告上法庭，记者前去求证此事时，她立即表示自己患有心脏病，并激动地直斥：

“唔關你哋事，我已經退出娛樂圈，你哋就當見我唔到！”（不关你们事，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你们就当没看到我！）

黄夏蕙是李菁的多年好友，可后来她还是从记者口中才得知了李菁的死讯。她在电话中感慨万千：

“好可怜，我当年和她好老友，时常一起喝茶。我都十年没见过她，因为她自卑避见人，约她都不肯出来。我曾劝她不如出来拍戏，我说打扮下，减下肥，但她不肯拒绝了。”

事实上，李菁也并不是没有动过复出的念头。

据知情人透露：

“当年台湾电影资料馆举办旧影展，首届请到李丽华由雷震陪同，轰动武林。小咪姐之后又作秀登台、灌录唱片；第二届请到白光、接着就联系上李香兰和李菁。李菁答应，但她说要有个人专属影展才愿登台……但电影就是借调不到那么多，殊为可惜。”

“还有一次机会是黄梅调舞台剧梁祝，因静婷只能唱不能演，凌波曾邀李菁复出。不料，静婷要求酬劳比照凌波。这样一来，就没钱请李菁了。”

就这样，是命运的捉弄也好，是人没有抓牢机会也好，少年得意、心气极高的李菁最终再也没有出现在水银灯下。

半生缘尽，十八春歇，困坐愁城三十五年，娃娃影后的名字也逐渐隐没于时间的灰烬之中。

直到2018年2月22日，她凄惨的死状震惊四方，远在上海的侄女又因签证问题无法立即前往香港认尸，邵音音、马海伦、林青霞、徐小明等多年未与她联系的明星，念在同行一场的份上，纷纷挺身而出愿为她收敛，那些旧事才又被翻出，一遍又一遍地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菁离去，用一种悲情的方式。

悲剧性在多年前已经注定，只是少人知晓、无人共鸣。十六岁的亚洲影后，李丽华和李翰祥欣然认亲的契女，邵逸夫的红颜知己，驰骋荧幕近二十年的邵氏花旦……一手好牌输光，终于繁花凋敝。

▲当年的老对手何俐俐这么感叹，她的命运是死守花心富豪太太名份四十年，去年她也刚刚失去丈夫。请戳这里回顾。

专栏作家陶杰评点她说：

“步入中年的李菁，如果懂得理财或有一两个心智成熟一点的闺中蜜友，当必可安享晚年……”

其实，娱乐业本就是一个沉浮不定的行业，成名靠运气，但成名之后如果渡过后半生则更是一种考验，许多女星年纪太小就进入鱼龙混杂的圈子，性格没有成形，心智更末成熟悉，顺境的时候还好，遇到逆境就变成雪山崩顶，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是他们那巨大的性格缺陷让他们无法平和地生存于世。

▲2000年，马来西亚天映娱乐以4亿港元购入邵氏760部电影的永久版权，并发售了一款扑克牌，把邵氏明星的功绩由大到小依次排列。4张皇后牌Queen，分别是李菁、郑佩佩、何俐俐和井莉，纸牌上的美人一般风光，现实中的人生际遇却大有不同……

当年美丽的邵氏女星们，命运各异，有嫁入豪门的，有变成精神病，拿斧头劈杀母亲的，也有离婚之后坚持不懈努力求生的……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有人晚年安乐，有人富贵一生，有人清贫自守，有人飘然远逝，但像李菁这样彻底把自己从高峰摔到谷底而且对世界怨怼半生的人还真是少有。

华丽路她走过，孤独死她面对。

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人生残酷。

对于女人来说，美貌青春、男人恋情都会随风而逝，唯有拥有成熟的心智才能面对人生的起落——心理学大师荣格说：

一年中白天与黑夜相同，人生也一样，若没有悲哀提供平衡，愉快就会失去意义，能够耐心镇静地面对世事的变迁，才是真正成熟的人格。

李菁不成熟，前半生运气好，直上云霄，哪知华丽路上的生活更要审慎，略一不慎，摔得更惨，要不怎么说活着就是修行？

所谓心智成熟，最简单的衡量标准就是能忍受痛苦，也能享受快乐，真正成熟的生命是坦然面对命运的四季，灿若春花时我尽情绽放，暗如秋叶时我淡然面对，虽然漫漫人生起伏不能由我，但人若能自在花开花落，世间沧桑总归会淡却几分严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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