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捧红她，又怕她挨骂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整点电影 Author 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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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整点电影（ID：hizddy）
这件事，可能很多人都忘了。
2019年11月23日，福建厦门海峡大剧院人声鼎沸，第32届金鸡奖的开幕不同以往。
这一年是中国电影的大年，《流浪地球》《我不是药神》《妖猫传》《白蛇：缘起》，多部现象级大片入围。
也是在同一年，《哪吒之魔童降世》掀起了全民讨论热潮。
类型片复兴，科幻元年、国漫崛起，一众关于电影的称赞与憧憬不绝于耳。
面对这些传统与时代相互碰撞产生的新生事物，在不起眼的角落，金鸡奖设立的最佳戏曲片奖犹如涓流入海，悄然无声，仿佛墙角寒梅，独枝凛放。
这其中，就藏着今年的高分院线国产片——
《白蛇传·情》
《白蛇传》是我国传统的民间故事，光是与之相关的文学、戏曲就有好多个版本。
影视化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从经典的《新白娘子传奇》，到《青蛇》中王祖贤版本的白素贞，再到后来令人念念不忘的潘粤明式许仙，这个故事的影像似乎已经顶到天花板了。
前有珠玉，《白蛇传·情》在几乎没有改动情节的情况下，选择了在当代显得曲高和寡的粤剧形式，辅以大银幕加工，困难与高级并存。
但是，能够读懂这份美，显然才是当代中国年轻人必修的电影课。
从入围金鸡奖的那一刻起，《白蛇传·情》就开启了自己横揽国内外大大小小影节奖项之旅。
除了入围代表咱们主流的金鸡奖，还包括贾樟柯创办的独立气质强烈的平遥国际电影节，以及国内的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国外的加拿大金枫叶国际电影节等。
今年5月《白蛇传·情》终于上映，口碑一路高涨，豆瓣评分高达8.2分，各路好评纷至沓来。
画面精美，特效绝伦。
你看这极具中国风气质的山水风景：
还有压迫感十足的“水漫金山”：
它早已不止一部戏曲作品那么简单。
然而就是这部斩获国内外大奖的作品，凯旋之后却陷入了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
截至发稿时，电影上映21天，票房累计仅1365万。
到底是戏曲形式限制了观影热情，还是古典传说早已被年轻人打入冷宫？我们不得而知。
但是，如果仅仅凭“老气横秋”的刻板印象就将其束之高阁，那我多半要替错失欣赏这份美的观众们感到遗憾了。
红与黑·红
它在服化道上保留粤剧特色，独具东方魅力，惊艳且大胆。
在戏曲文化中，面部妆容展现人物性格，所以往往浓墨重彩。但为了符合电影媒介的特性，《白蛇传·情》在保留戏曲脸谱妆效的基础上，削弱了浮夸感，让人物的脸在大银幕上出现时不至于失真。
许仙被饮雄黄而现原形的娘子吓死，白素贞去求仙草，鹤童在眼部的勾画，能明显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仙童。
它整体的水墨画风格，展现传统中国爱情。
在《白蛇传·情》中，为了更多地展现粤剧，保留了很多粤剧独有的唱念做打，与水墨画的背景产生了一种相得益彰的独特味道。
用表演功底融合戏曲。
通过特写镜头，你能更加感受到演员炙热的情感。
端阳佳节，许仙去备雄黄酒。法海登门白宅，白素贞客气相待，法海毫不领情，洪音狮吼厉声呵斥“山无言，水无心，天地无边法有界。我劝你，舍下痴情，走了吧”。
法海剑眉倒竖，颇有金刚之相。作为舞台的改良，这一步显然非常到位。
而作为特效的影视手段，同样做到了很多戏曲舞台上没办法呈现的效果。
白素贞难却郞情，被许仙连敬三杯雄黄酒，不得已即将现出原形。照镜子的时候，影片将蛇鳞与白素贞的脸叠化在一起，产生惊异的鬼魅感。
在白素贞与仙童的打斗中，加入了远景吊威亚的纵向调度，飞天遁地更显灵动。
而白素贞与罗汉的打斗中，水袖打灭长明灯等近景和特写，也是戏曲武术与电影的完美结合。
高潮戏水漫金山更是将特效应用到了极致，无论是法海的高强法力，还是双蛇的幻化移形，都从舞台上的抽象转化成了大银幕上的具体。
红与黑·黑
要说戏曲影视化，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才最让人难受。从这点上看，这个电影也有一些瑕疵。
或许是主创过于贪心，这一部电影的戏曲手法保留太多。那些舞台上不好展现，但影视可以尽情表达的大场面，都遭到了局限。
比如几个武生翻几个跟头就是千军万马，这是一种艺术表达，同时也是一种因舞台限制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在剧情里，最后白蛇和青蛇纠缠要不要去面对许仙的一段，原本青蛇挡在白蛇和许仙之间，不允许白蛇见许仙，但两个人张开手臂互相转了一圈，白蛇就来到许仙面前，把青蛇和许仙隔开。
原舞台上的走位
这在戏曲的舞台上是为了避免舞台吃掉演员的动作，而大的拉扯又过于没有美感，于是采用这样的形式来表现青蛇和白蛇的推搡纠缠。
但在影视化后，导演依旧沿用了这种形式，放在有更多表现方式、更大表现空间的大银幕上，显然还是有些墨守陈规了。
此外，节奏拖沓更是它的致命伤。
戏曲的美，有时候在银幕上反而是个巨大bug，用大段的乐曲来展现冲突，就少了些直观的情绪起伏。
同时，音乐和歌唱作为一种表达情感的艺术，这些情感上的重复表达会拖慢电影的节奏。
人物情感除了大的结构上的动线外，细节处全靠唱词表达出来，初听还挺新鲜，但反反复复，难免会让人有疲惫感。
灵与肉·灵
这样古老的爱情故事，为何能历久弥新？
在我看来，《白蛇传》放到今天依然有其流传的价值。
就像《花木兰》一样，在遥远的封建社会能孕育出这样一则具有女性独立意识的故事，实属不易。
除了让人向往的那份至死不渝的爱情，更重要的是，它强调了女性在爱情中的主动地位。
如同《哪吒之魔童降世》喊出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一般，《白蛇传·情》中的白素贞说出的那句“我愿意再等千年”，也正是这个故事最具时代精神的所在。
正视情爱欲望，让女性作为爱情的主体，主动表达、选择自己的情感，不正契合当下社会主流的价值观吗？
虽然碍于时代的限制，最终白素贞还是被象征强权规则的雷峰塔压在塔下，但不能否认，《白蛇传》对于白素贞这一为自己的情感争取权益的女性形象的成功塑造。
淋五百年雨，受五百年风。
有人说，你是不是傻啊？
要你管，我乐意！
而小青这一敢爱敢恨、小巧灵动的形象，也是故事受观众喜爱的原因，尤其是那句“人家你情我愿，碍的谁人的眼，关的哪佛的事，逆的哪里的天”，简直是冲破桎梏、我行我素的独立女性的宣言。
现在看来，还是相当过瘾。
灵与肉·肉
其实粤剧和很多传统戏曲一样，面临着市场萎缩、观众老化、青年人才缺乏等各种各样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现状，不做出改变就没办法将我们的传统文化继承下去。
2009年，粤剧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成功，获得了社会和政府的更多关注。
但还是市场小众，后继无人，局势不容乐观。
曾记否，就在不远的一百年前，万人空巷、高朋满座，戏曲曾经是最接近大众、最能雅俗共赏的艺术形式。
如今，它却变成了最难传承的古典艺术之一。
要留住新时代的人心，就必须创新形式，刻不容缓。《白蛇传·情》就在这样的形势下艰难诞生。
在本片的主演——广州粤剧院院长曾小敏找到导演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有信心做好这一切。
他们夙夜求索，寻找电影和戏曲之间的微妙平衡。
呕心沥血拍出来的作品虽然还没有到尽善尽美，但已可以算是执全行业之牛耳。
如同唐·吉坷德，本片的创作者也以开天辟地之心，手持戏曲与电影之长枪，奋不顾身地向时代的风车刺去，渴望开启戏曲在当今时代的新气象。
尽管有不足，但其中必定藏着一颗极为迫切、诚恳的心。
它结合了太多创作者的智慧与艰辛，传承不易，中华文化的创新与勇气值得我们每个人热情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