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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增兵阿富汗:中国国家安全的大幸

2017-08-26 王陶陶 政经参考资料

日前,美国总统特朗普首次就阿富汗及南亚局势发表电视讲话,宣布适度增兵阿富汗(约4000名士兵), 以应对当地愈演愈烈的恐怖主义。

这引发了中俄两国舆论的猜想。对此,俄罗斯现代阿富汗研究中心专家维尔霍杜罗夫称,阿富汗的美军实际上是“对抗俄中两国的桥头堡”,中文网络对此进行了广泛转载。大多数舆论也偏重于描述增兵对中国安全的威胁。

但是,若从俾斯麦式的现实地缘来看待此举的话,恐怕并非如此。

阿富汗美军:中国西部安全的客观盟友

尽管中俄两国对美军在中亚的企图心怀疑虑,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的就是,美军在阿富汗的持续驻扎,对中国的国家安全具有重大利益。

对于中国来说,作为传统威慑力量的美军,其在阿富汗的兵力绝不足以威胁中国的国家安全,特别是在反恐战争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随着核武毁灭和协调机制的完善,大国间的传统武装力量更多体现在遏制层面,而非现实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阿富汗的美军,既无力量也无意愿入侵中国。

另外,近年来,随着新疆地区人口结构的坍塌和国际圣战意识形态的兴起,中国在新疆地区正面临着越来越严重的新型安全考验。

这种源于人口崩溃和意识形态的双重新挑战,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天生破坏性力量,更是当今中国所面临的最大威胁。西北地区的人口趋势和世界范围内圣战意识的激进化,决定了圣战威胁的政治潜力将不断扩大,愈来愈难以遏制;而且,圣战革命的威胁绝不同于传统的国与国边界纠纷,既不能凭借强大的核毁灭对其有所阻吓,也不可能通过威逼利诱与之有效谈判,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破坏性威胁;更何况,圣战主义能够威胁的中国领土不但囊括了整个大西北,而且从历史的经验来看,一旦圣战者取得胜利,就不能奢望其对中国的文化和百姓心存怜悯。

截至20世纪20年代,安纳托利亚的征服者突厥人基本灭绝了境内的亚美尼亚、希腊人基督徒;

20世纪60年代,阿尔及利亚圣战者得胜之后,境内残留的欧裔人口随即被屠戮殆尽;

第一次车臣战争期间,被车臣圣战者杀死异教徒平民尸体

事实上,新疆地区的圣战分子之所以得以壮大,恰恰受益于周边局势的不稳定,而动荡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则是孕育这些革命孢子的温床。在这种情况下,美军在阿富汗的增兵,不但能够帮助风雨飘摇的阿富汗政府实现暂时稳定,同时也能缓解巴基斯坦政府在反恐战争上的三心二意。这将使得中国西北周边脆弱的安全局势不至于迅速恶化,对新疆地区稳定的意义不可低估。

2014年6月,耶路撒冷公共事务中心对访问以色列的中国高层代表团说,至少有1000名中国“圣战”分子正在巴基斯坦境内一个基地接受军事训练;

对于巴方在打击境内中国激进组织的表现,美国外交关系协会的马基认为,中国正面临类似美国过去十年在巴基斯坦打击恐怖分子时遇到的处境。马基说:“巴基斯坦采取的行动可能永远都无法让北京满足,就好比巴基斯坦的行动永远都难以满足美国的要求那样。巴基斯坦的国际恐怖主义问题根深蒂固,巴基斯坦要想完全解决它是非常困难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与驻日美军不同,阿富汗的美军乃是中国西部地缘利益的客观盟友。对中国来说,即便阿富汗的美军是中国的对手,其也是可预料、可防御、可谈判的有限威胁,起着压制更大威胁的正面作用。

2003年12月15日,大陆认定的11名“东突”恐怖分子中的头号人物艾山·买合苏木,在美军和巴基斯坦军队的一次联合反恐行动中被毙命

2010年3月1日,塔利班官员证实,一名“东突”组织头目Abdul Haq al-Turkistani,被美军无人机发射的导弹击中身亡

中国的真正隐患:美军从阿富汗败退

虽然美军在阿富汗的增兵,并不能使中俄两国舒心,但如果美军选择从该地区撤退,那么足以对中俄特别是中国西部的安全构成灾难性的后果。

首先,一旦美国在阿富汗选择向圣战者们屈服,并撤出该地,那么不但脆弱的阿富汗政府将很快崩溃,而且将向整个伊斯兰世界传达一个极其危险的政治讯号:即哪怕是最强大的世俗帝国也无法抵挡圣战者的意志,这将在伊斯兰世界产生不可低估的威慑效应——极大地强化圣战拥趸们胜利预期,从而剧烈提升其政治号召力和威望,同时沉重打击其反抗者的信心。

“在政治斗争中,观望的人民永远只会拥护胜者,从这个角度看,分歧仅仅在于对谁将胜利的不同解读”(《无可匹敌的力量——群众运动》)

一个理应被意识到的事实就是,圣战主义在伊斯兰世界的最初崛起,恰恰得益于其在阿富汗反击苏联入侵的巨大成功,并把后者的崩溃解释为自身的功劳。因此,可以想象的是,一旦美军在阿富汗退却,美国超级大国的威严将成为圣战主义壮大声势的政治台阶,阿富汗周边地区的圣战力量将面临失控的可能。

魏帝诛尔朱荣,荣从弟尔朱世隆仓皇出奔。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素为尔朱死党,弃家奔世隆。世隆即欲北逃,子如道:“兵不厌诈,今天下汹汹,唯强是视,君若北走,反示人以弱,不如分兵据守河桥,还袭京师,出其不意,或可成功。”世隆依议,乃夜攻河桥,擒杀将军奚毅等人,据北中城,都中大骇,尔朱之势复振。《资治通鉴》

危险的地方恰恰在于,一旦圣战者取得了击败美国、战无不胜的威名,阿富汗现政府将会迅速崩溃,而向来在圣战思想面前极度缺乏抵抗力的巴基斯坦军队很可能在圣战革命面前瓦解——考虑到巴基斯坦对圣战主义极度同情的社会氛围,这是一个绝不应该被忽视的巨大潜在风险。更何况,政权僵化、先天不良的中亚诸伊斯兰国家能否抵挡圣战革命的冲击尚属疑问。这些都将直接威胁中国的西北安全,其危害比传统国家边界争端大得多。

而中国境内的圣战者同样会被“击败美国”这一事实所鼓舞,并在外部成功的刺激甚至支援下,对西北的安全造成难以想象的挑战。

最重要的就是,一旦美军撤离,若无外国强力干预,圣战者几乎肯定将在阿富汗取得成功。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防止圣战革命的瘟疫在巴基斯坦、新疆和中亚的扩散,中国就必须出兵阿富汗,以确保自身西北的安全。

然而,历次阿富汗战争已经证明,域外大国在阿富汗地区维持世俗秩序的努力仅仅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财政黑洞。既然拥有强力意识形态和军事力量的超级大国美苏两国倾尽国库,也无法在阿富汗建立一个稳定的民主或者布尔什维克秩序,那么中国在阿富汗的介入很可能就是国家资源的巨大损耗。

在这个过程中,稍有处置不当,极易催生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中国在西部的重大地缘隐患,恰恰在于美军从阿富汗的撤退,这是必须引起警惕的现实危机。

美军必将撤退:中国西部危机必来

我们必须意识到,无论特朗普增兵的口号有多么嘹亮,无论美军打败圣战者的决心有多么坚强,美国终究不可能赢得在阿富汗的战争。

多年来,美军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没有明确的作战目标、作战对象、胜利途径,他们本质上进行的是一场丧失主动权的消极防守,挫败敌人的图谋一百次,也仅仅是避免了当前的失败,而对手的一次成功就意味着战略目标的达成——这决定反恐战争注定是漫长的。

况且,作为正规部队,美军在阿富汗的行动成本远远高于对手。2015年,美国政府让一名美国兵待在阿富汗的成本高达390万美元,与之相应的是,塔利班士兵最高收入仅为300美元,有的甚至不领薪水。成本决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恐战争的胜利者将是恐暴分子。

而事实也很不幸地证明了这一点。美国在阿富汗的重建特别监察小组递交给国会的一份报告称,2016年底阿富汗政府控制的区域为57%,比2015年下降了15%。而 阿富汗新闻网站“TOLO”则指出,美军在阿富汗进行反恐战争的时间已逾16年,塔利班如今占领的地盘却比16年前还要多。

2001年10月7日,美国挟举国之怒攻入阿富汗,发动了震撼世界的反恐战争,当时她还是一个举世无双的超级大国。然而16年过去了,这个曾经无可匹敌的国家已经在这场漫长战争中耗尽了自己的精力和财富,但她的敌人却变得越来越强大,并显示出不可战胜的强者风范。

无论愿意与否,美国都将不得不吞下失败之果,并离开这片苦涩的坟场。美国的撤军只是时间问题,而非需要思索的疑问。只是到那时,圣战者会获得打败世界霸主的威名,其气焰威势必将无以复加。可以想象,圣战主义将洪流般地席卷整个中亚、南亚、中东的政治秩序,中国的新疆甚至西北不应对此心存侥幸。

这才是中国国家安全的真正未来考验,也是这一代人必须迎接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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