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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ft礼物
诗/[波兰] 切斯瓦夫·米沃什
译/西川
A day so happy.
如此幸福的一天。
Fog lifted early,
雾一早就散了，
I worked in the garden.
我在花园里干活。
Hummingbirds were stopping over honeysuckle flowers.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There was no thing on earth I wanted to possess.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I knew no one worth my envy him.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Whatever I evil I had suffered , I forget.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To think that once I was the same man did not embarrass me.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In my body I felt on pain.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When I straightening up , I saw the blue sea and sails.
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Berkeley,1971
▎图说
“以毫不妥协的敏锐洞察力，描述了人类在剧烈冲突世界中的赤裸状态”
——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
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ław Miłosz，1911-2004），美籍波兰诗人、散文家、文学史家。曾参加左派抵抗组织，从事反法西斯活动。后任波兰驻美国、法国外交官。1951年向法国申请政治避难，1970年加入美国国籍。1980年获，主要作品有《》、《伊斯河谷》、《个人的义务》、《务尔罗的土地》等。
米沃什的一生，经历了漫长的漂泊、动荡、凶险、屠杀与在时间中的遗忘，当然，还有贯穿于他的诗歌写作中的拯救。米沃什的全部诗作可以看成是一首挽歌，一首关于时间的挽歌。当面对时间带来的一切：变化、破坏、屠杀和死亡，米沃什感到惶恐、困惑、悲伤，甚至无能为力。但他不曾放弃他诗人的职责，他试图真实地记录下这一切，他的诗包含了对人性、历史和真理的深刻思考和认知。
米沃什的反思源于他内心的矛盾痛苦，但他不是十足的悲观主义者，至少他的部分诗歌并没那么沉重。他也写过一些清新优美的抒情诗，可以把这视为他全部作品中的华彩乐段，看作他对生活的热爱。诗人主张并鼓励人们去感知、享受尘世的快乐，即使这快乐是短暂的。正是经历了一连串的不幸和对时间的本质的深切感知，诗人才转向了普通人的生活，人活着所要学会的不光是死亡，还有活着本身。正是这样一首和解的诗。清晰，简单，但是意味深长，包含着人生历尽沧桑之后所获得的智慧与欢乐，以及巨大的安慰力量。
▎诗享
相对于其他的感受，幸福总是显得简单。幸福从不是诗人追求的事物，它是一种满足感，会使人变得平庸。
米沃什的《礼物》一诗表达的就是这种感受，它仅有九行，非常著名。
“如此幸福的一天”，《礼物》的第一行是这样开始的，非常直白。就像日记，白天结束后，晚上安静下来，对于一整天的事情很有心情地做一下记载。
接下来写实：“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米沃什曾在1994年出版的《猎手的一年》一书的第一篇日记里明确地写到他家院子里种的许多花，比如天芥菜、半边莲、新几内亚凤仙花等等，或许他当年真的在侍弄完这些植物后获得了写诗的灵感或兴致。诗人的思考和感受往往是看不见的，心灵的风暴和音乐通过诗表达出来才会为人所知。第三行诗使前三行诗一起变得生动起来，人在花园里劳作，蜂鸟也在劳作，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接下来的描写诗人则表达了他的伦理、哲学和历史的观念，他写得充满感性，超越自身，欲望、虚荣、苦难和过去的自我似乎都被超越了。幸福是建立在过去之上的一种对现在的感受，抛却过去的经验就无法谈论幸福。这六行诗虽不实写，却构成这首诗最为厚重的部分，意味深长，充满回味。
伯克利是一座与著名的旧金山隔着旧金山海湾相望的城市，1960年米沃什自欧洲应邀来到这里的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此后，在他绝大部分的诗作后面都标有这个写作地点，不厌其烦，每每如此，似乎他决心要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变成驰名世界的城市，以便让人感受到他的某种感激之情，也可视为命运对他的美好的赐予。
那么，《礼物》一诗的标题则明确地表达了他这种感激和满足的心境：他获得了一个尘世的礼物，令人欣慰。
1971年时，米沃什到美国已有十一年，《礼物》一诗就是建立在这具体的地理和时间之上的。诗人对地点和时间都十分敏感，正如布罗茨基所言“命运等于地理同时间的混合”，其实数不尽的尘世之人也因所处的地点时间苦恼、沮丧，又无法改变。
主播：杨伟强
文字：史雪枫
编辑：张珂郡
责编：张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