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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病人咪蒙

三角君 人间思想笔记 2020-09-02

从咪蒙身上可以读懂我们这个时代。


时尚先生最近做了一个稿子《咪蒙不再制造咪蒙》。乍看到这篇稿子的时候,我是抵触的,心想肯定是咪蒙洗白用的。


不过后来文章里一个片段吸引了我,于是顺着读完了全文。这个片段是:


这位43岁、曾创造自媒体神话的女人,名下无房无车,独身带着12岁儿子。“我说马凌(咪蒙原名),你搞了一辈子,搞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连住的房子、坐的车子都是租的。”咪蒙妈妈难以理解女儿。


读完全文之后,我证实了自己的本能判断,这果然是一篇洗白用的稿子。即便咪蒙没有直接参与创作,她多半也是审过稿,提过修改意见的。


但是这篇稿子还是有其客观价值的。好就好在,材料丰富,细节生动。当然,你不要被作者牵着鼻子走。


比如,文章里说,离婚时咪蒙把“房子、存款、股票都给了前夫,还给了上千万的钱”。但因为危机(销号)突如其来,这笔巨款她到现在也都没偿清。你需要知道,当时咪蒙的公司估值十几亿,咪蒙给钱、给房子、给股票,主要目的是为了不切割公司股权。当时没人知道后来会出现“不可抗力”。


文章很大的篇幅在讲咪蒙和前夫、员工、合作伙伴的恩怨情仇,塑造了一个“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人物形象。对此,你也不要全信。


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中心思想是:咪蒙,成也时代,败也时代。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时代的弄潮儿,却没想到,弄潮和被潮弄的转折只在旦夕之间。


据说,咪蒙在现实生活中是讨好型人格。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因为咪蒙对外输出的作品也都是讨好型的。你觉得没有被讨好,那只是因为你不是人家的目标受众。那些赞赏的、转发的、点赞的,可都觉得被讨好了。


咪蒙身上最典型的特点,在于她没有内在的、自洽的、恒定的价值观。


早年在韩寒的《独唱团》里,咪蒙凭借一篇公知味十足的《好疼的金圣叹》崭露头角。她真的相信那套话语吗?未必,只是当时流行公知腔。


后来公知和公知话语没落,咪蒙也就顺势转向了毒鸡汤创作。


凭借《致贱人》《致low逼》等文字,现实生活里的老好人,在虚拟世界凶狠起来。涨粉速度飙升,后来每天涨两三万。咪蒙承认,文章是她的理想人格:“我不是故意假的,我希望自己是那样。”(《咪蒙不再制造咪蒙》)


说咪蒙在现实生活中是老好人,未必是洗白。因为老好人不等于真好人,每个人都要从外部世界获得认可,需要找到自己的定位。


一个人可以通过无原则地讨好他人来“实现自我”,也可能突然翻脸无情。就像报道里轻描淡写地说,咪蒙在她老公住院做手术的时候,逃去了日本。


咪蒙是这样一种写作者,“他们所考虑的读者,其阅读目的并非从作者处了解些什么,而是为了评判作者发表的想法是否与他们脑中的陈词滥调相一致。”


咪蒙不是最早写毒鸡汤的人,她只是把毒鸡汤写得最好的人。


不是咪蒙制造了时代,而是时代挑选了咪蒙。


咪蒙是时代情绪的一个放大器。文章之于她,只是产品而已。她选择的毒鸡汤领域,既因为自己擅长,也因为相对安全。


因为毒鸡汤的内核不外乎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歌颂强者、成功者,贬低弱者、失意者。被得罪的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人,他们不能把咪蒙怎么样。


回头来看,咪蒙几乎没有做错什么,她转身是迅速的、彻底的。那篇著名的《永远爱国永远热泪盈眶》发表于2016年,咪蒙翻车发生于3年之后。


她肯定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该秀恩爱的时候秀恩爱,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热泪盈眶的时候热泪盈眶,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该捐钱的时候捐钱。


如果说咪蒙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她太成功,太惹眼了。春风得意之际,咪蒙忘了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后面的话是“全社杀一口,足够吃半年。”个中有深意,咪蒙你懂了吗?


咪蒙一直在尽力拥抱时代,时代需要什么,她就创作什么。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脸皮足够厚,价值观足够灵活多变,就能一直站在时代的浪尖上迎风起舞。


殊不知,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浪尖跌落。而时代的波涛却不会为你停留片刻。


咪蒙走了,李子柒、薇娅们来了。时代不缺弄潮儿。


最可悲的是什么,咪蒙倒了之后,几乎没有人为她惋惜。仿佛那几百几千万读者都不曾存在过,大家只是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活该”“就这还装可怜”。可是,毒鸡汤的市场真的消失了吗?


于是,昨天还是人生赢家的咪蒙,顿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成功时,他们说你活该成功;失败时,他们说你活该失败。


时代要把你抛下车的时候,才不会在乎你鼓过多少次掌。


《咪蒙不再制造咪蒙》一文反复强调咪蒙的“病”,“宫颈癌前病变”,或许是为了博人同情。不过,咪蒙更是一个时代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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