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位班主任 ( 一 )

                                           我的三位班主任

    人到了老年格外怀旧，教师节到了，自然想起我的老师来。这一生从小学到大学，经历过几十位老师，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我的三位班主任。

       我的家乡在黄海之滨的辽宁省金县（今大连市金州区），新中国建国初期，我们那里的农村小学规定，学童必须满八岁才可以上小学，这条不合理的规定让我晚上学两年。  

       我的父母是农村小学老师，我的蒙育始自父母，父母教我识字。家里的藏书很多，自然有民国年间的小学生读本，6岁前后我就可以磕磕绊绊似懂非懂地读书，不认识的字就去问妈妈。   

       我很想上学，但学校不收。登沙河镇中心小学的阎校长和许多老师都是我爸妈当年的学生，彼此很熟悉。如果父亲去找他们说说，可能就会让我进校门。可父母就是想不到世间还有“走后门”这一说，一切都听从政府的。

       于是我在家又玩了两年，带着妹妹在野地里疯跑，抓蚂仔，捕蝴蝶，捞小鱼小虾小蝌蚪。

       1951年秋天，我终于走进校门，成为一年级小学生。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我们金县人，满族，她叫关玉梅，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在我的眼里，她长得很美丽，两条乌黑长辫子，她对我们和蔼可亲，从来没有板着脸训话，她是我心里神圣的女神，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服，都遵从。

      学校发下来的课本，太简单了，语文第一课是“一个人，两只手。”第二课是“人有手，会做工”，太简单了，因而我常犯“骄傲自满”“不遵守课堂纪律”的错误，关老师常找我谈话，慢声细语讲道理，我再也不敢翘尾巴了。课余除了帮妈妈剁菜喂鸡鸭，抱草拉风箱，有空闲就跑到东街镇上唯一的小书店，坐在墙角悄悄地看小说，那时候书是开架的，营业员认识我，只要不淘气，看书的孩子他是不管的。

      1952年的“六一儿童节”，是我平生第一个大节日，那年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小学生演讲比赛会，主题是歌颂我们英雄的志愿军打败美国野心狼。

      我是关老师的“得意门生”，她提名我去参赛，全班同学也一致推选我代表大家上台演讲，所以我美得不行，自豪得睡不着觉。在关老师指导下，讲稿一改再改，绝对是一篇好文章。我自然下功夫练习，通篇文章背得滚瓜烂熟。

      六一节的下午，全校师生统一着装，男生穿白衬衫，蓝裤子；女生穿白衬衫，花裙子，列队走进我们小镇最伟大的建筑物——唯一的二层楼俱乐部。我戴着鲜艳的红领巾，白衬衫蓝裤子是妈妈用哥哥的旧衣服改好的，洗得干干净净。我信心满满，和其他参赛同学坐在后台凳子上耐心等候。关老师嘱咐我，上台别慌，沉住气，一定会讲好的。终于叫到我的名字，关老师拉着我，送我到大幕的边上。

      我走到讲台前，朝下一望，天呀，黑压压一大片人脑袋，最前排是校长等领导和不认识的大人，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还在笑。我被吓住了，感到自己沉入黑色的大浪里，就这样在台上楞了几分钟，越是着急越想不起自己准备多日的演讲词。下面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我更慌了，精神上完全垮台了，竟站在那里抽泣起来。

      关老师从大幕中间探出身来，一伸手抓住我，把我拽了进去，台下哄堂大笑。

      我无地自容，伏在关老师的身上嚎啕大哭。关老师为我擦眼泪，不住地安慰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下次再来嘛！”

      不用说，这次演讲比赛让我搞砸了，我们班没有名次，同学们也埋怨我：胆小鬼，怎么吓的说不出话来？吓尿裤子了吧！

      我也臭名远扬了，不认识我的同学也指指点点：就是那个吓哭了的一年级小豆包。

      演讲失败给我很大的打击，好长时间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关老师专门和我谈这件事，要我振作起来，一次失败有什么！

       随着升级，我有了进步，在众人面前讲话不再怯场了。三年级的时候，关老师调走了，我难过了很久。以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如果关老师还健在，她应该快90岁了，她现在何方？

                             我的三位班主任 <wbr>(一)

                 小学五年级，当了一年的少先队大队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