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27 | 戴运辉考察郑新派钓鱼（小说）

Original 2017-01-09 郑新派+戴运辉 海陆物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钓鱼”

·郑新派

同学小邓的哥们大鹏，是县治安大队的一名警察，人长得牛高马大，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起初，不善交际的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小邓是个热情奔放闲不住的人，经常拉着我和大鹏等人聚餐啦，K歌啦，打牌啦什么的，碍于情面，一来两往的，我跟大鹏也就慢慢地熟络起来了。渐渐地，我发觉大鹏并不如我先前感觉的那样不可以相交，相反，他为人耿直仗义，敢说敢做，别看他官职不大，但特别能成事儿。我们这些圈子里的人只要有求他帮忙的事，他一件不落，总是办得顺当滑溜，有口皆碑。于是，我也就把他当成可以交心的朋友，并在心底里由衷地敬佩他。

有一次，乘着酒意，小邓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大鹏人好归好，但有一个要命的弱点。”“什么弱点？”我忙惊问其故，说真的，自从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之后，我并没有从大鹏身上看到有什么严重的缺点。“嗨！他怕老婆呗，而且是典型的‘妻管严’”，小邓笑嘻嘻地说。“这算什么弱点？”，我不以为然，“俗话说，怕老婆是福！”看着我不置可否的神情，小邓睁开醉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冲我笑笑，仿佛在告诉我：以后你就知道。果然，不久之后的一件事，让我见识了大鹏是怎样地“怕老婆”。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几个“狐朋狗友”又聚在已经离异几年、单身独居的小邓家喝酒、打牌，好不潇洒惬意。凌晨1时的时候，我们正玩得起劲，突然，大鹏的手机响了，他抓起电话一看，“嗖”的一声，立马站了起来，一边摇手示意我们大家不要出声，一边笑眯眯地对着手机轻声细语地说：“老婆啊，你还没睡觉呀？…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跟几个兄弟朋友在海边码头钓鱼…有、有、有，现在钓了好几条。…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你早点睡吧。”好不容易“安抚”完老婆，看着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的我们，他颇有气势的大手一挥：“来，不要歇，我们玩到天亮！”

于是，酣战继续。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尽兴而散，虽然醉的醉，累的累，但大家像往常一样，还是记得回家。我的家和大鹏同一个方向，而且都不远，因此，我俩结伴而行。横穿三条马路，便到达了一个集市。说是集市，其实是临海路边的一个开阔地，出海归来的渔民把捕获的鱼虾等海产品零散地摆在这里兜售，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颇为热闹的早市。好几次，我和大鹏，都是在这分头别过的。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和我道别，而是说了一声“你等我一下”便转身钻入早已热闹异常的人群中。正在我处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尴尬、纳闷之中时，大鹏又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了，并晃荡手中的一个大袋子。我定睛一看，袋子里已装着了他刚买的好几尾活蹦乱跳的海鱼。见我迷惑不解的样子，他一脸正经地说：“记住，昨晚我们可是去‘钓鱼’的哦，这样回去我才可以跟你嫂子交代。”说完，挥手转身而去。

望着他阔步离去高大的身影，我心里“咔噔”一声，想到他所谓的怕老婆是如此这般的样子，不觉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

此后的一段日子，因单位开展“争先创优”活动进入年终的评比冲刺阶段，事多人忙，我没有参与小邓、大鹏他们的聚会玩儿了。小邓几次相邀，也都被我推辞掉。自然而然地，那段日子我也就跟大鹏断开了联系，大鹏的近况如何也无从得知。因为在我的心底里，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若有若无的隔膜在潜滋暗长，阻碍着我主动去问候他。小邓也是如此，我没有提及，他也没有主动向我说起大鹏的有关情况。这有时候让我慨叹人生的无常和荒诞不经。但大多时候，我们的生活总是沿着一条固有的轨道继续运行前进，波澜不惊。有一次，我们班举行一个小范围的同学聚会，酒酣耳热之际，有“百事晓”之称的林凯突然问小邓道：“老同学，你朋友大鹏现在怎么样？定案了吧？”定案？我浑身一震，酒醒了一大半，只见小邓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连忙转头问起了林凯，从林凯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才知道前段时间发生在大鹏身上的事……原来，以大鹏为主的治安大队的几个警察，在临近过年之时为了搞“创收”，利用他们平时掌握和控制的“小姐”资源，事先安排她们到一些酒店、发廊招客，然后进行突击检查，屡有斩获。但是，有一晚上，他们到辖区的“好再来”酒店进行这样的执法时，有一个嫖客因为惊慌从十楼跳下，坠地而亡…….大鹏也无可避免地被免职、拘留，并且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事后，在媒体的通报会上，公安局的领导义正辞严地说：…对于这样“钓鱼执法”的违法犯罪行为，我们决不姑息，必将依法严惩！

又是“钓鱼”！我不知道这“钓鱼”跟大鹏先前的那“钓鱼”在冥冥之中是否有某种必然的联系。我只知道，当我听到林凯转述的这句话时，我心里又是“咔噔”一下，刚刚入口的一杯烈酒呛得我泪流满脸。

考察

·戴运辉

县第一中学准备上报全县和全市“文明创建工作青少年标兵”名单，决定在全校各班推荐的48名学生中选拔。经过三轮选拔，最终确定8名学生作为县的标兵，公示之后，全校师生均同意上报。根据规定，要再从这8名学生中选拔一名作为全市的标兵上报。

竞争当然就十分激烈了。这8名学生，个个都是参加文明创建工作的积极分子，品学兼优，有一名还是前不久参加过全县团代会的代表。选拔当中，不仅学校领导意见不同，而且各班班主任也争得不可开交。

想想也是，这么光荣的称号，放在哪个班都是很光彩的事情。学校领导虽然反复商议，最终还是觉得个个都好，给谁都不会错，只恨名额太少，所以始终定不下来。这时抓德育的刘副校长提出，可以请学校的德育辅导员张老来商量商量。

老张十年前就从县教育局抓德育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休，被学校聘请为德育辅导员已经有八年，一直以来都在与学生打交道，所以对学生的情况比较熟悉。

老张来到校长办公室，见到校长副校长几个正在犯难。校长把这8名学生的表给老张看看，请老张帮他们参考参考，最好再帮他们考察考察。

老张一张表一张表地仔细看，又对着照片一个一个地认，笑着说，这8个孩子他全部认识，他们的情况也了解不少，个个确实很优秀，学校选拔也很公平，不过要优中选优，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校长关切地问：“张老，你看哪个最优嘛。”

老张沉吟了一会，指着一个名叫“刘汀兰”的学生照片说，我看她可以。

校长有点惊讶，说你认识她？要不要再对她考察考察？

老张笑眯眯地说，不用了，我的确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其实我“考察”她已经有6年了，选她肯定没错，而且大家肯定心服。

老张一点假话都没说。原来老张退休后，每天早上都要到他家后面那段路散步，从6年前开始就注意到，每天早上七点10分左右，总是会看到一个踩着单车上学的小姑娘，只要是上学时间，从来没有落空过。因为老张在散步时经常在人行道上弯弯腰，有时还搞搞深蹲，小姑娘有几次停下来问他“老伯伯，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忙？”，老张还看过她几次停下来，帮助单车掉链的小同学，双手弄得乌黑乌黑的，也看过她顺路送过不认识的小同学上学……

小姑娘慢慢长大，老张也一直在关注着她。这几年看电视新闻，又经常看到她参加志愿者活动，加上这两年自己在参加一些协助指挥交通等公益活动时，也看到她在参与。老张还看过县电视台的一期节目，讲县第一中学一名学生发现一名流浪儿童后，协助派出所找到家人的暖心故事，而她就是那位学生。

老张说，反正嘛，虽然自己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但是从这6年的“考察”来看，肯定没问题。

校长十分高兴，对老张连声感谢。

学校再经过听取其他7名学生和他们班主任的意见，大家都说张老说的很公平，而且刘汀兰确实是长期以来都做得很好，就一致同意上报她为“全市文明创建工作青少年标兵”。

后来听说，县教育局、文明办等单位在审核时，有人提出为慎重起见，要不要再对刘汀兰同学进行考察时，局长和文明办主任都说：“张老已经‘考察’她6年了，没问题！”

在笑声中，大家一致同意：通过，批了，上报！

得票少的请多的吃大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