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师李可染的话与画

李可染简介

李可染（1907年3月26日—1989年12月5日），江苏徐州人。中国近代杰出的画家、诗人，画家齐白石的弟子。李可染自幼即喜绘画，13岁时学画山水。43岁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49岁为变革山水画，行程数万里旅行写生。72岁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长。晚年用笔趋于老辣。擅长画山水、人物，尤其擅长画牛。

代表画作有《漓江胜境图》、《万山红遍》、《井冈山》等。代表画集有《李可染水墨写生画集》、《李可染中国画集》、《李可染画牛》等。

在山水画方面，李可染主张“可贵者胆，所要者魂”、“用最大的功力大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使古老的山水画艺术获得了新的生命。他也强调作山水画要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即从单纯到丰富，再由丰富归之于单纯。

在素描方面，李可染认为素描是研究形象的科学，素描唯一的目的就是准确地反映客观形象。形象描绘的准确性，以及体面、明暗、光线的科学道理，对中国画的发展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李可染也提出过“采一炼十”的主张。意即，采矿是艰辛的，冶炼更加需要付出倍百倍的劳动，真正的艺术创造必须兼有采矿工人和冶炼家双重艰辛和勤奋。

李可染画语录

一、关于学习态度

【潦草】潦草是最大的错误，没有比潦草更大的错误了。艺术创作不是“探囊取物”，要把整个生命力投进去，如“狮之搏象”，如“无鞍骑野马”；“赤手捉毒蛇”，必须全力以赴，精力高度集中。

【集中】有的人一辈子精力从来没有集中过，因此做不好事。大科学家大艺术家都是能够高度集中经历的。古人云：“万物静中得”，静就是静下心来，思想高度集中。水分散了就浅，集中起来就深，聪明二字如何解释？聪是听的清，明是看的明，也就是思想能够集中的意思。

【慢】过去我常看齐白石作画，和很多人的想法相反，他不是画得很快，而是很慢；不是随随便便，而是十分严肃。越是大笔墨的画，越需要小心经意，因为要在简单的几笔里、表现丰富的内容，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艺术家如此，何况初学！

【聪明与老实】艺术家除了聪明以外，还要老实，市侩性格的人成不了大艺术家，因为他怀着投机取巧的侥幸心理，早上下了点功夫，晚上就想取利。好的艺术家，都具有朴实的品质。要像鲁迅所说的：“吃的是草，挤的是牛奶”，把自己无条件地贡献给人民，贡献给您的事业。

【废画三千】怕画坏是没有出息的。只要用心画，画坏了没有关系。我有一颗图章，叫做“废画三千”，就是鼓励自己不要怕画坏的意思。因为怕画坏，就墨守成规，不敢突破，总在自己的圈子里转，这是一种堕性的表现，是很难进步的。

【论苦功】胡琴圣手孙佐臣老先生说："学艺第一要路子正，第二要能用苦功；话极平常，可是世上学艺的人成千上万，能有几个把路子走正了，把功夫练到了家的。"

【基本功和用的关系】要有决心、有毅力练一辈子基本功，而不是等到急用时才练，临渴掘井是不行的。

【人品与画品】中国艺术有一个最了不起的传统，是讲人品与画品的统一。人品不好，画必然不好。一个人只求名利，必然作假、讨好、欺骗，必然嫉贤妒能，整天想着压人家，必然有状元思想，总想自己什么都第一。德、智、体、美，德要放在第一位。说实在的，没有一个沽名钓誉的人能得到真正的荣誉的。名誉的评价在人民，在于历史。

【创造】艺术上的创造谈何容易！它是在一定条件下自然形成的。黄宾虹常说，"学艺不可求脱太早"。齐白石的风格，60岁后才逐渐形成，当然这可能晚了一些，条件不够而侈谈创造是徒劳。齐白石曾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后一句就是指终生食而不化的人说的。

"像"与"不像"是相对的，但又是相反相成的。

【艺无止境】艺术这门学问追求起来无尽无休。艺术工作者为了使自己的作品达到高度感人力量，不仅早年要踏踏实实练好基本功，以后还要结合着创作要求、终生不息地逐步加以磨炼提高。

二、关于艺术修养

【学习】艺术家要善于学习，向传统学习，向同时代的人学习，黄宾虹老先生说，学艺术要多“交朋友”，他广为搜罗古今中外的作品，作为自己的借鉴。我们不仅要向成功的艺术品学习，也可以向有圈点的甚至是失败的艺术品学习。

【继承】譬如有的人有很好的构思和意境，但是他表现得不好，经过你的努力把它画好了，这就是继承。从来很多科学上的发明创造也是这样，是经过许多人持续地努力才最后获得成功的。

【功利】有的青年在学习中存在着狭隘的功利主义，好像很多东西都与自己的业务无关，不愿去触及，甚至连传统也不愿学习，觉得“用不上”，这种学习方法好像“撒油花”，本来有一碗营养丰富的汤，他只是浮在表面上的几点能见实惠的油星，别的都舍弃了，这不是聪明而是愚蠢。张仃同志把这种人称：“豆芽菜”，很恰当。艺术的根要扎的又深又广，才能成为参天蔽日、丰富繁衍的大树，否则真像“豆芽菜”独根独苗，单薄得很。

【传统】学习传统是很重要的，艺术家是自然规律的探讨者，我国自古以来那么多有才能的艺术家在那里辛勤地探讨了几千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丢掉了传统是最大的傻瓜。如果现代人抛弃科学遗产，不要原子能，而是去重新发明蒸汽机，那不是很可笑么？所谓创造就是发展，没有凭空的创造。从绘画史来看，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是很小的，能够把历史推动一点都了不起，因此，前人的经验必须认真学习，遗产必须继承。

【学习传统】有的青年爱用现代人的思想感情要求古人的画，这是学习传统的最大障碍。有的青年看了古人的画，觉得和自己的思想感情距离太大，不能接受，有的甚至用西洋技法的观点，尺度去要求我们古代画家的作品，从而全部否定。

【师长舍短】学习传统要有分析，要有师长舍短的精神。学习古画也是一样，笔墨好的就是笔墨，线条好的就专学它的线条，过去我做过这样的工作，订了一些小本子，把古画中的山石树木人物等分别临摹，意境好的就记下整个构图，自己特别喜爱的就临摹全幅，这对我的帮助很大，学习传统需要下功夫的。

【直接经验】画画的目的毕竟是表达画家自己的亲身感受，因此从画家的创作来说，直接经验比间接经验更为重要，亲身感受强烈才能有所创造，前人总是不能尽情地说出自己的内心感受的。

【改革】时代变了，思想感情变了，内容变了，技法一定要变，技法是发展的。鲁迅先生说：旧形式不能适应新内容，必有所增益和删除，就有所改革。有些人专以仿古为能事，没有自己的感受，自然就沦入公式化，这不是学习遗产的正确态度，中国化的糟粕，我认为就是公式化。元代以后，公式化很可怕的，很多山水画一点感觉也没有，脱离生活，脱离真实而成为没有生命的躯壳，明清两代很多画家脱离自己亲身感受，峰峦叠嶂必仿倪云林。王原祁画线条功力好得不得了，但他的画一点意境也没有。

【公式化】为了避免公式化，我们必须到生活中区，自然界本身是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它可帮助我们克服公式化。反对公式化并非不要规律，公式化是规律的简单化，而任何艺术都是有它自己的规律的。中国画的精华，我认为正是它从来就反对自然主义，既讲求规律，又富有生命力，像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这样的作品，是非常激动人心的。

【知与能】画家在艺术修养方面除了要有深厚的传统知识和丰富的切身经验，同时还要不间断的磨练功夫，艺术不仅要苦学，更主要的是苦练。诚然，“知”要走在“能”的前面，但是知不等于能。相对地说，知较容易，能却很难，学可以知，能必须练。学习这个词很确切，只学不习是不行的，还必须经常练习。

【生活与艺术】生活与艺术相比，生活是基础，任何事情要想干好都要先打基础，为什么一些人的山水画形成公式化。主要是脱离生活，脱离真实，没有感受。凭自己想当然去画，画来画去必然形成一种固定的公式。

【中国画的学习方法】古人讲先以古人为师，再以造物为师，最终以心为师。以古人为师，就是学传统，中国画跟西画不同，油画讲感觉，感觉好就能画好，中国画是自然里没有的，是人创造了一种形式，所以首先应向前人学，学会基本技法，再去表达你自己的感受。

【东西方艺术】东西方艺术是有差异的，不能用一把尺衡量，差异是发展的动力，东西方如果都一样，那就没有发展了。

【艺术与生活】艺术是从生活中来的，艺术工作者不能深入生活，他就不可能创造出真正的艺术。可是生活却不就是艺术。生活对艺术 30 50461 30 15533 0 0 1115 0 0:00:45 0:00:13 0:00:32 3411 30 50461 30 15533 0 0 1039 0 0:00:48 0:00:14 0:00:34 3220 30 50461 30 15533 0 0 994 0 0:00:50 0:00:15 0:00:35 3455作者来说，它永远是原料而不是成品。生活的矿石不经过千锤百炼如何能成为纯钢！而且艺术既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艺术工作者任何一个新的意图差不多都要经过一段艰难的历程才得实现。

【师造化】就是要把对象、把生活看做是你最好的老师，古人画画的笔法、墨法等等无一不来源于客观世界，要把客观世界看成是第一老师。

三、关于山水画的技法

【静心】画画前，先酝酿情绪，再设计方法。对风景对象将信将疑，意境还不十分鲜明的时候，坐下来慢慢细看，有时会得到启发。古人说：“万物静观皆自得。”成见往往使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仔细观察，心要像明镜一样，你就会发现一切景物都生意盎然。所以画画之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很重要，心情烦乱是没法画好画的。

【构图】顶好的构图要“似奇反正”，古人说“既得平正，须得险绝”，构图要极尽变化，大胆组织变化，但有要求稳定。只奇不正就有不稳定的感觉，要郑重见奇，奇中见正，两条腿走路，矛盾中求统一，八大山人的画构图很奇，但又有庄严的感觉。画面上主要的东西一定要给适当的位置。一般说来主要的东西不要放在正中，要靠边一些，但又要使人感到整体画面的平衡；形象地说：“要像秤，不要像天平”。在风景画里，一般地说，树比山分量重，人造物比自然物重，人比一切重，懂得这个，对构图是很有帮助的。

【大与多】善绘画要求“大”和“多”，所谓大是感觉大，多是东西多。因此，构图要善于穿插，要往深处发展，不要平铺对垒。

【形式】艺术一定要讲求形式，有人怕讲，以为就是形式主义，这是一种误解。要区别为表达主题讲求形式与为艺术而艺术的形式主义。

【构图规律】构图上的一些规律是要注意的，譬如画面上前后两个人的头正相叠上，三棵树交叉于一点等，这些都是要避免的。黄宾虹先生说：他从中国书法、绘画中得出构图规律的奥秘是不等边三角形，这实际上就是变化统一的规律。艺术上美的抽象的规律往往是最高的境界。规律中有一条最重要的规律就是自然，矫揉造作永远是要避免的，不要把“奇”理解为矫揉造作。

【形象】艺术同样要求精神，艺术形象不能是普普通通的，电影摄影师对着意嘉陵江上自远而近，自近而远的行船，可以摄下几百个不同的镜头，但其中最美的只有几个。

【画眼】一张画要有最精粹之处——所谓“画眼”，画眼一定要特别抓紧，不能与其他一切平均对待。主要的东西可以强调、夸张，要避免面面俱到，应有尽有。竭力描写自己最感兴趣的，最主要的东西，才能引人入胜，打动人心。

【稳、准、狠】京剧表演家有三字诀，叫做“稳、准、狠”，狠就是要敢于强调最主要的东西，狠狠地表现，狠取决于艺术家的感情。艺术创作要像写情书那样充满感情。母亲的孩子如果被人杀害，她会咒骂一辈子，这是感情使然。艺术就怕搔不到痒处。

【想象】艺术家不仅表现所见，还要表现所知和所想（自己的全部经验和传统知识，以及根据客观事物发展规律的推想），中国古代艺术家描写的《仙山楼阁图》，就是把最美的建筑放在最美的环境里，这是艺术家根据现实的想象，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

【以大观小】中国画家画黄山，绝不是站在某一个固定地点取某一个固定的角度画其眼所仅见，而是全面观察理解以后加以表现，好像是站在黄山的上空。古人说：“以大观小”，也就是这个意思。石涛画黄山曾将距离二里的“石虎”与“鸣骇泉”画在一起，题诗：“何年来石虎，卧听鸣骇泉”，这在艺术上是完全允许的。山水画不是照片，也不是风景说明图，风景画要比自然更美，从来人们说“河山如画”而不说“画如山河”。

【对景创作】我有一棵图章，叫做“不与照相机争工”，画家比摄像师有更大的创造的自由，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条件。缝纫师给人们做衣服，不合身是最坏的，合身了还不够，还要使一幅能突出身体美丽的部分和隐藏丑的部分，这才是最好的缝纫师。画家对着自然景物作画也是如此。风景写生也可以叫做“对景创作”，对象只是创作资料，并非全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十分之七根据对象，十分之三根据画面本身需要，脱离真实不对，完全依靠真实也不对，艺术应比真实更高，更集中，更概括。形象要真实与美统一，真实使人信眼，艺术性叫人感动，要运用自己的全部修养把自然提高到更美的境界。

【清楚与含蓄】构图设计好了以后，可以先拣最感兴趣的最主要的东西画，一点点地加，一层层地加，加到适可而止。不要把什么都表现得很清楚，清楚是为了表现最精彩，最要强调的，含蓄是为了表现丰富；光清楚不含蓄不耐看，光含蓄不清楚又软弱无力，要把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单纯不等于简单，简单往往由于忽略细节，浮现掠影，观察不深入，深入观察房子也是有性格的。根据对象的特点，沿着对象的本质夸张，就付于了对象鲜明的个性，特点只能夸张，减弱了就平淡。

【明暗】山水画要讲求明度，画前要明确最亮的地方在哪里，最黑的地方在哪里。要在整体中求明暗，局部无法决定明暗，明暗不完全取决于对象，更取决于主题。马思聪说我的画黑是为了亮，说得很对。和对比相反的是“对吃”或“对消”，几种东西分量轻重一样，黑白明度一样，就达不到效果，画面无力的原因常常在于此，整体感是画家一辈子的事，为了把握整体，画面时切忌一个局部画完了，才画另一个局部，要整体地画，整体地加。

【方与圆】画山首先要看大的形式，再看大的转折，不要零碎，大的转折不清楚时，要仔细找出它的脉络来。画山要介于方圆之间，太圆会显得软。

【具体与不具体】树的关系是接若离，画树点叶要含蓄，不能太清楚，要在清楚中包含不清楚，一片树的处理要介于具体与不具体之间，往往突出几棵主要的，会显得既生动又无尽的感觉。

【距离】远山远水远树的处理，越远越要小心经意，要在简单的笔墨里表现空间、距离，要有远的感觉，随便乱抹几笔不行的。

【层次】画好山水画，在技法上要过好两个关：线条和层次，层次关最难，因为山水画往往要表现几十里的空间，层次问题就显得特别突出，这个问题许多老国画家也没有解决，层次问题解决了才能达到深厚，没有一个大艺术家不追求深厚的。艺术表现总是要求“够”，要求充分体现自己的感受，正如写文章的目的是为了充分地表达思想一样。

【整理】剪裁、夸张、含蓄，提炼都只是一种手段，要深度需先画够，初学时宁过之勿不及，花够了再加层次，不要怕碎，但要避免花，在碎的基础上整理调子，整理的过程就是加层次，也是整理主从关系，要逐渐加，一遍一遍地加，不是完全重复，要像印刷上套网纹没套准似的，而且最好是七八分干时再加。

【空间感】空间感要有意识强调，处理远近物体的关系要注意他们的交界处，略加强调地表现，不一定近浓远淡，要看对象和画面本身的需要，在艺术上，科学规律要服从艺术规律，使科学为艺术服务，不能因科学规律而损失艺术。

【气氛】一幅画要笼罩着一种气氛，有了气氛画才能活起来。齐白石说：“笔笔相生，笔笔相因，”也是为了一张画的气贯连，气贯连才有力，才能生动。画人并非画跑的人才生动，静止的就不生动，打盹也可以画的很生动，生动就是气要连贯。中国水墨画从来讲究气氛。如说：“山中有龙蛇”，就是贯气，又说“苍茫之气”，“含烟带雨”，“挥毫落纸如云烟”，“试看笔从烟中过”等等，都含有这个意思。山水画中留出适当的空白亦有助于气氛的表现。

【色彩】色彩的意匠设计要决断，最怕犹豫不决。设计颜色一定要考虑到画面本身的艺术效果，不能完全根据客观对象。水墨画的色彩宜单纯，变化不宜太大，经过设计突出一种调子作为基调，如尽量渲染夕阳的红，雨后的绿，别的色彩可以压低，需要浓的可以尽量浓，需要淡的可以尽量淡，总以烘托意境增强表现力为根据。

【用墨】水墨画中墨是主要的，要画够，明暗、笔触都要在墨上解决，着色只是辅助，上色时必须调的多些，切忌枯干，老画家说要“水汪汪的”，才有润泽的效果。

【笔墨】如能运用传统的现成的笔墨方法充分地表现对象当然好，如果没有现存的办法，就取决于对象来创造，画家如有自己对对象的深刻认识和真实的感情就会有所创造。

【笔调】一幅山水画的笔调要统一，一幅画和一曲音乐一样，要有统一的旋律。一种表现方法是一种旋律，或是粗放，或是秀美。不能单纯根据对象，譬如画人物的用笔要和画风景的用笔要统一，远景和近景的用笔要统一，如果人物画的工细，山石的笔调又很粗放，就不协调。有时候表现对象仅用一种笔法易于单调，如皴山，点叶，可以集中笔法掺和使用，但又要在多种笔法中求得统一。笔调色调本身就代表一种情调。情调不仅包括具体部分，也包括抽象部分，有人排斥抽象部分是不对的，抽象和具体相结合，情调就更鲜明突出。

【用笔】中国画讲究骨法用笔，墨中也要见笔，不能“合泥”，画雨景也要求见笔，见笔才有力，反对“浮烟账墨”，有人把纸打湿再画画是不好的，中国画不像水彩，不能单靠烘染解决问题，要求画到百分之八十再烘染。用笔还要求苍柔相济，苍而不润则干枯，润而不苍则无力，元人画画很讲究干湿并用。

【线条】线的最基本原则是画得慢，留得住，每一笔要送到底，切忌飘，要控制得住。线要一点一点地控制，控制到每一个点，古人说：“积点成线”、“屋漏痕”都是这个意思。只有这样画线，才能做到细微、完美的表现对象，在一条线里解决许多问题。否则只是粗略的表现，正如拉胡琴的要善于控制住弓子，奏出的音乐才有丰富的内容和感情。声乐家控制自己的声音也是一样。中国画家主要靠线条塑造形象，为了使任何一笔都富有表现力，力求每一笔都要代表更多的东西，就必须善于控制住线。同时，还要注意每一笔和整体发生联系。

【好画五字诀】一幅画怎样才算好，我告诉你一个“五字诀”，很容易记：“气”“寒（含）”“北（笔）”“风（丰）”“大”。“气”指气韵，一幅画的气韵最为重要，是统帅，是灵魂，“六法”中第一条、最重要，就是讲气韵生动。“含”指含蓄，画面含蓄至关重要，好画给人以深思，回味无穷，象撞钟一样要有余音，要给观众留有想象的余地。好文章不能剑拔弩张，好画也是如此，要有深度，不是简单的表象，而是含蓄无尽的感觉。“笔”指笔墨，是创作的手段、方法，任何好的作品，好的构思，好的意境都需要用好的笔墨手段表现出来，这是基本功的一部份。 “丰”指丰富，一些人画画草率行事，这样不好。画家要对观众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要给人以精神享受、给人以教育、发人深思，使人久观而忘返，这就必须画面丰富、“耐看”。黄宾虹的“积墨法”就有这种感觉。丰富不一定就非是繁笔，简笔画也能达到丰富的效果，只是更不容易。艺术要追求丰富，片面强调洗练到了简单、草率的程度是不行的。初学更是如此，千笔万笔不嫌繁嘛。“大”指“大气”，有人画画给人以“大气”之感。有人画画给人感觉拘谨“小气”。这是由画家的修养、性格等因素所定。能做到“大气”不容易。范宽那样的作品历史上少有，大气，是中国画的好传统。这五个字很容易记，但真正做到就不容易了，“五字诀”，要有生活基础，要有多方面的修养，长时间苦学苦练，才有可能做到。

【山水画】有人以为山水画不能反映生活，这是不对的。中国人很早在自已生活环境中发现美，想要表现环境中美的事物。古人从表现神、描绘宗教故事到画山水、花鸟，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

【意境】意境既是客观事物精萃部分的集中反映，又是作者自己感情的化身，一笔一划既是客观形象的表现，又是自己感情的抒发。创造一个艺术品，艺术家不进入境界是不会感动人的。你自己都没有感动，怎么能感动别人？

【线条】中国画线条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留，它是中国画的三昧境界。平、圆、留、重是中国画线条的根本。在此基础上求变化，线要有顿挫轻重之分，但必须在平的基础上求变化，笔要有轻重、提顿和方圆。

【韵律】画和音乐一样，用笔要有浓淡干湿、粗细刚柔的变化，用这些变化组成画的节奏与韵律。没有变化，画就等于是干巴巴不连接的音符了。

【用墨】水墨画用墨是主要的，要画够，明暗、笔触都要在墨上解决，着色只是辅助。上色时必须调得多些，切忌枯干，老画家说，要“水汪汪的”才有润泽的效果。画山水要想层次深厚，就得用“积墨法”，积墨法最重要也最难。大家都知道在宣纸上画第一遍时，往往感到墨色活泼鲜润，而积墨法就要层层加上去，不擅此法者一加便出现板、乱、脏、死的毛病。近代山水画家黄宾虹最精此道，他画山水甚至可以加到十多遍，愈加愈觉浑厚华滋而愈益显豁光亮。

【观察】古代画家通过反复观察来认识自然，达到“全马在胸”的程度，才能够画出很好的作品。花鸟画家讲“成竹在胸”，山水画家讲“胸有丘壑”、“胸罗万象”。“神”就是全面地认识事物后所得到的结果。不断观察，不断描写，达到“全马在胸”，艺术家的负担就减轻了。对对象还不熟悉，负担便会很重，精力还需要放在观察其自然形态上，便无法集中精力表达出其“神”。

【剪裁】世界艺术都有剪裁，中国画则是大胆的剪裁，重要的尽量要，不重要的干脆不要，甚至减裁到零。“计白当黑”，中国传统艺术对黑白极其重视。……宇宙间画得最充分的是中国画，如《长江万里图》；而剪裁得最厉害的也是中国画，画一棵松或是折枝，人家并不问后面是墙还是桌子。因为自然是画不完的，长江万里也不过是局部。

【积墨法】前人论笔墨有积墨法，然纵观古今遗迹，擅用此法者极稀。近代惟黄宾虹老人深得此道三味，龚贤不能过之。

【金铁烟云】此论家赞唐李北海法书语，所谓画如金石，体若飞动，动静相合，便成书诀。

“拙者巧之极，奇者正之华”，不识相反相成之道，一味求拙求真者不足以言艺也。

【矛盾】在传统和生活的基础上进行创作，要克服许多矛盾：旧传统与新生活的矛盾，民族的与外来的矛盾，现实生活与艺术境界的矛盾……。“废画三千”、“七十二难”、“千难一易”、“峰高无坦途”这些印章可以看出我在摸索创作中的艰苦历程。

【笔墨】中国画在世界美术中的特色是以线描和墨色为表现基础的，因此笔墨的研究成为中国画的一个重要问题。我国历代著名的画家可说没有一个不是在笔墨上下很大功夫的。中国画家把书法看作绘画线描的基本功，几千年来在这方面积累了极为宝贵的经验，以至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艺术】艺术绝不是某一事物的图解和说明。它是艺术家在深入生活中得到了深刻的认识和强烈的感受；在不能自己的激情下，通过了高度的意匠加工创造出的珍品，从而把人引导到这艺术境界之中，得到深刻的感染。中国艺术的特点，我认为可归纳为两点，即：深入、全面地认识生活；大胆的、高度的意匠加工。

【实践与理论】没有实践，就没有理论，有了实践而不总结也不会有理论，有总结而不做系统周密的思考，就不会有系统完整的理论。实践经验只有提高到理论上来，知识和技能才能巩固和发展，减少盲目性。

【写生】开始画得要慢，也可以间断地画一下快的，但不要以快为主。一张画可以画两个钟头，画不好可以画四个钟头，一天两天不成，画三天四天，要狠要猛，要能吃苦耐劳。

也不要因为别人曾经画过就放弃，而应该深入地挖掘它的美，不能满足于早为别人发现的表面美，而要去发现更深层的美，深层的美像珍珠藏在土里一样，要把它挖掘出来。

【苦功夫】艺术道路上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一个人要想取得一点成绩，就必须踏踏实实地学习，下苦功夫，“天道酬勤”。那种靠耍嘴皮子、靠投机取巧的人，是不可能到达艺术顶峰的。即便是名噪一时，也不会长久。大艺术家所练的苦功是别人看不到的，珍贵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廉价获得。仗恃自己的天赋是画不好的。艺术家练苦功要如下十八层地狱似的咬紧牙关苦学苦练。

【困难】成就的高低在于过关的多少。遇到困难闯不过去，要冷静分析，原因在哪里，找到原因，再努力去解决。人是有惰性的，就怵一碰到困难就回避。我们要警惕自己最怵的那一环，自己不能进步，不要“放”，不严谨就容易轻飘。写意画绝不是轻飘飘、随随便便地画，那样很危险。要像小学生一样，一棵树你也像没有见过似的，认真去观察、认真地去画。八大山人的画严肃极了，他画的鸟嘴非常认真，笔墨非常严谨。

【局促】画画不要太局促。清代和明代的画大都很局促，很不舒展，没有创造性。他们大多只是因袭前人的东西，局促如“阶下囚”，放不开手脚。像清代“四王”的画，不敢离开古人着一笔，是古人的阶下囚，画面公式化，没有生气。

【失败】要用心画，不怕失败。学问家应该是不怕失败的人。往往从不失败的人最后是彻底失败的人。他那一套，几棵树、几间房子、几个山摆来摆去，总不失败十拿九稳，就只能像驴子拉磨总是在原地转圈而已。要追求新的东西是一定会失败的，失败越多、碰到的问题越多，办法也就越多。克服困难要有韧劲，所以必须用尽心力。古人讲“失败是成功之母”，是很深刻的。怕失败是没有出息的。

【废画三千】我有一方印章，叫做“废画三千”，就是鼓励自己不要怕画坏的意思。怕画坏，就墨守成规，不敢突破，总在自己老圈子里转，这是一种隋性的表现，是很难进步的。

【联想】看到对象而联想到别的地方、别的东西也是可以的。我以前画山水，常和吴昌硕的画联系起来，因为他的画用笔变化很多，像山水一样。

【学习】要善于学习，不能机械地看问题。我不画花卉，但是跟齐白石老师十几年，学习他作画态度、笔法，学习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构图经营。要善于向成就高的入学习。我跟齐、黄学习，受启发很多。齐老像一座高山一样，过去多少人想推倒他，但是没有推倒。不但向高手学习，还要向比自己低的人学习。学习要善于抓住苗头，，有人或才气不足，但是有新的发现，你把他这点发展起来，就会有成就。同时还要善于分析问题，好的里面有不好的因素，失败之中也有可贵的教训。

【观察自然】要多感受、多观察自然。观察自然最怕两点：一是常识，二是成见。常识只是一般人的水平。看山看水都像它们有命一样。深入地去观察，不带成见，就能发现过去未发现美。从前我在西湖观景，初见不好，睡一觉醒后，就发现好极了，因为脑子里没有成见了。

【约束】学习必须是带强制性的，约束自己，不可放任。约束久了，掌握了规律，到了老年就能“随心所欲”了，“随心所欲”也能够“不逾矩”。

【求脱】 画不要“求脱太早”，学习传统要进到传统中去而后求脱，学习现实要深入到生活中去而后求脱。两者都不要求脱太早。黄宾虹说华新罗求脱太早，虽然很俏，但很单薄。想马上见效，一下子就形成风格是很危险的。“求脱太早”是抱负不大的表现，过早会脱离现实。

【看得远】学艺要看得远，才是有真抱负。不能像“吃青苗”一样，还没成熟就给吃光了。艺术是长途赛跑，不是百米冲刺。要不断地到自然界中去观察，去研究，到底树木、山石、船只、房屋的规律是怎样的，笔法是怎样的……黄老到八十岁后才开始追求黑的境界，齐老中年还在学金冬心。

【基本功】最残酷的老师是对学生放任。有的人进步慢就是由于基本功扯后腿，所以学习要苦、要严。第一要先解决造型能力，这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素描还应该学，它是科学的，能锻炼你的造型能力。有可能我还要再画几年素描。造型这一关一定要过，要下决心。第二要解决笔墨。要扎扎实实，不要虚无缥缈。

【师承】否定师承，想走捷径，是行不通的。事物是发展的，不要以为古人发现的东西已到了尽头。宇宙无穷大，地球形成年代久远，而人类文化史几千年，只是历史的一瞬。古人发现的东西终归有限，而未发现的东西却多得很。我们要发现古人未发现的东西，人类文化史有如堆柴积薪，只有在前人的基础上才能堆得更高。

【保守】保守也可以说是一种“反动”，因为它把人类文化发展的方向指向后头，而不是指向前方。有些画家钻在传统的圈子里，只有古人的一点画法招数，像孙悟空在空中翻跟斗，总出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我们的艺术一定要经过自己的实践，突破前人窠臼。

【写生】写生要当成“重头戏”，不能马虎随便，要把工作看得繁重才好。写生观察景物时，要把临摹前人得来的一套方法放下，要从对象中去挖掘新的表现方法。临摹的目的是吸收前人的笔法、墨法、构图，以及对艺术的观点等。但古法一定要和客观事物相印证，艺术才有生命力。元代以后脱离客观事物的画多无生命力，就是这个道理。

【公式化】写生要防止公式化，接受传统要防止接受没有生命的公式。程式要和现实结合，，不然就没有生命，有的人一辈子只会画几棵树，虽然画上了千棵树，但还是那几棵。我们可以从写生中找几个典型的构图，反复画、反复锤反复加工，画到能背下来。像齐白石画虾，郑板桥画兰、竹一样。

【含蓄】画是用有限的方法去表现无限的客观世界。任何客观事物都有无尽之意，我们不可全画下来，只能画极有限的东西，而艺术处理上的含蓄，则可以从有限中表现无尽之意。一切好的东西，对我们都有启发而不是限制。

【写生原则】有人认为这不能画，那也不能画，那是因为他见得太少了。对待描写的对象要十分爱惜，不应轻易放过。要像榨油那样.一点一点榨取，凡有好的地方都要画下来。写生时先画最重要、最美的地方，然后再向其他地方加以扩大.对大自然，首先应该是忠实她，但是还要补充她、美化她。

【以大观小】 要“以大观小”，远近关系不要悬殊，近景不要画得太大，可把近景当成中景处理。 构图组合要不等边三角形，边缘、树的穿插亦是这样，构图要大胆，避免一般化。线条不要太硬太板，要有节奏感。

【斜线与纵深线】能表现画面深度和层次的那些斜的透视线一定抓住不放，它能使画面深远过去。纵深线是构图的生命线。

【构图】我们现在的构图多是方的，而古代多是长的。写生中我们不能形式主义地对待，不顾客观对象一味拉长就不好了。最不好的构图是堆砌。一张平的纸要画得深进去是不容易的。平列堆砌画了二十层，也等于只有一层。山水画空间感很重要。好的构图在于穿插，有深度。画好空间感，要掌握好近景的关系，近、中景要有联系。石涛很聪明，通过一条路，或者是两棵树的空隙看到中景，使之相互联系。

【留白】 一寸画面一寸金。要极珍惜空白，要有计划地留出空白，画面空白占的地方要尽量少。艺术家对纸的利用要十分吝啬。画面中空白要正好，不多也不少，太多就觉得没有画完，太少则闭塞。 齐白石、吴昌硕气魄大，是画的边缘名贵，它有一种扩张的趋势。

【画眼】画要有“画眼”，要有突出的东西。

【气韵】画面中的黑要黑得发亮，要透气。黄宾虹说“山中有龙蛇”，就是说山中的路、水和云气要相互连贯，像龙蛇一样游动，这样才有气韵。

【黑白灰】不好的画，黑白太生硬，缺少中间调子，不丰富。中间色很重要，只有黑白两个极端就过于简单，初学画石膏的人，黑就黑，白就白，没有中间色调。中间色是调剂黑白的大片过渡色域，是黑白两极间灰调部分，有无限丰富的层次。

【韵律】 好的音乐是浑然一体的，不是一个一个的音符，就音符而言，它也还有半音、滑音的变化。音符要组成一首旋律优美的曲子，才悦耳动听。画和音乐一样，用笔要有浓淡干湿、粗细刚柔的变化，用这些变化组成画的节奏与韵律，没有变化就等于是干巴巴不连接的音符了。我们的画要像磬一样余音缭绕，要会唱半音，才有韵味。

【调子】画应该有个调子，或深调子或浅调子，调子要统一。调子不统一，只有一和三，没有二，就连接不起来。如房子太清楚而树又太模糊，房子与树就连不起来，过于清楚不含蓄，就刻板了。有的地方模糊一些画面倒活脱丰富了。

【主次】笔墨要分一、二、三，层次、形象也要分一、二、三。京剧《空城计》里最突出的是诸葛亮，第二是司马懿，第三是司马昭。司马懿和司马昭都不能摆在第一的位置，否则就乱套了。一张画哪些地方最重，哪些地方最浅，哪些主要，哪些次要，事先要有个设计，把最美好的东西放在主要位置上。

【整体感】山水画的好坏，整体感重要之极。在整体中求明暗，明暗不完全取决于对象，更取决于意境。马思聪说，我的画，黑是为了亮，说得很对。

【分与连】我们不能自然主义地描写，自然主义虽然写实，却发现不了自然美的精华所在。一、二、三是分，一、二、三还要连，要不留痕迹，墨色由浓到淡，过渡要自然，像音乐的滑音一样。

【黑与白】画面脏的原因是黑白调子不明确，黑白对比不强烈，是画之前没有设计好，不够肯定。初学者先应画得对比强烈，以后再注意黑白之间丰富的灰色调的变化。

【刚与柔】要有“刚柔动静”，“川浮而动，岳镇而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都是既对立而又统一的。 写意画最难，要画到举重若轻时才算好。

【潦草】 潦草就是不动脑筋、马马虎虎地照抄自然。一落笔就要防止千古后人的责备。

【一般化】画不要画得太简单，要避免一般化。每张画着眼角度不同，有时重感觉，有时重结构，有时重排列关系等等。画画要有创造性，要精微，要不同于他人。

【感情】画画要有强烈的感情。必得具有强烈的感受，才可能有好的作品。就怕对对象漠不关芦。要像杜甫的诗一样，“千言不少哀”，做了一首又一首，每一首都是好诗。凡能深刻地认识对象者必有感受，意境的来源是感受和启发。大艺术家是有强烈感情的。

【写生】是画家感受大自然非常重要的方法，要注意培养这种感觉，缺少感受，作品就缺少生气，缺少意境。特别对画山水的来讲，感受十分重要，要用画家的眼光去发现大自然的美，大自然的精神、形态等，所以写生很重要，是其他途径得不到的，光靠模仿前人的作品是不行的，最好要通过自己的眼去感受。

【精神气质】在写生中要发现大自然的一种精神气质，要把自然与创作者的精神、理想结合起来。中国画讲传神，你要找到大自然的神采，它的形、气质、面貌，以及季节变化规律等等过去，古人也很重视对自然的感受，郭熙讲：春天淡隐如孝，夏天苍翠如滴，秋天明镜如妆，冬天惨淡如睡。中国画要求大自然的精神与创作者自己的主观精神结合起来。

【天人合一】宋人讲“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外师造化就是向大自然学习；心源，就是内心的感爱、审美、艺术理想等等。中国画跟中国古代哲学一脉相承，都讲究天人合一。

【散点透视】中国画的观察方法不是焦点透视，中国画是走着看，焦点不确定。古人讲，“山行步步移，山行面面观”，要了解山的构造，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中国画这种透视方法叫散点透视。“远看取其势，近看取其质”，这是中国画的方法。要注意表现中国画的三远：高远、平远、深远。中国画比较讲究远近关系、空间距离。在大自然中你会发现，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山的结构关系，树是怎么样长的，不能完全从前人到前人，还要有自己的观察，从中发现别人没发现的东西。

【提炼与概括】要学会提炼、概括，比如说这个山，它大概是这样，你还要提炼、概括，比如说山石，它本来比这碎得多，你就对它提炼，有的地方要概括，有的地方要保持这种碎的状态。中国画的疏密、繁简这些关系，你要提炼好才能变成一张画、一幅艺术作品，而不是给自然拍照，所以包括山坡什么形状，你都在组织提炼。有的时候你要理解，不是完全靠感觉，不是简单地描下来，如果没有组织就不好看。写生的时候涉及许多经验和基础知识，所以画的时候要学会组织、提炼和概括。

【笔墨】笔墨是中国画的主要表现语言，笔墨质量直接影响作品水平高低。笔墨包括整体、宏观的一种精神。

【临摹】画山水临摹很重要，临摹可以感觉到古人的最高状态是什么。做一件事情，首先要知道最好的是什么样，这样才能有标准，才能有追求的目标。古代大师的画就是最好的。对最好的画、对大师的作品光看看不行，要读；光读也不行，得临。只有临出来才能了解。写生光看看是不行的，只有实地写生才能了解。临摹也是这样，只有临，才能知道如何用笔，过去大师的画都是这样，能乱真。张大千能乱真，乱真就是学会了。画画应该达到这种境界。

【规则】现在很多人画的画很浮躁，就是没有真正体会中国画的基本精神，中国画是有规则的，不是说怎么画都行，必须遵守规则，必须在规则范围内发挥聪明才智。规则越难，一旦你掌握和符合了这个规，你的作品水平越高。古诗讲究押韵和平仄，规则很严，所以古诗很好，现代诗歌没有规则，所以很难出现好诗。

【发现】写生要求在大自然中有一些新的发现，发现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个也非常重要。艺术的发展就是这样，在自然中不断发现新东西，艺术才能发展。比如说印象派，它就是在大自然中发现了阳光下物体色彩的变化，因而成为一个影响深远的艺术流派。印象派之前画阳光下的物写生会发现自己许多问题、许多不足。有的人觉得笔墨不行，有的人会觉得自己造型不行，有的人觉得构图能力差，发现这些问题后，就可以做到有目的地去学，缺什么补什么。另外可以感觉到前人的画法是如何产生的，比如披麻皴、雨点皴是怎么样形成的。

【静】写生时心要静，要静坐才能深入，才能有所感受。要锻炼和培养心态，心不静是画不好画的。写生还要求认真细致，不要草率。

四、综合画论

【国画特征论】中国艺术的特点，我认为可归纳为两点：深入、全面地认识生活，大胆、高度的意匠加工。

【国画山水论】山水画在今天不是发展不发展的问题，而是如何发展的问题。它要在传统的基础上，更加充分地表现人民新的生活面貌，新的思想感情。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道路是宽广的，我们的美术作品应该表现“人”，大力发展直接反映社会生活的人物画，同时也要相应地发展山水画。为什么中国山水、花鸟画画得好？因为中国山水、花鸟画是表现人的感情的，主要是表现作者自己的感情的。山水、花鸟画不是地理志，更不是标本，中国的诗歌亦如此。中国古代有“缘物寄情”之说，“见景生情”、“写景”即“写情”。写生，首先必须忠实于对象，但当画画进行到百分之七八十，笔下活起来了，画面的本身往往提出要求。这时就要按照画面的需要加以补充，不再依对象做主，而是由画面本身做主了。

【国画基础论】与艺术相比，生活是基础，任何事情要想干好都要先打基础。为什么一些人的山水画形成公式化？主要是因为脱离生活，脱离现实，缺乏真切感受。完全凭自己的想像想当然去画，画来画去必然形成一种固定的公式。

【国画意境论】意境是什么？意境是艺术的灵魂，是客观事物精粹部分的集中表现，加上人的思想感情的陶铸，经过高度的艺术加工达到情景交融，借景抒情，从而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诗的境界。开始什么都有，后来又逐渐地消失，使之含蓄起来。采取怎样的艺术加工手段，以传达出特定的意境，要煞费苦心地去研究和经营。作者对描绘的对象，必须有深入的研究，有严格的选择，有充沛的感情，有高度的加工。绝不能把描写对象变成说明性的图解或地理志，使观画者看了索然无味，无动于衷，这样当然谈不上什么意境。

【国画构图论】意境的高低、能否引人入胜，与构图有很大关系。画面一定要根据对象重新组织。构图就是组织，根据自然本质的要求“经营位置”。为了布局妥帖，有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山可以更高，水可以更阔；花可以更红，树可以更多，这都是允许的，画家完全有此权力。黄宾虹先生说，他从中国书法、绘画中得出构图规律的秘奥是不等边三角形，这实际上是变化统一的规律。艺术上美的抽象的规律往往是最高的境界。规律中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自然”，矫揉造作永远是要避免的，不要把“奇”理解为矫揉造作。

【国画笔墨论】笔法“平”是基础，用笔要在平整中求变化。用线宁可画得实在，不可轻飘，不可空，不要一笔轻一笔重，疙疙瘩瘩太跳不好。行笔要匀，不要“泡”，泡了则松软无力，即使是淡墨也要淡而有力、淡而有物。

【国画规律论】枷锁一个个戴多了，最后才取得自由……受约束越多越好，掌握的规律越多越好。如伦勃朗，画人的脸、鼻子，似乎随便地画，却恰到好处。过去严格的规律约束和千锤百炼造成以后表现力的强大和创作上的自由。在艺术上，科学规律要服从艺术规律，使科学原理为艺术表现服务，不要因为要遵循科学规律而损害艺术。

【国画创新论】“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是我早年有心变革中国画的座右铭。“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是我从传统中打出来前刻的两方印章。“胆”者，是敢于突破传统中的陈腐框框；“魂”者，是创作具有时代精神的意境。中国是一个有高度发达的传统文化的国家，在中国的美术史上，一些外来文化的传入，中国都有能力吸收消化，都曾变成为有益的滋养，促进中国绘画向更高更广阔的道路上发展，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国画家修养论】深入学习传统，深入认识生活，全面的艺术修养，这三个方面很重要。真正的学术可以说没有什么奥秘，它不是宗教，正确的道路就是奥秘。
中国艺术有一个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讲人品和画品的统一。人品不好，画必然不好。一个人只求名利，必然作假、讨好和欺骗。

龙脉家园孟冬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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