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惠岭院长在2020年同济大学法学院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学习法律  启迪人生

——在2020年同济大学法学院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蒋惠岭

2020年9月8日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正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习近平主席向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颁授勋章奖章并发表重要讲话。在祖国“抗疫”之战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这个伟大时刻，在法治中国建设进入关键十五年（2020年至2035年）的历史节点上，在上海这座伟大的城市，在四平路1239号这片美丽的校园里，同济大学法学院迎来了209名研究生新生和77名本科新生。在这里，我代表法学院全体教职员工，代表法学院500名在校老生，向各位新同学加入法学院大家庭，表示最热烈的祝贺和欢迎！一、同济大学法学院的基本情况同济大学是一所百年老校，同济大学的法学教育同样源远流长。早在1915年，同济大学就有了自己的第一批法科生。从1945年正式成立法学院至今，同济大学法学院已经走过了75个春秋的风风雨雨！75年前，国家在国立同济大学建立了这所全新的法学院，赋予了她艰巨的历史使命：期望同济法学院能以大陆法系的传统与制度特别是德国法治为样本，开展区别于其他法学院的教学、研究，为国家在二战之后的重建复兴培养精通欧陆法治的优秀人才。当时的同济大学正处于辗转内迁办学的艰难时刻，法学院在四川省宜宾市的李庄镇建立，条件虽差，但实力超强。法学院汇聚了一批法学精英、律政英杰，培养了一批栋梁之才，在当时的法学教育圈里享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上海解放以后，由于全国性的院系调整，同济大学法学院整体搬迁至其他兄弟院校，法学教育在同济大学一度中止，直到1994年复建法律系、恢复本科招生，2009年正式恢复了法学院建制。亲爱的同学们，今天你们所加入的法学院，就是这样一所有自己的历史、有自己的文化的法学院。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但同济大学法学院的传统没有变，同舟共济的校训没有变，同济师生那种“与祖国同行、以科教济世”的追求没有变。我们为此而感到骄傲！各位同学在同济法学院学习的几年里，除了引领、陪伴你们的同济精神，更有一支优秀、敬业、爱你们的同济法学院的专职、兼职教师队伍，有一支由资深法官、检察官、律师和其他职业精英组成的实务导师队伍，有一支由外籍专家组成的、正在逐步扩大的国际师资队伍，还有一支为实现教育目标提供坚实保障的行政管理队伍。他们在同济法学院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你们！还要跟大家特别说明的是，虽然同济法学院目前还未进入国内最强的法学院方阵，但我们的特色是十分突出的。一是它的国际化。同济法学院依托学校对德交流合作传统，凭藉学校的国际声誉，在德国法与欧洲法以及英美法研究方面具有突出优势。法学院十分注重开拓学生的国际视野，培养学生的开放式思维，为学生提供国外学习交流机会。除了学校的全球性校际联盟资源外，学院还与德国柏林洪堡大学、康斯坦茨大学开展了联合培养双硕士学位项目，与德国海德堡大学、波恩大学、科隆大学，比利时根特大学等多所大学建立了合作关系，开展互免学费的短期学习交流项目、学术交流和师生互访，举办国际学术会议，传播同济法学的声音。二是它的职业化。同济法学院采用多种实践教学方式，注重传授未来法律职业人所必备的职业能力、职业技巧，培育学生的职业伦理和职业素养，力争使法学院的学生在走出校门之时，能够成为一个“准法律职业人”。仅以模拟法庭为例，同学们参加了“贸仲杯”国际商事仲裁模拟仲裁庭辩论赛、国际刑事法院模拟法庭、国际人道主义法模拟法庭比赛、上海市大学生模拟法庭竞赛、“金法槌杯”模拟法庭大赛等国际级、国家级和省部级学科竞赛，既锻炼了本领，也为学校赢得了荣誉。三是它的实践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同济法学院与众多立法机构、司法机构、行政机构、律师协会、企事业单位等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聘请了多名实务导师手把手地指导学生成长，让同学们在具备基本理论素养的基础上，观察各种治理机制的动作，学习更多的实务操作技能。我们所着重培养的是学生们“愿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能力，而不只是纸面上的“演算”和脑子里的了解。四是它的交叉性。法学院依托同济大学学科齐全、实力雄厚的优势，在城工程科学、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环境科学、城乡规划、城市治理等领域都进行了有益探索，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这是对人类知识体系的新发展，也是未来法学的生长点。二、学习法律的方法与提示新生进了法学院总会问：老师，我怎么学习法律？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我是多读书，还是多参加社会实践呢？我该先学什么，后学什么？我如何适应不同老师的授课风格？我该如何选择法学选修课？我参加多少课外活动最为合适……对于这些问题，我们的老师会给予同学们具体的指导。我也读过一些法学院院长在开学典礼上的致辞，他们也都谈了法律学习方法问题，也可以作为同学们的指导。但是，由于同学们个人特质不尽相同，学习风格也有差别，所以请大家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除了这些具体方法外，我在这里用一点时间为各位同学作个提示：第一，环顾四周。这是学习方法吗？也可以说是吧！请同学们平时用一些时间，全面观察、分析中国和世界，深刻认识世界所面临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心中怀有中国“四个全面”战略布局，还要思考“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基本方略对你们未来职业之路的影响。环顾四周，便可以帮你定位，为你引路，避免以后不慎跌入泥潭！如果实在看不清楚前方之路，那么，请用上你智慧的“手电筒”吧！第二，抬头远望。按照培养方案和课程安排，你们将在同济法学院完成你们的学业。但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好现在就开始找标杆。请你们抬头远望，在法律职业人群里找一找20年之后的你，去了解那些先于你20年毕业的法科生们。你可以锁定其中的三五位前辈，花一点时间了解他们的情况，为他们画个像，做些思考，再作个判断，锚定一两个你自己想成为的那样的人。有了这个目标，你在校几年中实际就是在解决一个问题：我如何成为他（她）那样的人？第三，夯实根基。如何打好基础？方法一点都不复杂：一是多读书。这一点是成才标配，无需多说。二是勤动手。要把读书所得和思想升华付诸实际，至少是同济校园内的“模拟”实际。这是一种训练，与你们参加军训的道理非常相似。三是职业化。在校期间，同学们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法律职业人来训练、来塑造，做到“像法律人一样思考”(Thinking like a lawyer)。四是找价值。为了避免职业化沦为“只见规则、不见善恶”的机械标准，“找价值”是你的另一半基础功课。本科新生们可能已经读过一些法学基础读物。如果你翻一下刚刚拿到手的《法学第一课》以及德恩里科、邓子滨教授编著的《法的门前》，你会发现广大公众和法官、检察官、律师最终所面对的，几乎都是价值取向问题：该不该对一位9岁的狂躁症患者使用电击枪？在对杀人犯量刑时该不该让被害人家属出庭作证？总之，有了价值，才会有良法善治，才不会出现无良法律人。三、学习法律，启迪人生关于你们在法学院要学习的内容，学校已经作出安排，有课程表，有培养方案，这里不一一列举。在这个场合我想告诉同学们的只有一句话：学到深处是人生。换句话说，在法学院，你们除了朝着法律职业人的目标努力以外，更要获得一些人生的启迪。或早或晚，你们终会发现，法律职业能力只是决定着你的精致程度。在你们毕业后的法律生涯中，你可能会感觉到，人们大多会以一种几近机械的标准（如职位高低、收入多少）来评判你与其他人的不同。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当你有了更多见识后你会更加坚信，评价自己的标准会有若干套，而最能让你认可的那套标准一定是你职业积淀的厚度、人生体验的深度、思想境界的高度，而且你接受的这套标准都可以在你学习法律(study law)和实践法律(practice law)的过程中掌握。在这里，我随手举出几个部门法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道理。请相信，这不是“脑筋急转弯”的游戏。一是学好侵权法。侵权法很重要，也很普及，标的额未必很大，但日常生活中最常涉及，很多执业律师都是从侵权法起步的。在你为权利受到侵害的当事人争取每一分赔偿金而精疲力尽时，或许你会突然加深了对“吃亏是福”的理解。在法律世界里，你自己要懂，或许还可以帮助你的当事人懂得这个道理。在一些情况下虽然看似吃亏，甚至是真的吃亏，但命运会在更高、更远处给予你更多的补偿。不过，同时你也要做好“中大奖”的另一种准备：你有可能终生都不会得到补偿。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当是中了大奖，把它当作最好的教育素材。其实，人生从来都不是，更不应当是锱珠必较、睚眦必报的。二是学好证据法。在法律人眼里，“没有事实，只有证据”。学好证据法，可以帮助你构建案件的事实基础，据此找准案件的请求权基础，帮你在诉讼中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可以说，学好证据法便完成半个法律人的塑造。但是，我要在这里告诉你的是：要为你的奋斗和创业留下证据，为你的成功和辉煌完成你的举证责任。你要用在同济法学院学到的本领去造福他人、造福社会，做一个人文精神的燃灯者，照亮追求正义的艰难路程。你们自己要多做一些事，多留一些证据，先把“举证”的准备工作做好，也省得在你们成为“先人”之后还得别人辛辛苦苦地为你取证。我们必须要做点有益的事，留下证据，哪怕是是流星划过之后的一道绚丽光芒！当然，如果只是为个人的利益留下一大堆证据，便只会被用来作为对自己不利的反证了。三是学好公司法。公司法主要是用来“修理公司”的，要把公司这个独立的组织打造成一个规范、独立、完善、成功的主体，以便公司在交易过程中更好地履行义务、行使权利，为公司谋利益，为公司里、公司外的人谋利益。学好公司法，或许可以匹配一句格言：“要为自己的生命留下一些让自己热泪盈眶的日子。”进而，学好公司法对人生的启迪是：我们不能只想着感动自己，更重要的是要感动别人，感动中国，感动世界。我们所做的事只让自己热泪盈眶还不够，能让别人热泪盈眶才是真英雄。你感动了别人，又被别人的感动所感动，这才是一个完美的情感闭环。四是要学好刑法。刑法是一门经典、传统的学问，它所规范的是把人的社会行为推到“极端”之后的情况，国家也以最严厉的方式对犯罪行为作出反应。在刑法教科书中，在刑法论文中，也在金泽刚教授《于法较真》的评论中，我们可以学到很多古老、经典的原则，例如“无法无罪”（nullum crimen sine lege）、“无法无刑”（nulla poena sine lege）、“有罪必罚”（nullum crimen sine poena）、“罪刑相当”（culpae poena par esto）等。就让我们说一下最后一个“罪刑相当”原则对人生的启示吧！在人生中，有了过错（无论是政治错误、道德错误、职业错误、人格错误），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或者说，有多大过错，便会承担多大损失。所以，在人生中要尽量减少自己的“过错”，务求严谨自律，君子“慎独”。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流于世俗，萌生罪过，否则，自责、他责甚至法责加在身上，将让你失去正直的优势，损毁健全的人格，沾上无法清洗的人生污点。如果我们以积极的态度把“罪刑相当”原则对人生的启迪翻转过来看，是不是与大家熟悉的那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很相似？如若细思，实则不然！付出一分耕耘，未必能得到一分收获。但如果你付出了十分耕耘，通常就能得到十分收获了。那“一分耕耘”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情节，而“十分耕耘”才是人生的全貌。总之，一旦成为同济法律人，法律便当成为你的人生，至少会影响和启迪你的人生。如果你能把法律学习与人生感悟融会贯通起来，在你走出校园后便可以自豪地说：我是在同济法学院学成的，而不只是从同济法学院毕业的。请同学们相信，同济法学院的老师们会不遗余力地、甚至简单粗暴地把同济法学院的育人“标签”牢牢贴到你的身上，让你成为我们的骄傲，成为同济的骄傲。你们是同济最宝贵的财富，是同济的中心！各位老师，各位同志，亲爱的同学们，当前，中国正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也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前国际格局和国际体系正在发生深刻调整，全球治理体系正在发生深刻变革，世界经济重心正在加快“自西向东”位移；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重塑世界；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均衡；全球治理的话语权越来越向发展中国家倾斜；全球治理体系越来越向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世界文明多样性更加彰显。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主席指出，“人类社会每一次重大跃进，人类文明每一次重大发展，都离不开哲学社会科学的知识变革和思想先导。”各位同学进入了法学殿堂，便要承担起时代的使命，成为“重大跃进”“重大发展”以及“知识变革”“思想先导”的主角。虽然你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主要是在平静的书桌前学习，在恬静的校园里成长，但请你们一定不要忘记你们所处的这个伟大的时代，这个沸腾的时代，这个变革的时代。对于法科生来说，我们所面临的时代也是百年未有之新时代。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要求已经纳入现代化强国建设的战略，法律人才、法治建设的需求持续增长。中国早已从一百年前的那个弱国、穷国，逐步发展成为一个社会主义强国，并将不可避免地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治国理政必须依靠法治。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要保护人民辛勤劳动的果实，法治不可缺位。百余年前，同济大学建校初期，教育界前辈、校董袁希涛对学生们提出殷切期望。他说，“中国之大患，曰贫曰弱，救弱莫若医，救贫莫若工。务望诸君，各求深造，以养成将来救国之人才。”如果是在今天，如果让我们续写同济的抱负，我们一定会补充一句：“治国莫若法”。各位同仁，各位同学，当前，我们已身处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时代，我们正迎来法治的春天，各位同学正是盛开在法治春天里的令人羡慕的花朵。同济大学法学院对你们的期望只有一个：希望你们在春天里美丽地绽放，在秋天里结出丰硕果实！你们，是同济的未来，是法治的未来，是中国的未来！祝福你们！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