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岁再婚重组家庭，80多岁却离婚两次闹上法庭！杭州这对老人为一套拆迁房，真是一言难尽啊

张奶奶（化名）如今已是80多岁，本该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会到法院打离婚官司。

张奶奶是被告。2014年，她的老伴陈爷爷（化名）向法院起诉离婚，起诉离婚时，他也已经80多岁了。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是什么原因让这对耄耋之年的老夫妻过不下去，宁可对簿公堂也要离婚？

在陈爷爷的离婚起诉书上提到，他和老伴是上世纪80年代认识的，那时两人都40多岁，均已经结束了上一段婚姻，也各自有子女，属于再婚重组家庭，两人结婚后没有再生育子女。

这点得到张奶奶的确认。

她补充，老伴有一儿一女，自己也有两个女儿，但她和老伴没有共同子女。

关于离婚的理由，陈爷爷起诉书上写得很简单——长期分居，老伴对自己不闻不问，感情破裂，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为了能安度晚年，所以起诉离婚。

张奶奶却不同意感情破裂，按张奶奶的说法，她和老伴对婚姻都倍加珍惜，多年以来相濡以沫，生活平淡却也安稳。

她给法院写了一封长达几千字的应诉状，详细回应了“不闻不问、感情破裂”的说法。

在应诉状中，她写到，虽然分居，但互相还关心着，老伴知道她在城隍山上锻炼身体，瞒着儿子来看过她几次，她还劝老伴，路太远，吃力的，不要来；冬天老伴来看她，坐在石头上，她担心老伴受凉，还亲手给他缝了一块棉垫；有段时间，老伴瘦了不少，她特地打电话去问候……

对于张奶奶的应诉，陈爷爷没有更多回应，在之后法院组织的调解中，他来回只有一句话：“要求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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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奶奶认为，两人的矛盾起源于2007年老房子拆迁。

这点在法院的调解书中也可证明，“双方因房屋拆迁安置发生矛盾。”

根据法官调查，张奶奶和陈爷爷结婚后，享受房改房政策，共同出资购置了两套房产。两套房一套面积较大，登记在陈爷爷名下，一套面积较小，登记在张奶奶名下，均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因为张奶奶和陈爷爷婚前各有子女，所以他们也曾商议过，这两套房子，以后一套给张奶奶的孩子，一套给陈爷爷的孩子，不过双方仅仅是口头协商，并没有书面约定。

2007年，这两套房子都被划入拆迁范围，不过在拆迁之前，张奶奶就已经把自己名下那套房产，过户给了自己的女儿。

当时，陈爷爷和儿子没有意见，也没有干涉这套房产买卖所得的款项。据陈爷爷对法官说，因为之前有过商议，两套房产男女方子女各得一套，所以张奶奶处置了自己的房产后，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剩下这套自己名下的房子，应当归属自己的儿子。

这套房产，也就是后来引起纠纷的那套拆迁房。

在张奶奶的应诉状里写着，老房子面临拆迁，老伴担心买新房的钱不够，她和老伴商议好，拆迁之后的安置房，等老两口百年之后，哪个孩子要，就由哪个孩子出资。陈爷爷的大儿子陈力（化名）表示，愿意出钱。

这里所说的“老房子”就是陈爷爷名下那套比较大的房产，这套房产在回迁安置时可以换成两个小套。

老房子拆掉后，老两口先到张奶奶小女儿家过渡，之后搬进了陈力在滨江的房子里居住。

起初几年，双方相处融洽，但到了2012年安置房造好回迁时，发生了矛盾。

张奶奶总结了两点矛盾：

1.

“从选房到定房他们一句话都没跟我提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局外人。”

2.

陈力夫妻要求把安置的两套房子都先过户到他名下，张奶奶希望先过户一套，另一套等老两口百年之后再过户，陈力不同意。

张奶奶解释为什么只同意先过户一套，“我是个后妈，我要为我的有生之年铺好路，我担心老伴走在我前面。”

张奶奶要求陈力出一张承诺书，承诺让她住到过世，陈力没有写这份承诺书。

不久后，陈力让张奶奶搬出滨江的住房（这套房子在陈力名下），于是张奶奶收拾行李离开，搬到了自己小女儿家暂住，开始和陈爷爷分居。

“搬走时他（老伴）没有阻拦，后来他们也没找过我，劝我回去。”

两年之后，陈爷爷起诉离婚。

审理二老离婚案件的法官说，双方的争议点主要就是房子，男方认为张奶奶已经处理了一套房产，如今对另一套房产拆迁后的安置房还不肯给男方，有失公平；而张奶奶则觉得，自己要求先过户一套已经是让步了，要求住到百年之后的提议并不过分。

开庭时，陈爷爷对于离婚的理由，只说了一句“感情不和”，之后不论法官再问什么，他都回答“我坚持要求离婚”。

张奶奶说，这张诉状，让她的心彻底冷了。

根据法院调解书，张奶奶同意离婚，但要求先处理好房子。但陈爷爷表示“只要求离婚，其他不要求处理。”

根据法院调查，原来两人名下的共同财产（两套房子），一套已经过户给了张奶奶的小女儿，另一套拆迁尚未安置，因此起诉离婚阶段两人名下没有共同财产可以分割，只能在安置房交付之后，协商不成，再另行起诉。

张奶奶和陈爷爷都表示同意，2015年两人在法院的调解书上签了字，结束30多年的婚姻。

之后几年里，张奶奶多次打电话关注拆迁安置事宜，直到2017年初，发现大房子拆迁后安置的两个小套已经到位，而且被出租了。

张奶奶起诉陈爷爷，要求分割财产。

法院组织双方调解，多次协商后，达成和解：陈爷爷支付张奶奶90万元，张奶奶自愿放弃安置用房、货币补偿款、搬迁补助等权利。

之后，张奶奶履行了义务，但陈爷爷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把钱打给张奶奶，2018年1月，张奶奶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执行法官第一时间查询了陈爷爷的财产，却发现他名下既没有房产，也没有存款，几乎是“一无所有”。

法官上门走访，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安置的两套房产去哪里了？”

“卖掉了。”

“卖给什么人了？”

“中介卖的，我也不晓得。”

“卖房的钱去哪里了？”

“我看病花光了。”

法官算了笔帐：两套房产按照市场价出售，所得房款共计443万元，从卖房到执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管看什么病，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钱花得一分不剩。

陈爷爷答不上来，干脆不说话了。法官再接着问，他一律回答“不知道”、“记不清”。

一般来说，抗拒执行是可以处以司法拘留的，但陈爷爷年事已高，法院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身无分文，又不能采取司法强制措施，陈爷爷也不配合调查，执行眼看着陷入了僵局。

为了破解“执行难”，保障申请人的权利，西湖法院向杭州中院请求协同执行。

在杭州中院的指导和帮助下，执行法官重新梳理线索，从两套房产的房款去向着手开始调查。

调查发现，就在张奶奶和陈爷爷签订调解协议后半个月，陈爷爷就把名下的两套房产以明显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给了儿媳的两个亲戚张某和傅某，之后，这两个亲戚又以正常市场价格，将房产转让给其他买家。

卖房所得款项，全都进了陈爷爷儿子陈力的账户，陈力除了购买理财，还多次给媳妇转账汇款。

法院调查的时候，也曾对陈力夫妻进行询问，但陈力谎称自己并不认识张某和傅某，对于卖房款的去向，也推说“不知道”。

执行法官多次找陈爷爷和陈力沟通，两人总是互相推诿，陈爷爷说事情都是儿子一手操办的，陈力则称全凭老爷子做主，总之一提到钱，两人态度都很明确——没有钱。

查清卖房的来龙去脉后，法院已经基本掌握了陈爷爷和其家属转移财产的情节。鉴于陈爷爷和陈力都不愿配合，执行法官冻结了陈力的银行账户，并多次对其进行劝诫、警告，可陈力态度恶劣，完全不把法官的话当回事：“被执行人是我爸，又不是我，你们要执行就执行好了。”

法院执行时，除了被执行人本人，牵涉到案外人的，往往很难处理。

但在这个案例中，法官认为，陈力等亲属协助陈爷爷转移财产，在此过程中起到积极、主动的重要作用，已经不属于案外人，应当认定为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的共犯。

明明有能力履行法律确定的文书义务却拒不履行，这种行为是可以构成犯罪，追究刑事责任的，这一点，执行法官也清楚地跟陈爷爷父子解释过。

多次警告无效，法院认为，陈爷爷及其亲属转移房产及卖房款的行为涉嫌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应当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今年1月9日，该案被移送公安机关。

陈爷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让儿子把90万元交给了法院。陈力夫妻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不仅对法官客气了许多，还主动找到张奶奶道歉，希望获得她的原谅。

今年2月，法院将钱全部发放给了张奶奶，案件顺利执结，但刑事责任也依然还要追究。

法官说，在以往的执行案例中，执行力常常仅局限于被执行人本人，法律上没有“父债子偿”的规定，但转移财产、恶意逃避履行义务，还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本案中，陈爷爷的儿子、儿媳等亲属协助被执行人转移财产，被作为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的共犯一并移送公安机关，这在西湖法院尚属首次。

记者 林琳 通讯员 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