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闯可以在15分钟内依据一篇论文勾勒出恐龙的大致形象 |
恐龙是一种谁都没有见过的远古动物,如何能够复原它们的形象和生活图景? 在赵闯的笔下,恐龙等古生物化石这一摊摊“莫名其妙的烂骨头”,从岩石的平面里被梳理出来,搭成骨架,附上肉和皮毛,配上那个年代的植物和山水,还原成数千万年前的真实场景。
这些色彩浓烈的画如同长焦镜头拍出的照片:霸王龙瞪着橙色的眼珠,牙齿间扯出唾液;中华龙鸟欢快地跳起,脚下是苏铁,头顶是蕨类植物。 这正是赵闯“画恐龙”的最大特点:真实。
这种真实基于当今发表的所有论文,它们存于赵闯的脑子里。对着一篇刚刚打印出来的英文论文,他可在15分钟里勾勒出一只恐龙草图。
论文只是绘画的基础。这些经过沧海桑田涤荡后的化石,为了它们“体面又庄严地出现”,赵闯还需要加上自己的想象。科学家可以在论文中标注“可能有甲片”。但赵闯不能在画中标上括号,写上“可能”。所以,他需要对照进化树,根据分类学的原理和不同的学术派系,将可能出现的一切版本都整理出来,尽可能做到没有误差。他通过阅读大量的专业论文来构建知识体系,以往对古生物的朴素观念也随之改变。小时候画恐龙,动作怎么英勇霸气怎么来。但长时间关注古生物骨骼、关节方面的研究,会发现有些动作看起来好看,但实际做不到。“比如我让霸王龙张牙舞爪,但是霸王龙的前肢向上抬起的角度超不过15度,前爪也不能侧举。但很多媒体犯过错误。 ”
久而久之,他总结出了一套有序的科学复原方法。第一步是骨骼复原,之后是肌肉复原,最难的则是皮肤还原,包括恐龙的颜色、毛发、花纹等,则缺乏明确的科研证据,考验的是艺术家的“合理想象”。赵闯在细节上比古生物学家还较真。化石上没有证据的问题,古生物学家们不会去讨论,他却会花心思去想。他发现鸭嘴龙个头和霸王龙差不多大,但身上没有任何零件保护自己,不可能“长成肥猪,非常可口,跑得还慢”。就给它的脖子上设计了一圈穿山甲一样的鳞片。而2013年,新的化石发现,鸭嘴龙脖子上正是有穿山甲一样的鳞片,比赵闯设计得还要夸张,布满了整个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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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向赵闯和杨杨学什么? |
不要小看自己的小爱好和想象力任何事做到极致都会令人目炫神迷 |
赵闯的成长历程对今天的孩子有什么启发?如果你了解他,也许会认可上述观点。 与任何知识一样,人类对于恐龙的认识也是不断更新的。上世纪60年代的“恐龙文艺复兴”,提出了恐龙是温血动物、鸟类演化自恐龙等颠覆性的科学观点,引领了一波持续至今的恐龙热潮。赵闯属于被“恐龙文艺复兴”的科学成果熏陶的一代人。
他从小对恐龙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利用一切机会去画恐龙、做模型。中考的时候,每考完一个科目,就把复习用的试卷糊成恐龙模型。数学试卷做了恐龙骨架,语文试卷变作腿,尾巴上印着英文字母。三天中考结束,一个纸质剑龙模型也做成了。
那时脑海中的恐龙形象主要来源于文学和影视作品,1993年《侏罗纪公园》上映,没有一只恐龙带有羽毛。但是同一年,在中国首次发现了“中华龙鸟”,此后,越来越多的有羽毛恐龙的化石出土,赵闯也才渐渐接受了这种新形象。恐龙的世界,不再仅仅由他钟爱的暴龙类统治,世代、类目的分界慢慢清晰起来。原来会在画纸上讲“霸王龙大战剑龙”的故事,后来就明白,霸王龙是北美洲白垩纪的,剑龙是北美洲侏罗纪的,“俩东西是关公战秦琼,打不到一起去”。
恐龙统治了地球陆生环境将近1.7亿年,复原它们的形象、生活环境,实际是在重现地球的历史,这个过程殊为不易。直到现在,但凡要讲恐龙的故事,赵闯都万分小心。
路易贝贝是一个在河南发现的刚刚破壳而出的恐龙化石,赵闯的团队将它拍成了一个七分钟的短片,在《路易贝贝》短片里,出现在背景中的慢龙和翼龙,可能观众并不会去关心,但他心里清楚,它们和路易贝贝属于同一个时期,在中国境内曾被发现过。在本次展览中,也将循环播放这一短片。“我写一只恐龙,想写它从草地上走过。可是一写就错了,因为那个时候根本连草还没有。所以我只写了几天后就发现,这个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合作伙伴杨杨负责科普书中的文本写作。他们共同创办的“啄木鸟科学艺术小组””有一个颇具雄心的“达尔文计划”——一次大规模的古生物化石生物形象复原行动,想要通过文字和图像对这些远古的生命进行记录。两人都意识到,恐龙的形象深植于它们的生存环境中,不去理解环境,就无法叙述它们。
痴迷于恐龙的赵闯,在生活中看到一切事物都会令他联想到恐龙。 2013年开始他与杨杨去非洲草原考察,在草原上,他们看到鬣狗和小鹿、羚羊,走得特别近。羚羊看着鬣狗,鬣狗并无任何行动。这让他联想到恐龙。写作霸王龙和三角龙搏斗的故事,情节总是“霸王龙见了三角龙就去咬,三角龙就反抗”,“但实际上动物不会那么傻,它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非常谨慎的。想象一下,霸王龙和三角龙那个体形,就像狮子和犀牛对位一样,都是大体量的动物,碰上就伤,碰上就亡,绝对不可能像打拳击一样,跟你肉搏去”。
在赵闯看来,研究恐龙就是研究关于“进化”的科学。他说:“反正干这个是挺有意思的,就是时间太少。光琢磨这些事儿,我已经满了。比如我用油画的方式,来表现某一种恐龙,可能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所以能做多少算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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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青岛报纸电子版
本篇编辑:第二书房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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