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时代,教育会消亡吗?
当中产阶级的“军备竞赛”从房子纵深到教育,家长、学校和社会都被极度的焦虑裹挟着,满腹怨言又无可奈何。但我们可曾真正问过,在技术爆炸即将颠覆整个世界的临界点,我们到底要通过教育到达哪个彼岸?教育本身又将去往何方?或许是时候从鸡血中抽身,将目光放在远处,一幅不同的图景就会显现。
这篇文章,来自上海市民办平和学校校长万玮在中国教育30人论坛2017新春思想荟上的发言。上海市民办平和学校已有21年历史,是上海民办学校中的翘楚。万玮校长毕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教育部国培计划首批专家库成员。万校长亲历了平和学校20年的发展,对“学校”和“教育”都有着极为深刻和独到的见解。您可以直接点击标题《万玮:浦东最难考的双语学校的70后校长,告诉你焦虑从何而来,又该往哪里去?》见我们此前对万校长的采访。
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妈妈笈”(ID:manergy)
”我今天分享的话题有些宏观。我想谈一谈作为教育者,我的几个小小的困惑。
困惑一如何弘扬中华传统文化?
如何正确看待
古诗词大赛掀起的热潮?
寒假里央视有一档很火的电视节目,叫《中国诗词大会》,最后冠军被上海复旦附中的一名高一女生武亦姝获得。央视推出这个节目广受好评,很多家长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观看这档节目,也的确有不少孩子被激发出学习古典诗词的热情。今年年初,《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发布,诗词大会受到追捧也是适逢其时。
另一方面,我们看到今天的国际形势变幻莫测。美国与欧洲民族主义泛滥,而中国却擎起全球化大旗。过去三十多年,中国从改革开放中迅速崛起,入世之后更是搭上全球化的快车。我们受益于全球化,当然要继续推行全球化,也愿意帮助更多的国家通过全球化来发展。而民族主义是全球化的大敌。
去年柴静有一个访谈视频又被热炒,这是2010年央视《面对面》的一个访谈节目,柴静采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环保专家丁仲礼。这个采访广受争议,网友各执一词。在视频中,柴静与丁院士的立场完全不一致。他们所讨论的话题是2009年在丹麦哥本哈根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峰会。这个峰会决定了全世界二氧化碳的总排放量这个大蛋糕,而如何切割则成为各国争论的话题。柴静认为发达国家制定出一个总体方案平衡了各方利益很不容易,丁院士则认为不公平,凭什么发达国家的人均碳排放量依然是发展中国家的2.3倍?柴静说科学家不应该以国家利益为前提,而应该在人类共同利益的前提下去制定方案,丁院士则反问,中国人就不是人?
在我看来,两个人的立场都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在今天人类发展导致地球生态崩溃的危险系数逐渐增加的时候,人类坐在一起讨论却依然吵成一团,原因就在于我们有那么多的国家,那么多的民族。如果全球只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那就很容易拿出切实方案,否则就必然陷入囚徒困境,大家一起死。
平和在青浦有一个新的项目,我们请了国内最好的学校建筑设计师,昨天我们有一个交流。我说不知道咱们这个建筑是什么风格的,现在这么强调中华传统文化,咱们是不是也应个景,学校建筑带点中国风格。设计师回答我,青浦学校的建筑设计没有风格,如果一定要说什么风格,那就是面向未来的风格。现在有很多仿中式的建筑,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成拙。过分强调民族的东西,反而是不自信的表现。我们要往前看,而不要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我后来回应他说,我们平和学校已经提出来要办世界一流水准的中国学校,总书记提出来我们要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视野,我们要面向未来。
在这样的一个理解下,如何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如何正确看待古诗词大赛掀起的热潮,这是我的第一个困惑。
困惑二人类的未来的可能趋势
我本来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但寒假里看了两本书,《人类简史》与《未来简史》,我的整个价值观受到颠覆性的挑战。这两本书作者为同一个人,尤瓦尔·赫拉利。在我有限的视野里,当代思想家能和马克思、达尔文、弗洛伊德等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但我认为赫拉利已经达到了这个水准,而且他相当年轻,1976年出生,刚刚四十出头。这两本书从一个极其宏大的视角,分析了人类发展的历史以及未来面临的挑战,读来让人脑洞大开,又触目惊心。我简单谈一谈这两本书的观点。
今天统治地球的只是人类的一个分支,赫拉利称为“智人”,智慧的智。早先,地球上还有其他一些人类的分支,而最终智人脱颖而出,原因在于智人进化出一种虚构的能力,即相信不存在的事情的能力。
什么是虚构的事物?钱、宗教、公司、国家、各种信仰等等都是。
赫拉利称之为“认知革命”。
在认知革命之前,智人处于狩猎采集的阶段,那时信奉泛灵论,即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认知革命后,进入农业社会阶段。
开始种植庄稼,驯养家禽家畜,人与动植物自然是不平等了,开始信奉泛神论,于是有了宗教。
十六世纪科学革命尤其是十九世纪工业革命之后,生产效率得到极大提升,信奉神的概念瓦解,尼采说“上帝已死”,取而代之的是人文主义。
人文主义统治至今。既然没有神,不相信神,那么只能相信人类自己,这就是人文主义。
对智人来说,人文主义已是高峰,随着信息技术革命,新的政治经济体系不一定承认个人的价值,人工智能必将对传统社会的价值发起重大挑战。
在智人的历史上,曾经面临三大难题,分别是饥荒、瘟疫和战争。其中任何一个都是致命的,导致一个地区的人口锐减。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三个难题都已经解决,智人开始思考另外三个难题:长生、幸福与神人。
首先来说长生,我们常说,人固有一死,死亡是一个哲学问题,是人生的一部分,但今天的科学家说,死亡其实是一个技术问题,随着基因技术与人体科学的研究,人类寿命的延长乃至长生可能很快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追求幸福。那么怎样才能幸福?尤其是智人获得了长生,幸福就显得更加重要。科学家目前认为,幸福与外在条件无关,不过就是一些生物反应。既是生物反应,服药或者通过技术手段,如带上一个头盔等,就能获得幸福。人一旦活得长生,性的传宗接代功能便不再有必要,情感也会变得多余。因为长生不等于不死,衰老与疾病可以克服,但人可能得抑郁症自杀,也可能被别人弄死。而通过各种生化手段,最终可能实现意识与身体分离,身体完全是人造,损坏了换一副即可。于是成为神人。
作为一名教育者,对这些可能的趋势是相当困惑的。
学校教育真可能消亡?
原来,我认为学校教育不可能消亡,但是如果人类朝这三个方向发展,学校教育可能真有消亡的那一天。
第一种可能是,机器人成为专职家庭教师。学校教育之所以盛行,是因为存在知识差,在信息时代,知识差已经逐渐被填平了。最有效的教育其实是一对一的师徒传授制,完全因材施教,未来,一个机器人完全可以成为全科教师,如果价格也亲民的话,每个学生一个,独家定制。
第二种可能是,知识可能不需要传授,而直接实现人脑与芯片对接。武亦姝背了不下2000首古诗词,而一个芯片可以直接存入2万首乃至20万首诗词的信息,然后通过某种方式直接输入人脑。人在接收时仿佛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仿佛将这些诗词完全学习了一遍,醒来后完全记住了这些诗词,整个用时可能不过几分钟。
有人可能说,今天教师的作用已经不再是知识传授,而是关注学生心理、培养学生人格,也就是人文主义那些东西。然而,真的进入长生的阶段,人文主义就不那么重要了,那时兴盛的可能是数据主义。一切不过是数据与算法。人文主义有三个分支,分别是自由主义、社会主义与进化主义。未来很可能是进化主义占上风,一小部分的神人带着一大群的机器人统治地球,在这个系统里,大多数个体并没有什么价值。甚至,赫拉利还说,意识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有,科学家并没有发现它是进化的必需品,而很可能是进化的一个副产品。今天人工智能在智能上已完全超过人类,在意识上则依然为零。也就是说,人工智能发展到最后,并不会摧毁人类。但是人类发展出智商超过2万的超级人工智能之后,会自己毁灭自己。
关于意识的问题,我读过一些文章,其中有一个观点说,意识是一个量子现象。世界本来是存在多种可能的,不确定的,一旦被意识触碰,就发生了量子坍缩。在我们看到一朵白色的玫瑰花前,这朵花可能存在其他可能,我们心念一动,它就成了我们看到的那朵白色玫瑰花。也就是说,意识能够改变世界,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主观世界,并不存在绝对客观的世界。
教育扛起拯救人类的未来的大旗?
这些预言让人忧虑。然而赫拉利同时说,预言如果能够预测历史,也能够改变历史。当年马克思写出《资本论》,预言资本主义必将被共产主义所取代,因为资本的本性就是剥削。然而他忘记了除了无产阶级看资本论,资本家也看,资本家看了之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想出对策,大力改善劳工待遇,推出八小时工作制,成立工会组织加以制衡等,资本主义焕发出生机。
所以我在想,今天我们作为教育者,可能面临一个重大的历史使命,就是在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在面临命运危机的时候,是否能够培养出英雄人物,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就像美国科幻大片里说的那样,挽救人类,拯救地球。我有点相信,以色列的教育有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因为他们能出赫拉利这样的历史学家,大思想家。中国人和犹太人同样聪慧,同样重视教育,我们为什么做不到?这可能才是面向未来的教育应该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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