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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 | 杨堃:现代各国社会学之派别与趋势(法国社会学篇)

2015-04-22 杨堃 社会学之思



现代社会学在表面上虽很发达,其实仍很幼稚。我们虽承认他是一门科学,但亦须承认他在很多观点上,尚未能进入于科学的境界。科学是与政治无关的,而社会学在今日则不免处处仍与政治打成一片。
科学本是无国界的,而社会学在今日仍不免处处带有国界的标记。即以社会学之派别而言,在社会学发达史内,固然是由生物学派,而演变为心理学派,再由心理学派进而为科学的社会学派。这乃是一般的趋势。
然在实际上,将一位作家归纳在某一学派之内,往往不很容易。然而任何作家的学说,每以所在国之不同,而常蒙上一层国家的色彩,这却是一极明显的事实。因为每一国的社会学,必与该国之历史、地理及各种社会背景相符合,然后始能生存于该国之学术界。故我们在讲现代社会学之派别与趋势时,若以国籍为单位,去作分别的叙述,或系比较妥善的一种方法。

法国社会学

法国常被推为社会学的祖国,因为社会学之始祖孔德(Auguste Comte,1798-1857)是生于法国。有些学者,将孔氏的社会学说作为社会学中最完善的著作;而孔氏本人,亦自认不仅创造了“社会学”这个名词,而且他已真正地完成了这门科学。其实在我们看来,孔氏的社会学是以他的实证哲学为基础,并以“三阶定律”为社会学之主干。这完全是一种历史哲学之系统,尚不能称之为科学的社会学。


孔氏殁后,并没有直接的学术继承者。虽有所谓实证主义派者,如拉费特(Laffitte,1823-1903)及其继承者,苟亚(Emile Corra)等,将孔德的实证主义,当作一种宗教,即实证主义的宗教或称人道教;将孔德奉为教主,并出有《实证主义评论》,还有所谓实证主义的学校,弄得煞有介事,但在现代科学的社会学领域之内,它并没有地位。

勒普来死后不久,他的学派即分成两支:一名“社会改良派”,一名“社会科学派”。前一支可说是正统派,但因偏重保守,不知改进,故在理论与方法上均无贡献。第二派是一别支,其首领为杜尔维勒(Henri de Tourville,1842-1903)与德慕兰(Edmond Demolins,1852-1907)两氏。但在社会学内贡献最大者即是此派。其现代之代表人物,可说是毕柔(Paul Bureau,1865-1923)与戴刚(Paul Descamps)两氏。毕氏的代表著作《社会学导言》,戴氏的代表著作为《蛮族之社会学状况》与《实验社会学》两书。戴氏今公然主张并已见诸实行,“社会科学派”在“单独叙述法”之外,还应效法“社会学派”,亦采用民族学的调查法。同时,在杜尔干学派之内,今亦有人喊出:“应把勒普来的传统与杜尔干的传统联合起来”的口号,从此可以看出,一则是法国现代社会学派的方法论已经逐渐趋于一致;一则是勒普来学派的势力固未完全消灭也。


此外,在社会学史上有所谓生物学派者,亦称有机体学派。此派乃社会学上一种思潮,亦是一种普遍的运动。因为社会学在最初不是作神学的奴隶,即是作哲学的附庸,从未与科学发生关系。当十九世纪科学极发达时,当然会有一种运动,使社会学亦要变成一种科学。但在当时的科学中,能与社会学有关的,则仅有生物学,最为相宜。此种运动的领袖,即是英国的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但在法国对斯氏学说宣传最力的,则为艾思毕纳(Alfred Espinas,1844-1922)。艾氏的代表著作名《动物社会》。这是以斯氏的学说为基础,并予以修正,以应用之于动物界。在艾氏看来,人类社会与动物社会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一方面他开了用社会学方法来研究动物社会之先河;另一方面,他是代表了生物学派中的法国学派。现代法国社会学派的开创者,杜尔干氏,就很受了他一些影响。另如哲学家服叶(Alfred Fouillée,1838-1912),与社会学家沃尔慕斯(René Worms,1869-1926),亦多少全受了他的影响。尤其是沃尔慕斯,他是国际社会学院及《国际社会学评论》的创办人。沃氏虽已作古,但此种国际的社会学之组织,却仍继续存在。且赖有瑞沙尔、杜普拉与拉斯巴诸氏之努力与事实之需要,今更日渐发达,在国际社会学界之地位,颇为重要。惟此派富有调和的色彩,缺乏一贯的理论与方法,是否可以算作一派,尚属疑问。且其最近之色彩似已由生物学派,演变为心理学派矣。这亦是很值得注意的一点。


法国社会学在近代亦和其他各国一样,即是说代替生物学派而起的,则有心理学派之社会学。但普通总以黎朋(即古斯塔夫•勒庞,小编注)氏作为法国心理学派之代表。黎氏的重要著作,如《群众心理》一书,已译成十余种不同的文字。其实在法国社会学内,心理学派的领袖,却不是黎朋,而是另一位作家,即达尔德(即加布里埃尔•塔尔德,1843-1904)是也。达尔德的重要著作如《模仿定律》,及《社会定律》等已均成社会学内的名著,在英文内均有译本。他的学说,即是模仿说。他认为社会现象是由个人心理间之相互影响而来。而绝与生物现象无关。他乃是生物学派的一位劲敌,社会心理学派的一位开创者。惟他死后,并无传人。他并未创下一个学派。总之,现在法国社会学派,严格的讲,则仅有杜尔干所开创的“法兰西社会学派”最为重要。


杜氏在学术渊源上,是孔德真正的继承者;在现代社会学界,是法国学派的开创人,并是新兴的法国民族学派的一位先驱者。他的生活、著作与学说,在中文内已经有人介绍过,此处不再赘述。但应指明,他对于社会学最大的贡献,在能一方面给社会学寻找出一种新的对象与方法,好使它与哲学及个人心理学脱离关系,而成为一门真正独立的与特殊的自然科学之研究;一方面却能在诸社会科学之间,发现出彼此的关系及其一贯性,因而创造成一门唯一的、综合的、科学的社会学。虽说在他的《社会学方法论》之中,仍不免夹杂着哲学的色彩与系统的偏见,然而他在近代社会学发展史上的位置,总是不可忽视的。


在杜尔干、莫斯学派之中,还应指出韩瓦特(Halbwachs,1887-1945)、达维(GeorgesDavy)、莫尼叶(René Maunier,1887-1948)与葛兰言(Marcel Granet,1884-1940)诸氏。韩瓦特是经济社会学与人口社会学专家,在方法论上的贡献亦颇伟大,可说是该派内最有希望的一位学者。达维是政治社会学与法律社会学专家。莫尼叶最重要的著作,是《社会学导言》与《殖民社会学》两书。葛兰言在西洋汉学界,则是中国社会学之开创者。总之,法国现代社会学派,若仅从字面上看,则确如某氏所云:“已入于式微境地,而不能有什么新的进展”,但若从我们的新的观点去看,则“法国民族学派”在最近数年内进步之速,实可使人惊异。



摘自李培林、渠敬东、杨雅彬主编的《中国社会学经典导读》(下册),有删节。原文最早出自杨堃《社会学发展史鸟瞰(上篇)》,后被杨堃《社会学与民俗学》(1997)转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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