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98 | 吴春红：春的语言是红（散文）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春的语言是红

·吴春红

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把关于寒冬的那些故事，冲刷得了无痕迹。春的讯息，悄悄然来到了，仿佛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新绿在树枝上招摇，鸟儿在绿叶间歌唱，鲜花在阳光下轻舞……春日以不同的姿态，同样的生机，展示着属于自己的风采。只是，任春日如何千姿百态，风姿绰约，唯有那一抹红色，真正点燃了季节的眼睛。这红，是那一树树在烟雨中绽放的木棉花。你驻足聆听，花语风声间，它一句句告诉你：“春的语言，是红。”

木棉树开花，在阳春二、三月，正是冬寒刚过，春天伊始之时。从育蕾到花开，需要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一旦花儿绽放，其势不可挡，洋洋洒洒，不经意间便满树满枝了。比杯口还大的花儿，一朵朵，傲立在木棉树伸向天空的手臂上，任你离得再远，只要抬头，便能分辨出木棉树。它的枝丫间，流溢着收也收不住的红色，热烈而奔放，让三月的天空，如火焰燃烧。

生活在天气湿暖的南粤，植物早已忘却了季节。我们也早已习惯一年四季都是绿色，习惯眼之所及有着不同花开，只是，木棉树在这里却是个异类。初识木棉树，是在某个冬日。它那长着一身瘤刺的树干，光秃秃的伸展着的枝丫，在一列绿得恣意的树木中，显得尤其突兀显眼。或许，是因为木棉树天性喜欢暖和，即使在这么温暖，其他树不愿落叶的南方，它依然选择属于自己的方式生长着，依然在秋天落叶，在冬天静默。冬天的木棉看着了无生机，可也因为没有枝叶，从不见它在寒风中颤抖着身子，发出“沙沙”的呼声，它枯硬的躯干，一直巍然不动。然后，在未曾完全褪去寒冷的料峭初春中，蕴育蓓蕾，一朵朵绽放着生命的火焰。据说，天气越冷，木棉花可以开得越发娇艳。

木棉树又被称为英雄树，它无论长在哪里，总能比其他树木更高大一些，它站在那些常绿树中，就如同翱翔的孤鹰在群鸟中。或许是因为，它只跟自己的同伴站在同样的高度，在这个季节里，一样可以如火焰燃烧的，只有它们自己。英雄树这一名字，来源于一个黎族的民间故事。传说在海南岛五指山，有位叫吉贝的英雄，他曾多次率领黎族人民抗御外敌，屡连战功，得到了人民的爱戴。后因叛徒出卖而死，死时身中数箭仍屹立山巅，死后身躯化为一株木棉树，箭翎变为树枝，鲜血化成殷红的花朵。后人为纪念他，尊称木棉树为英雄树，把木棉花称为英雄花。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树耐住了冬寒，在早春开花而花落时完整如初，而称为英雄花。其实，我更喜欢后者的说法，这样贴近于草木本质的东西，总是比美丽的传说更能打动我。

初春，当很多植物刚在细雨纷飞中，偷偷地探出头，生长着嫩芽的时候，它已经在开花。花儿硕大，热烈，像一团团火苗在枝头跳跃，燃起新的生命。它总是这样，个性地盛放，张扬着凋零。是的，张扬。每一朵木棉花从树枝到地面，看似轻飘飘，却都是落地有声。每一朵，依旧是傲立枝头的姿态，五片厚实的花瓣，簇拥着金黄色的花蕊。地上即使落英纷陈，也是不褪色，不萎靡的。待花儿开尽，树才开始长芽，生叶。到了夏天，便可见绿叶成荫。木棉在花儿凋谢后，会长出好多长椭圆形的蒴果。每一颗果实里，都包裹着棉絮，像蒲公英的种子，却又比蒲公英绵密厚实许多，棉絮中，藏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种子。蒴果成熟后，果荚会自动爆裂，轻盈的棉絮便在空中飘扬，随着清风，带着种子去飞翔。到任意一个可能生存的地方，延续生命的下一站。

在我生活的小县城，随处可见木棉树。游玩的山野，上下班的路上，久而久之，季节一到，花开便成了一种期盼。我会为香雪海满山的梅花而震撼，我也会为一树盛开的木棉而动情。总觉得每一朵花的绽放，都是开到荼糜的努力，总觉得每一朵花，都应该被珍惜。有时，会在清晨或傍晚，偶遇一朵刚从树上掉落的花儿，并不完全枯干，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和鲜丽。车子驰过，便生出一种欲念：停下来，看一看花，停下来，把掉落的花儿捡回家。却总因为担心惹来注视的目光而作罢，就那么看着它，被车轮碾过，被鞋子踩过，然后火红的花瓣在一次次碾压下，渐渐成为一块灰黑色的污痕。这个惜花之人，却并没有真正为这份惜情和喜欢做过什么，或者，还仅仅是一份虚情而已。

木棉花正次第开放，我说，找个时间去看一看成排成列成林的木棉树吧，那景观一定震撼，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上几朵回家。爱上木棉，从一树枯枝，到一树火焰。

拉到底部，有赞赏

转自：汕尾日报17.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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