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专栏 | 守望者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与难闻的汽油味渐渐变得模糊，那深红色丝带依旧在我胸前随风舞动。我慢慢感觉到自己站立不稳，身体开始倾斜，于是，围着我的人们开始高呼着散开。

一声声抽泣，一声声叹息，她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只有我能听见，我呆呆的望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倍感痛惜。

我是一棵树，在一条山间小路旁萌芽，自我记事起，就能看见旁边这所小瓦房。记得有一年春天，我生命中第一次开花，同时，还听到了一个婴儿的第一声哭啼。后来，我时常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孩子向我爬来，抓起我落满一地的果实就往嘴里送，我高兴极了，他是第一个品尝我果实的人。但他总是哭着被妈妈抱走，因为在这坑坑洼洼的山间小路上，他总是摔倒。

这是一棵伴着我长大的树，她充斥着我所有的童年回忆，承载着我无数个儿时的梦想。

当他8岁那年，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已经是爬树高手，因此经常爬到我身上，去看看他从未看到过的屋顶的样子。偶尔会很疑惑并惊叫着，屋顶上为什么会长出小草？记得也在那年，他们村里的公路计划修通并经过这里，而我恰好处在了人们所规划的路线上，这无疑给我判了死刑。那段时间，每家每户都会出劳力去修路，他爸爸也不例外，经常回忙得很晚才回来。随着修路的进程，就快抵达他们家了，于是一天，村里的几个壮劳力来到他家筹划着怎么砍树。他刚从我身上下来牵着牛准备回家凑热闹，却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一惊人的消息，立即就哭着闹着不让砍树。平时他在父母眼里是个听话的孩子，但这次他居然跟父母闹离家出走，后来人们只好商量绕道从我旁边过。我知道，那一年，他救了我一命。这条刚修成的山间公路，如同一条土黄色长蛇随着山势蜿蜒曲折，不知所到之处遇到了多少同我一样的“挡路者”，但他们就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了。

由于进村的公路只有这一条，所以虽然这只是一条土公路，但陆陆续续地就有车过了，从未出过大山的他对着从没见过的东西很好奇，当然，我的肩头就是他观看路过车辆最好的地方。

几年后，由于土公路不够坚固，导致很多路段损坏，村长又盘算着重新修路并计划修成水泥路。于是很快水泥路修通了，土黄色的长蛇披上了银装。不过，不幸的是他去了寄宿制学校，一星期才回一次家。

记得那一天，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我面前驶过然后停在了不远的地方，一个帅小伙儿从里面钻出来。没错，就是他，他那甩手的动作我不会认错。15岁的他失去了往日的调皮，他会在田间帮妈妈劳作而不是在我肩头一蹲就是一个钟头，我想他长大了。就在这年冬天，他长期在外务工的爸爸很早就回来了，不像往年快过年了才回家，不过一回家又经常出门，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原来他爸爸在外挣了一些钱回来，一家人准备在县城买房，房子都选好了，估计再过一年就会搬走。这时，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分别，就不会知道别时的酸楚，记得在我16岁那年春天，我离开了她。那天，父母早早地起床将好点的家具搬上卡车，而我——望着她刚抽出的早春新芽，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我走近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树，生怕弄断她一根枝条，随着把一条写着秘密的红丝带挂在了树梢，然后再小心地下树，头也不回地跑向卡车。

自他走后，我渐渐忘了时间。屋顶上长着的小草还是当初那般翠绿，我的花朵却不能开的像以前那么鲜艳。由于旅游业的发展，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却成了交通要道。我时常在深夜被过往的汽车喇叭声吵醒，它们排出的废气也总是让我感到阵阵恶心。我的容颜也随之苍老。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回了一次老家，领着一家人回老家过年。对，一家人，除了他和他父母，还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天，寒风凛冽，天空死一般沉寂，他钻出豪华的轿车，缓缓地走到我跟前，深情地凝望着我好像在说：这些年，你还好吗？可是我很令他失望，即使在春天，我也不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我老了。但我胸前那已退色的的红丝带仍然随风飘舞，在我看来，这却比我花满枝头跟美丽。

记得那一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记得那一年，我又见到了她。当时为了想让孩子知道我们的根在哪，我们一家人回了一趟老家。就在刚回家的那天，我远远地就望着她，寒风已残忍地夺去她最后一片叶子，干枯的枝丫裹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压抑的空气让我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些年，村上要发展乡镇企业，要拉高压线。但是这次，我又成了“挡路者”，而且这次不再会有人来救我了，毕竟他也是拄着拐杖的人了。

随着一声巨响，她笔直地倒下了，倒在那条她守望了一辈子的路上。我突然感到双眼模糊，听不到儿子的感叹，我缓缓的向她靠近，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在她那已被暴露的年轮上，还镌刻着我们共同的回忆。我几乎不能站稳，用颤抖的手拾起那已泛苍白的丝带，虽然字迹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但那三个大字的轮廓犹在（或许在我心里犹在）：我——爱——你。

作者

郑山

笔名:九号

机械工程学院18级硕士研究生

喜欢唱歌弹琴，偏爱自由安静。

一人一城一故事，一天一年一相思。

欢迎将相关原创作品发送至投稿邮箱：[e-mail]，邮件命名格式为：投稿+原创类型+学院+学工号+姓名。同时获取更多活动信息可以查看下方往期精选，以及加入QQ群：544016873。

稿费

原创稿件不区分形式，稿费=50+（阅读量– 600）*0.1+在看量*0.5，单篇上限为300元。

往期精选

来源：郑    山

编辑：周    源

审核：尹思力、阿银椿

审定：舒    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