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的静水，自足地展开/一块大理石，装下了整个流域的平静”ll芦苇岸：河边笔记（读诗版）

河边笔记

芦苇岸

尘屑盖头的我，从返青的苇丛中穿过

一同穿过的，还有漫过脚踝的河水

那些漏过叶缝的光斑，摇晃着，破碎着

在我身上，砸下银色的印痕

扑腾而起的水鸟，叫声尖利、空旷

它们总是朝着河面飞，它们的翅膀下

深绿的静水，自足地展开

一块大理石，装下了整个流域的平静

它的澎湃，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有东南风吹来，细小的波纹卷起白色的裙边

像时间举着她乳白色的小手绢儿

一点点，一点点，擦去我心头的积垢

“哗哗！哗哗！”大片的芦苇突然闹得欢

鸟们已经飞远了

这是刚刚吹过我的风

那么迫不及待，把河水戽到苇叶上

我想我该走了，这回不抄近路

绕着浅岸，走过一个又一个开满野花的河湾

点评

每个人内心都藏有自己的秘密。而诗人的秘密却异常的敏感和丰沛。在这首诗里，诗人把自己的秘密精准地勾画为“漏过叶缝的光斑”，在身上“砸下银色的印痕”，摇晃，而且破碎。水鸟的扑腾，静水的展开，芦苇的撒欢都是这印痕的刻度。能留下这些并不虚无的刻度，当属不易，重要的是，诗人对这些刻度保持了高度的警醒：“它的澎湃/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我愿意把这首诗看作是诗人的自画像，这就很自然使我联想到当下喧嚣、闹腾的诗坛，应该像诗人认知的那样，能“装下整个流域的平静”，让风吹来，“擦去心头的积垢”。人生苦短，一步一个脚印，“不抄近路/绕着浅岸，走过一个又一个开满野花的河湾”。还真喜欢这首诗，现在很多诗已经不是诗了。（梁平）

芦苇岸，土家族，诗人、评论家。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诗刊》《十月》《山花》《诗林》《诗潮》《诗选刊》《中国诗人》《中国诗歌》等刊物发表过作品；主要作品有《光阴密码》《冷，或曰道德经》、长诗《空白带》和大型组诗《湖光》。长诗《空白带》被写入《2012年中国文学发展状况》（载《人民日报》），《湖光》组诗系列在多家刊物发表后引起强烈反响。有诗集《芦苇岸诗选》等三部和诗歌评论集《多重语境的精神漫游》一部。2013年获得“中国诗人奖”和“尹珍诗歌奖”；2014年获得“中国当代诗歌奖•批评奖”；2015年入围“闻一多诗歌奖”；2016年入围骏马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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