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团大战保定记忆：血战东团堡

   红色记忆   

81年前，涞源县东团堡，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三团与日军血战三天三夜，冒着敌人施放的毒气，拼死冲杀，全歼日军教导大队——这是百团大战第二阶段最困难、艰苦的攻坚战之一——百团大战保定记忆：血战东团堡

2021年6月16日的东团堡，大雨滂沱。

从灌木丛中趟出山路，登上涞源县东团堡乡的汤子岭，目光所及是残存的战壕和碉堡。雨幕中，崇山峻岭，古长城巍峨，漫山遍野的绣线菊花丛中，恍若又看到一队队灰色的身影、无数年轻的面庞……

时光倒回81年前，1940年9月22日，农历八月二十一，东团堡战斗打响了。

东团堡村于2019年高质量脱贫，被评为保定市产业脱贫示范村。（省发改委驻东团堡村工作队供图）

强攻三天三夜，

全歼日军士官教导大队170余人

“他们凭借坚固的工事，将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打得如泼水一般，不时地施放毒气，有时还组织战斗群反冲锋。”——《杨成武回忆录》

这是极其艰难的一战。

涞源县属于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是杨成武；负责攻打东团堡的，是团长邱蔚率领的三团。

东团堡守敌，是独立混成第二旅团170余人的士官教导大队，全是从下属部队中选来受训的士官，作战凶悍、武器精良，通常在关键战斗中充当尖刀或预备队，是日军部队的“老底儿”和“家当”——八路军誓死强攻东团堡的一个原因：这里的日军士官只要活着出去一个，就会带出一群凶残日军。

此外，东团堡地处盆地，四面环山。日军在盆地修建了汤子岭、馒头山等6个炮楼。其中，东团堡据点最坚固，其外围是壕沟，沟里有一米多高铁丝网，铁丝网内20米又是两米高围墙，围墙上再架铁丝网；围墙四角各一个碉堡，当中是一个可俯射全村的三层大碉堡，形成环形工事。

三团誓死拿下这个“毒瘤”：一营攻打上庄据点，切断东团堡与周边联系；二营在东团堡东面和南面助攻；三营在东团堡西面及西南面实施主攻。

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

22日晚，三营率先打掉馒头山据点。爆炸声惊醒东团堡日军，他们埋伏在碉堡周围，使用各种火器向赶来的八路军射击……

激战两夜后，部队占领敌人外围工事。

24日上午8时，40多名日本兵向九连扑来。九连待敌近至40米处，突然开火，将敌击退。三排趁机夺占一暗堡，予敌很大威胁。转眼，日军大队长甲田率数十名日本兵，举着战刀，赤膊上阵。九连一排长于勇率先应敌，一人接连刺死4个日本兵，头部负伤，最后拉响四颗手榴弹，与日军同归于尽。一个排战士冲进敌群肉搏，全部壮烈牺牲……

九连与敌激战3个多小时，连续击退敌人6次反冲击。

当晚8时，部队对敌核心工事发起总攻——二营七连一排用炸药包炸开东大门，保障连主力占领围墙东南角碉堡。

九连、十二连乘机突破围墙，相继占领西南、西北两个碉堡。

十二连攻击的碉堡10米多高，40名战士抬着梯子、迎着弹雨冲锋。

梯子一沾碉堡，三班长王国庆就背着25颗捆好的手榴弹往上爬。就在他往碉堡里塞手榴弹时，被子弹打中，挂在梯子上牺牲了。

十二连党支书记黄禄红了眼，又背着一捆手榴弹爬上梯子。他把王国庆身上那捆扒下来，一起塞进碉堡。手榴弹在堡内轰然爆炸，里面日军全部被炸死，黄禄被炸断了两条胳膊……

最后，日军残余退守东北角碉堡顽抗，并连续施放毒气，三团指战员大部分中毒，只好暂时停止进攻，继续包围敌人。

这一夜，三营损失极大，一、二营伤亡也不小。

25日，敌人准备突围。三团再次从四面猛攻，置敌于绝境。当日下午，甲田见大势已去，遂堆集粮食、物资和枪支弹药，泼洒汽油，命令所有残部跳入火中自焚。八路军冲入时，日军已全部烧死。

至此，东团堡日军全数被歼。

1939年11月，这支部队的老长官、中将旅团长阿部规秀，在东团堡西南60公里的黄土岭被八路军击毙。

“欢呼楼”—这张著名抗战实录照片是沙飞在东团堡战斗后拍摄的。（资料图片）

百团大战保定记忆：

中国共产党是全民族抗战的中流砥柱

“东团堡之战，是以顽强对顽强的典型战例，充分显示了我军的战斗力，对敌人震动很大。”——《聂荣臻元帅回忆录》

顽强而战的胜利背后，是八路军的奋勇与牺牲。

如今，在东团堡村西，81年前战士们强攻的中心碉堡，仅能看到两个土堆。相隔不到两百米，是东团堡烈士陵园，长眠着221位在东团堡战斗中牺牲的烈士，均无名。

1940年，正是国际上法西斯势力猖獗之时。为粉碎日军“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八路军以正太铁路为重点，向日军堡垒密布的2500公里交通干线发起破袭战，史称百团大战。

东团堡战斗，是百团大战第二阶段涞灵战役的关键一战。位于涞源县城东北近40公里的东团堡，是涞（涞源）宣（宣化）公路上日军封锁晋察冀根据地的一个重要支撑点。

此前，八路军出击正太路时，涞灵地区的日军觉得战事临近，各据点纷纷加固工事、储备粮弹、增加兵力。“东团堡战斗时，日军的武器有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等，并在据点外围做了地堡、围墙、外壕等很多防御。在这种情况下被八路军全歼，给敌人带来的打击不仅仅是失去了一支精锐的种子部队，更是打压了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涞源县文保所所长安志敏说。

“据点的鬼子经常到我们村和周围村扫荡，奸淫掳掠，杀人如麻。知道八路军要打据点，老百姓主动要求带路、备吃食、抬担架，全力支援部队……那时候，共产党就是老百姓的希望。”今年67岁的赵根生是土生土长的东团堡人，从小听着这些抗战故事长大。

对此，《杨成武回忆录》记载，涞灵战役期间，各地大力支援。涞源人民把大批粮食、蔬菜、水果送往前线。易县妇女自卫队组织了有百副担架的妇女担架团，步行百余里运送伤员……

在那些艰苦的岁月，作为全民族抗战的中流砥柱，中国共产党人勇敢战斗在抗日战争最前线，得到人民衷心拥护。《中国共产党保定地方史》中记载，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从1937年10月到1938年6月，仅8个月的时间，发展新党员1000多人，其中涞源县507人。越来越多的百姓子弟加入党领导的革命队伍，成为夺取抗战胜利的坚实力量。

历史封存“长恨歌”，理想照耀“欢呼楼”

中国人民以铮铮铁骨战强敌、以血肉之躯筑长城、以前仆后继赴国难，谱写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雄壮史诗。——《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

对于东团堡战斗，当时我军和日军均有记录。

摄影记者沙飞有幅经典抗战实录照片：八路军战士在古长城上举枪欢呼。1995年，邮政部门发行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纪念邮票，有一枚20分邮票就是以这幅照片为背景。邮票标注：百团大战。

鲜为人知的是，这张照片正是拍摄于东团堡战斗之后。而拍摄地——位于涞源县亚家庄村附近的宁静安长城第七号敌台，也因此被人们称为“欢呼楼”。

对于这段历史，日军也留有记录：东团堡的歼灭战，使涞源警备司令小柴俊男痛心疾首，在石碑上锲下一首“长恨歌”，其中有“惨复天地炮声震，团堡一战太凄惨”之句——如今，这块石碑就保存在涞源县文保所。

2021年6月1日至16日，记者探访涞源县上庄、汤子岭等战斗遗址，前往保定抗日战争史料馆查阅大量史料，采访有关专家，对这场战斗有了更多了解：

——敌人施放毒气，八路军指战员们戴着浸过水的口罩，勇猛冲击。

——三团返回的路上，乡亲们扶老携幼，箪食壶浆，慰劳部队。有乡亲杀了头牛送来，向战士们祝贺胜利。

——八路军重伤员全部被送往乌龙沟，由印度援华医疗队抢救。而这支医疗队，由巴苏华和柯棣华大夫率领，他们开设火线医疗站，抢救了许多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战士。

翻阅当年的《抗敌报》及《晋察冀日报》，几乎每期都有从保定传出的捷报。

81年前，中华健儿拼死冲杀，用血肉之躯守护这片土地。

32年前，共青团中央、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发起建立“希望工程”，东团堡的张胜利成为“希望工程”救助第一人，人生道路就此发生转折——为了铭记，他给女儿取名为“张希望”。

2年前，东团堡村高质量脱贫，产业脱贫项目质量位列涞源县第一名，被评为保定市产业脱贫示范村，省发改委驻东团堡村工作队被授予“全省脱贫攻坚先进集体”。

再次来到这片热土，换了新天地：山坡上一排排蓝色的光伏电池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300KW村级光伏电站；靠着红火的宝迪养猪场和玖兴养鸡场，老乡们在家门口端牢了“饭碗”，日子过得富足又欢喜……

红色的东团堡啊，奋斗种下希望，希望点亮未来。

（本期历史文化顾问：保定市方志馆副馆长冉白正、涞源县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文物保管所所长安志敏）

编辑：晚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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