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339 | 马泽松：一个环卫工影响了人生价值观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致敬

·马泽松

因为谋生的原由，我常常穿梭于城市森林之间。每天朝九晚六如时钟般，周而复始的存在方式，日渐一日，我原有的朝气、锐气、意气,正一点一滴被它吞噬，直教人理想迷惘，生活激情荡然无存。一晃六年光景过去了.老实说，便教我一天比一天怀疑生活意义和生命价值。

但有这一人，却于我有意义，彻底改变我对生命价值和生活意义的看法，使我获益终身。

那是2010年6月的一个夜晚,至今有好几个年头了。正值南方盛夏，气候湿热难当。我因加班关系，时间晚，返家需要步行一段路程。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不少店铺已关门，白天热闹拥挤的街道此时显得格外冷清宽敞。偶尔有轿车疾驰而过，划破夜的寂静。倒有些许摩托车或三轮车之类司机搭讪揽客。

“老板，这么晚了，坐车吗？”有位摩托车司机迎面驶过来，诚意地问，语气略带渴求。

“谢谢，我不需要。”我干脆谢绝了摩托车司机的友好搭讪。

我料想约莫三十多分钟的步行路程，正可以消除疲劳，舒活筋骨，抖擻精神。可是，湿热空气笼罩着整个大地，街道上没有一丝凉风，整座城市如同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全身糊粘粘，似乎裹着一层薄膜，压抑极了。我费力地迈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突然，“滴、滴”从我身后传来清脆而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出于本能，我便立住脚，猛然回首：一辆小货车从我身旁飞速而过，赴向前方约十米处，刹车。

我定睛注视，原来是一辆城市环保车，我潜意识瞄了下手表，已是夜晚十点半了，一位身着背上有“环卫工”反光字样、蓝色制服的环卫工，身躯矮小却结实，敏捷地从车上一跃，跨近路旁垃圾箱，撸起袖子，弯下腰，娴熟地拣起大包小包垃圾扔往车里。

我不情愿地向前移动脚步，弥漫在湿热空气里的垃圾气味，越来越浓烈刺鼻，几乎让人窒息，我渐渐地靠近他，他却未觉察我的存在，根据垃圾分类，依然专注挑拣垃圾，不断往环卫车里抛。

“老兄，这么晚了，还没下班？”不知从哪方向驶来一位摩托车司机边扔垃圾边问，语气温和又带关怀。

“喔，是呀，兄弟，快了，搞好环境卫生是我们的责任，工作是辛苦点，没什么的，普通人干好本职工作是最大的本领。”他乐观而友善地回答。

“哈哈…”摩托车司机带着敬意憨笑，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跳下车，上前递给他一支。

“不，大哥，我没抽，谢谢你的好意！”边说边做着致谢手势，眼神洋溢着感激之情，充满自豪感。

不一会儿，环卫工干练地收完垃圾，敏捷地登车，熟练而稳当驾车离开，奔向前方。忽然，环卫工矮小的身影，刹时高大伟岸了，而且愈走愈大。他的话在我耳旁不停回响，我心里有一股难以明状的滋味，感觉自己高大的身体却变矮小了。

顿时，难闻的气味消失了，空气变清新了，宛如雨过天晴时那般清纯；天空有了凉风，吹拂在脸颊上，身体好舒服；精神的躯体经过这次洗礼，更是脱胎换骨。

多年过去了，环卫工的身影和话，还时时记起，浮现在我眼前，催我自新；我努力做好自己，不断努力前进……

201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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